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2 一個外行的異想天開
蒂姆·庫克看著滿臉求知欲的王宇飛，考慮了片刻才開口說道：“其實現代所謂的金融學本質上是各種抵押借貸的花式玩法。我相信起碼在能夠看到地月空間站真能成功的前景之前，你是不會讓公司上市的。所以我們就說些最基本的吧，從最基礎的房貸說起？”
“好！”王宇飛干脆的應道。
他并不覺得無聊。
其實通過無數的書籍跟論文他已經了解過一些金融學的本質也有了自己的看法，但是這種社會性專業性極強的且還是從紙面上得來的知識，顯然不能跟這些跟金融經常打交道的商人來比。
“房貸可以說是最原始也是最簡單的貸款之一，消費者付一個兩成或者三成的首付，剩下的錢由銀行出，消費者再分數十年進行還款，抵押物就是消費者所購買的房產。如果不摻雜其他任何因素，這其實就是消費者跟銀行之間的借貸關系，非常純粹。”
蒂姆·庫克攤了攤手，繼續說道：“但是當年在美國推行的時候卻出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作為銀行來說，其實并不太愿意將錢借給這些個人消費者。”
王宇飛很自然的問道：“因為利息太低？”
“對！”
蒂姆·庫克點了點頭，答道：“就是利息太低，而且還款周期太長，這也就意味著銀行需要壓太多的錢在房貸上，收益顯然比不上投資其他來錢快的產業。”
這的確是個問題。
如果放在華夏這樣的社會主義國家，還能通過國家硬性政策來解決這個問題，但是在資本主義國家，直接強制性讓銀行發放多少億的房屋貸款顯然跟資本趨利性背道而馳。小政府也不可能有那個能力強逼銀行發放多少住房貸款。
“于是在這種情況下mbs應運而生。mbs的全稱就是房產抵押支持證券。顧名思義這種證券其實就是讓銀行將它放出去的無數房貸合同直接打包，然后評估一個價格賣給其他公司。好處就是銀行雖然將錢以較低的利息貸給了最普通的消費者，但轉手它能通過這種方式在短期內又從其他債券公司手中拿回來。”
王宇飛了然的說道：“我懂，其實就是以貸款為標的支持的債券。”
蒂姆·庫克笑了笑，答道：“是的，對于銀行來說，能在短期內將利息較低的房貸資金又拿回來，用于其他方向的投資。而且這其中還能賺到1至2個點的收益，足以覆蓋所有人工成本，還有不菲的收益，自然就有了向普通消費者放貸的動力。當時我們的政府專門成立了數個這種專門收購銀行這種打包房地產貸款合同的公司，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
“當mbs問世之后，那些華爾街的商人們開始發散思維，他們發現照這種玩法，其實并不止是房地產可以做抵押，只要是可以被認定為資產的萬物其實都可以做抵押，于是abs，也就是資產支持證券應運而生。所謂abs就是以除了房子之外的其他資產抵押貸款合同打包做成的債券。”
“毫無疑問這種債券的受眾更廣了，當無數人嗅到了其中的商機，各種收購這種債券的公司比如基金、投行等等應運而生。然后銀行通過評級機構，給這些所有的打包債券的安全性進行評級，然后賣給這些公司。”
王宇飛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這些知識他從書本上也看到過，但并沒有蒂姆·庫克講的這么簡潔跟透徹，受益還是有的。當然大概也是受限于時間，蒂姆·庫克講的很簡略，并沒有詳細引申。
可以想象，光是從mbs到abs如果真的延展開來說，足夠寫成一本教材。
“這樣運營了一段時間之后，人們發現一個問題。對于不管是投行、基金或者其他金融公司來說，相當于他們把錢砸在了銀行這些抵押貸款合同上，沒有錢繼續進行投資了，這對于資本來說是極為難受的，于是cdo全程擔保債權憑證這種債券便應運而生。”
“簡單來說就是買下了mbs跟abs的那些投行，將他們的這些債權合同打包、分級、評級后再次賣出，這樣這些投行就能跟銀行一樣快速回籠資金，用于其他各種投資。包括繼續找銀行買下更多的mbs跟abs。這一過程中，實際上的標的物從簡單的抵押合同，也就是底層貸款，變成了債券。也就是cdo本質就是以債券為抵押物的債券。”
