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一章
“哼，肖凌，你這個樣子，如何能教導好她！”
這個聲音頗為熟悉，莫鬼鬼回過頭，就見莫語立于半空之上，神色冷漠地看著肖凌，而那邊的六翅金蟬，也被出現的莫家暗衛所吸引，正往城外跑去。
“莫···莫管家！”肖凌見到他，身上抖的更厲害。
見此情景，莫鬼鬼立時明白過來，她是莫寧玉的女兒，若是被莫家知道她的存在，定是要將她尋回。莫語元嬰修為，以她目前的神識，還發現不了他的存在。
“我給了你時間，讓你自己帶著她回到莫家，不必這么大動干戈，可你卻想帶著她逃走？”莫語的聲音內帶著一絲怒氣。
“族長有過交代，若你修為夠高，見識夠廣，能夠保護她，教導她也便罷了，不強求回到莫家，可你看看你方才，區區一只六翅金蟬，就嚇的你帶著她逃走，便是這樣以身作則的嗎？”
“不，我只是、只是想保護她！”肖凌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
“保護？”莫語冷哼一聲，“你的保護就是讓她只顧自己，遇到危險便逃跑嗎？真是可笑！”
“肖凌，你天賦也不算最差，修行卻止步不前，毫無上進之心，連最基本的常識，都不如一個七歲的孩子，不僅如此，你還自私自利，只顧自己茍活，她跟著你，能學到的也就只有這點卑劣的···”
“夠了！”莫鬼鬼冷眼看著他，打斷了他的話。
莫語與她對視，一瞬間似是看到了莫寧玉的影子，只覺得心內一凜，瞬間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言語有些過激，“是我失言了。”
他看向莫鬼鬼，“您是莫家族長的女兒，有出眾的天賦，理應回到該去的地方，接受最適宜的教導，成為一名出色的修士，而不是隨著她漂泊在外，浪費您的資質品性！”
“我知道你可以為她傾盡所有，”莫語復又看向肖凌，“可你能給她的，也就只有一腔母愛了。”
“你不能指導她修煉，給不了她修行的資源，也沒有能力護她周全，你甚至連你自己什么時候應該做什么都理不清楚，我不明白你為何要執意帶著她離開，你們二人一起回到莫家不好嗎？”
肖凌聽著他的話眼眶漸紅，緊緊拉著莫鬼鬼的手，“我只是···只是害怕，我不想她受到欺凌！”
“簡直不可理喻，誰敢欺負她？”莫語無法理解。
“敢，他們敢！”肖凌大聲喊道，“他們會在衣服里面放蟲子，放針刺，會給你吃剩下的東西，會克扣靈石和丹藥，還會言語辱罵和嘲笑，我不要鬼鬼經歷這些！”
看著眼前這個歇斯底里的肖凌，莫鬼鬼仿佛看到了多年前，莫府后院謹小慎微的母親。
被毀了丹田，她當時沒有其他選擇，只能帶著莫鬼鬼回到莫家，她怕莫鬼鬼受到欺壓，怕二夫人報復，所以反復叮囑要謹小慎微，謹言慎行，不要與他們爭吵，不要引人注意。
“大家族內吃人不吐骨頭，我一路看著二夫人這樣過來，不想我的女兒也陷進去，這有什么錯！”肖凌抱住莫鬼鬼，身上微微顫抖著。
“我與你說不清楚，”莫語只覺得與她雞同鴨講，“請小姐定奪！”
“鬼鬼，娘、娘有筑基修為，雖然不高，但也能生存下去，我帶著你，我們在小城內生活，沒有人能欺負你，”肖凌淚流滿面，語氣里帶著哀求，“宗門家族內，真的很可怕，我們留下好不好？”
莫鬼鬼不是真正的孩童，帶著記憶，自然知道莫家如何，回去才是最合適的選擇，可既是在幻境內，對她留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肖凌。
莫鬼鬼擦掉她臉上的淚水，為她理順碎發，“好，我們不回去。”
“見你處事，還當你有族長的風范，卻沒想到也是這么拎不清，”莫語氣道，“好，那便成全你們，待日后你與同齡修士的差距越來越大時，定會后悔的！”
莫語說罷，丟下一枚儲物手鐲，“這是族長吩咐我帶過來的，權當給你的補償，自此后，你便與莫家沒了干系！”
北斗星宮內，玄牧冷眼看著這一幕。
“真是太可惜了，莫鬼鬼帶著記憶，幻境于她而言不過是一個隨心所欲的夢，或許能有所感，卻遠遠達不到歷練的效果，也沒辦法讓她放下母親的心結，”玄歷一直留意著莫鬼鬼，感慨道。
