973 「希冀」
不堪回首的過往浮現于腦海之中，令得阿蒂忒彌斯的臉色都變得極為的低沉，雙手也似那個時候一樣，緊緊的握了起來，卻在微微顫抖著。
那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愿提起的過去。
那是她長達萬年的人生里唯一一次遵從本能，背離自己的職責，丟臉丟到了家的表現。
面對世間最大的惡，最強的敵人，最恐怖的魔之存在，決心維護正義及秩序的她到最后居然是那么狼狽的逃竄了，這已經不是稱之為奇恥大辱就能過去的事情。
阿蒂忒彌斯身為女神的自尊，身為正義及秩序的守護者的尊嚴，就是在那一次里，變得可笑了起來。
“阿蒂忒彌斯...”
娜杜菈從旁邊投來了擔憂的眼神。
她其實也不知道，那一次，阿蒂忒彌斯挑戰魔王的結果，究竟是怎么樣的。
她只是收到了消息，知道阿蒂忒彌斯闖進了敵人的大本營，還闖進了魔王的城堡，擁有了直面魔王，挑戰魔王的機會。
至于結果如何......那個時候，無論是她，還是莉妲斯及阿妮瑪，都是不抱什么希望的。
甚至，她們還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認為阿蒂忒彌斯會在這一戰以后徹底隕落。
對手是魔王，連至高神都無法戰勝的真正至強者，力量的凝聚體，破壞的代名詞，正所謂「強大」這一概念的具現。
阿蒂忒彌斯不可能贏，甚至只會有萬劫不復的下場。
本來，神族的女神是很難真正死亡的，只要真印還在就能無數次的復活。
但對手是魔王時，是那位完美的克制著神族，讓至高神全知全能的力量都無效的存在的時候，這個法則根本無用。
只要死在魔王的手中，那真印一定會跟著一起被能夠無效化女神力量的魔王給破壞。
所以，神族的女神的最大天敵就是魔王，最恐懼最畏懼的敵人也是魔王，哪怕是三大女神都是如此。
若是阿蒂忒彌斯死在魔王的手中，那她便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回來，會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之上。
當時，包括娜杜菈在內的三大女神就都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做好了這樣的覺悟。
哪曾想，阿蒂忒彌斯卻是回來了。
而且，回來的時候，她的樣子，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她宛如見到了真正的地獄似的，全身止不住的顫抖，面色止不住的發白，甚至連眼淚都止不住的流下的模樣，絕對是名為阿蒂忒彌斯的這個女神一生當中都不應該擁有的表現。
而在那之后，阿蒂忒彌斯也仿佛一蹶不振似的，整整數百年都不曾再踏出過神族的陣營一步，乃至不曾踏出過自己的住所一步，直到勇者再一次的被召喚，她才像是擁有了希望，擁有了依仗一般，重新走了出來。
這是娜杜菈所知道的事情。
至于阿蒂忒彌斯究竟在魔王的城堡里見到了什么，又是怎么逃出生天的，這些，娜杜菈完全不知道。
阿蒂忒彌斯亦對那個時候的時候絕口不提，每次提到都會無言以對，沉默許久，最終強顏歡笑的敷衍過去。
或許，莉妲斯和阿妮瑪會告訴希恩這件事，也是想看看希望來問阿蒂忒彌斯的話，能不能問出點什么吧？
現在，阿蒂忒彌斯就又是這般，似被挖到了傷疤一樣的表現。
這讓娜杜菈禁不住擔憂了起來。
“怎么了？”
希恩皺起眉頭，不明所以的看著阿蒂忒彌斯。
他，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沒什么。”
阿蒂忒彌斯沉默了許久，然后才艱難的回了這么一句。
不過，承受著希恩的目光，又瞥了一眼旁邊歪著腦袋的莉莉絲，阿蒂忒彌斯罕見的沒有再對這件事情進行敷衍。
當然，阿蒂忒彌斯不想提起自己那不堪回首的表現。
但，現在再來仔細想想，阿蒂忒彌斯卻發現，當時的魔王的表現，確實有些奇怪。
因此...