“是啊，她放不下母親的死，可轉念想想，她母親若是還活著，也不能帶給她什么，母女情分說不準反而逐漸淡了，”玄瑤撇撇嘴。
“要不怎么說，活人是永遠爭不過死人的，肖凌留給莫鬼鬼的，只有一腔母愛，在莫鬼鬼的心中無可替代，永遠都難以忘懷，”玄歷手肘碰了碰玄牧，“你說是吧！”
玄牧沒有理他，靜靜看著問心境沒有說話。
莫語將戒指丟給莫鬼鬼后，便一走了之，全然不管湊熱鬧修士貪婪的眼神，明明一刻鐘之前，莫鬼鬼還竭盡所能的想救他們，這便是人性，永遠經受不住誘惑。
七歲的莫鬼鬼未必反應過來，定是要吃大虧，可這是修煉了兩百年的莫鬼鬼，一個打眼，便知道了他們心中所想，帶著肖凌未做停留，直接用儲物戒指內的飛舟離開。
玄牧拿出一個星盤，丟到玄歷的手中，“替我看著他們，別讓他們死在這兒！”
“嗯？”玄歷看著手上的星盤，一時沒有轉圜過來，“什么意思，這不是你的活兒嗎？”他沒等來玄牧的回答，只見他操控著莫鬼鬼那里的蜃珠，一個閃身便消失不見。
“玄牧？”玄影離他最近，大喊了一聲，可根本攔不住他，莫鬼鬼那方問心境的畫面也一并消失，“不是，他這是做什么啊？”
“別急，”玄歷若有所思，“或許，這也是他的機緣，該解開他的心結了。”
幻境內，莫鬼鬼帶著肖凌來到絕靈之地，擺脫了身后尾隨的修士后，才找了一處空地歇腳，可沒等他們休整好，便聽見兩聲破空之聲，莫鬼鬼的反應比肖凌要快的多，下意識擋在她的身前。
兩枚銀針穿過她的心脈，上面帶著的劇毒一息便要了她的命，莫鬼鬼甚至都來不及看一看肖凌，便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眼時，只見自己身處云巔之上，幾步外是一枚七彩的珠子。
“莫鬼鬼。”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莫鬼鬼心生警戒，打量著四周，卻依舊空無一人，最后將視線放在珠子上，慢慢走近，“誰在說話？”
“你可知，若你是真正的孩子，隨肖凌漂泊在外，會發生什么？”
“知道，”聲音從四面八方飄來，莫鬼鬼分不清說話之人在哪里，“修行之路不會有這么順暢，或許一生都達不到我如今的水平。”
“方才知道，還是一直都知道。”
“這個問題，有什么意義嗎？”莫鬼鬼仔細辨認著這個聲音。
“你是因為你母親的死，耿耿于懷，異瞳又加深了這份痛苦，導致你的修行之路，與此息息相關，進而覺醒了治療領域。”
“你的道，雖然還未明朗，但已然有了雛形，發展下去定是與此相關。可你要知道，修士也是人，不能逆天改命，當你眼看著身邊的親朋好友死去，傷的還是你自己。”
“這一類的道，極易生了執念，更偏執一些，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便成了心魔，如同你的母親對你的影響一般。”
“若你是方才知道，現在還來得及改變你的想法，你沒有必要為任何一個人負責，就比如方才城內的那些人，你想救他們，可他們呢，轉頭就想殺了你。”
“無論是你的親人，朋友，還是師長，同門，都有可能因為某種原因，與你分道揚鑣，莫要將自己困于莫須有的責任內。”
“若是我一直知道呢？”莫鬼鬼心思微動，已然知道了他是誰。
那聲音沉默片刻后繼續道，“我這里有一套專門為靈植血脈修煉的秘法，封閉七情六欲，走上無情道，以你的天賦，改修它并不難，至少能助你修煉至合體期，比你現在要走的道，要容易得多。”
“您這話說的不對，道何來的難易之分，何況，若真的封閉七情六欲，那我還是我嗎？當真能成就大道嗎？”莫鬼鬼抬起頭。
“凡人一生只有短短的幾十載，生老病死，喜怒哀樂，愛恨貪嗔，無論是生活圓滿，還是彌留遺憾，都是完完整整的一生，所以修士歷練，大多是去到凡人界，體會七情六欲，若當真冷清絕愛，與那路邊的石頭有何異？”
“我確實修為尚淺，道心未成，卻也知道一路向前的道理，不管我接下來要遇到什么，受到什么影響，做了什么樣的選擇，都是我應該要走的路，是我要承受的結果。”
“人生從來沒有如果，這世上也不會再有肖凌，我接受了她的死，也接受她給我帶來的影響，這不是您教我的嗎？玄牧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