“魔王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存在，這我無法斷言。”
阿蒂忒彌斯一邊回憶，一邊同樣緊皺起了眉頭，疑惑般的沉聲開口。
“可現在想起來，那個時候的魔王，確實有些古怪。”
這句話，一下子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什么古怪？”
希恩追問出聲。
阿蒂忒彌斯猶豫了一下，隨即不是很確定的這么說了。
“她好像很累，也好像對勇者有什么特別的執著，在我剛闖到她面前的時候，她好像還以為我是勇者，為此而期待著什么，等到知道我不是勇者以后，立刻又失去了興趣，甚至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樣，連動都不想多動一下。”
沒錯，就是這么回事。
那位魔王當時的表現，給阿蒂忒彌斯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阿蒂忒彌斯甚至自嘲般的說了。
“你們都說我當面挑戰過魔王，但我絲毫不覺得那樣算是挑戰，不過是給自以為能夠向她發起挑戰的我的愚蠢進行當頭一棒而已，我能全身而退，也全是因為那一位對我毫無興趣，放我一馬，不然，我大概走不出那座城堡了。”
阿蒂忒彌斯的話，令得眾人盡皆皺起眉頭。
尤琳呢喃出聲。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說明，魔王陛下的身上，果然有一些大家都不知道的東西呢？”
這已經是很明顯的事情了。
不管是石板上的記錄，還是阿蒂忒彌斯提供的印象，都和世人所知的魔王有著不小的出入。
魔人們也說過，魔王是個很疼愛她們的人，連赫利米斯那種人物都愿意為了他的安全著想，刻意打造了魔吼鏈這件魔族至寶，由此可見，其內心的深處，正藏有著他人無法窺視的溫柔。
可是...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魔王為什么要掀起戰爭？”
索菲帶著由衷的疑惑的說出這句話。
這也是眾人心中最大的疑惑。
為什么那個魔王要掀起戰爭？
如果不是為了爭霸，為了掠奪，為了娛樂，為了享受絕望與痛苦的話，那她又是為了什么才做出的這一切？
這可不是一時興起的所作所為。
神魔兩族的戰爭，那可是維持了整整數萬年，占據了歐姆尼珀坦森絕大部分的歷史的東西，乃是自生命種族誕生以來就一直在進行的廝殺。
拜此所賜，歐姆尼珀坦森的歷史上，除去僅有魔王和至高神這兩個生命的超古代時期，其余所有的歷史，都是在戰爭、戰爭、戰爭。
真正的和平，那也是在這千年里才出現的東西，相比較數萬年的戰爭歷史，算是非常渺小的一段時光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到底是因為什么，魔王才會掀起這場長達數萬年之久的戰爭呢？
不是因為她是邪惡的存在，給世間帶來恐怖和災厄的魔性天災的話，那又是因為什么？
“該不會，那位真的有什么苦...”
尤琳剛猶猶豫豫的想說點什么，卻是被阿蒂忒彌斯給打斷了。
“事到如今，再說這種事又有什么用？”阿蒂忒彌斯冷聲道：“無論是有什么樣的苦衷，她危害了世人數萬年之久，讓世間生靈遭受到了數萬年的戰爭所苦，也令無數的生命都在悲慘與痛苦中度過，這是不爭的事實。”
是的。
這是不爭的事實。
不管有什么苦衷，魔王確實做了這一切。
既然做了這一切，那她就有罪。
“確實，現在再來討論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娜杜菈嘆了一口氣，道：“魔王已經逝去，戰爭已經結束，我們現在面對的是新的威脅，新的敵人，和魔王什么的已經無關了，這一切，我們就別再討論了吧。”
此番話語，讓現場沉重又壓抑的氛圍總算緩和了幾分。
眾人對此亦沒有任何的異議。
誠如娜杜菈所說，現在再來討論這一切，又有什么意義呢？
魔王已死，持續了數萬年之久的戰爭也已經結束，不管這里面有什么故事，又有什么隱情，現在再來追究，都已經太晚了。
與其去深究那樣的過去，那些不為人知的真相，現在，她們更應該做的事情，應該是著眼于如今的威脅才對。
魔人達納斯。
新生的原初惡魔。
這才是如今的敵人。
至于魔王，她的一切，已然成為過往。
這個時候還去深究這些事情，不過是自尋煩惱罷了。
只有希恩，清楚的知道，這絕對不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或許，魔王已經逝去，可達納斯的真正目的就是想復活她。
雖然，他現在還未成功，但他已然在收集條件，收集一切的因素。
如此一來，就算魔王還未復活，那也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況且，魔王逝去，她的一切就該成為過往，這種想法，希恩可不贊同。
一直以來，所有大大小小的紛爭和事件是一件接著一件的出現，乍看之下好像和魔王沒有任何的關系，實則，魔王的影響力卻依舊存在于這個時間。
要不是這樣，三族會談那時，各族頂點又是為何會被困住？
要不是這樣，世界的夾縫又為何直到前不久都還在牽制著神族？
這些就都是因為魔王留下的力量所導致。
這世間的一切，歸根究底，都能追溯到魔王以及至高神的身上。
哪怕她們已經不再出現，世人依舊被她們的存在所影響，被她們的力量所影響，一直都活在她們的制約之下。
即使強如命運女神，碰到與魔王相關的事物，都像是打了霜的茄子，徹底蔫了。
敵人很清楚這一點，因而一直在各種想方設法的收集和魔王有關的事物，研究和魔王有關的力量。
反觀這邊，唯一可以牽制魔王的存在，那位至高無上的女神，卻對這一切都沒有興趣。
綜上所述，其實，這邊一直都處于壓倒性的不利狀態。
真的無視魔王的影響力，無視魔王的一切的話，將來，只會自食其果。
“......我得做點什么了。”
希恩強烈的感覺到，自己應該采取行動才行了。
可自己究竟該怎么做呢？
“希望在最壞的狀況出現前，我能成功擁有足以面對一切的力量吧。”
希恩嘆了一口氣，并如此希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