“這一過程中可以重復很多次，到了最后，可能誰也不知道抵押物到底是什么，到底經過多少層的抵押。但好處是讓無數人都能參加這場資產的盛宴，甚至包括了普通的民眾。事實上只要經濟持續向好，這個游戲就可以一直玩下去。這就是金融的魅力之一。”
王宇飛在心里默默的捋著這其中的邏輯。
沒錯，只要經濟形勢被看好，這種玩法的確是可以快速回籠無數的資金。
當然，其中的風險也是不能忽視的。這些債券轉手的越多，風險便隨之升高，大概也只有當時貨幣直接跟黃金掛鉤的美國有這個膽氣玩的這么豪放了。
“但你知道的，華爾街的金融家們是最瘋狂也是最天才的一幫人，再他們看來這樣還不夠。于是他們又發明了新的玩法cds，也就是信用違約掉期。舉個最簡單例子，比如投行買了一堆的債券，包括mbs、abs跟cdo，他們怕這些債券違約，所以他們就找到保險公司給了保險公司一筆錢來保護自己的收益。”
“如果這些債券能按時得到收益，那么這筆錢保險公司就白賺了。一旦這些債券出現違約，那么保險公司就要全額賠償投行的損失。于是保險公司的精算師就上陣了，他們會給這些債券的風險進行評級，然后確定一個保費的價格。于是保險公司也能從中分到一杯羹。”
“所以最初這種cds其實就是一個簡單的保險生意而已，但是對于天才輩出的華爾街來說這顯然不夠。于是新的玩法又出現了。比如這個時候你成立了一家基金，手上其實并不持有哪怕一美分債券，但你感覺到有些債券蘊含著極大風險，于是你就又找上了保險公司，跟保險公司商量一件事情，就是你愿意掏一樣的保費去保其他投行或者基金持有的債券。”
“這其實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也就是說雖然你手上沒有任何債券，但并不妨礙你去保別人的債券。如果別人的債券一切正常，那么這筆保費保險公司白賺，但如果這些債券出現違約，保險公司不但賠償持有債券的公司，還要賠償你這筆錢。”
王宇飛皺了皺眉頭：“這實質就是對賭？”
“沒錯，就是對賭。當然不止一家基金或者投行這么干，美國無數的投行跟基金都是這么干的。我講的這些還只是最淺顯的部分，其他的各種玩法還有很多，這么做的好處就是原本只是一百億美元的債券合同，可以輕輕松松的被炒到數千億甚至數萬億美元，這就是金融的魅力。這一階段，無數的金融公司完成了原始積累。”
蒂姆·庫克笑了笑，說道。
“這不是金融的魅力，這是特么是資本的創造力。”
王宇飛糾正了蒂姆·庫克的話，甚至少有的爆了粗口，隨后感嘆道：“難怪次貸危機的威力如此之大，雷曼兄弟倒閉的不冤。擊鼓傳花到最后，怕是連那些債券的持有者都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債券到底埋了多少雷。金融市場中的道德風險如此之大，竟然還能繼續這么玩下去。華爾街那幫人都是狠人啊。”
蒂姆·庫克默然不語。
只要知道這些金融原理的人都知道這其中蘊藏著極大的風險，更別提華爾街的那些精英們。但財富本就是蘊藏在風險之中的。08年次貸危機的實質就是這種蘊藏無數風險的抵押合同大爆發導致的。
當然上次事件可以說是美國受難，世界買單。
但下一次接著這么玩，還會有人給美國買單嗎？
蒂姆·庫克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不太想吭聲。
“那么我們也不用太復雜的方法，如果把6g技術打包成這種這種債券的玩法，您覺得最高能翻到多少倍？”王宇飛興致勃勃的說道。
“嗯？”蒂姆·庫克皺了皺眉毛，看著王宇飛：“6g技術？”
“對，6g技術，也就是在亞毫米波的頻段通訊的技術。”
王宇飛很貼心開始補充起來：“宇馨科技可以跟為華聯合提供完整的6g技術解決方案，太赫茲光學組件、信道仿真、量子級聯激光器等等這些技術都已經不是什么難題，甚至只要各國能開放通訊衛星，我們可以通過衛星跟量子智腦整合資源，通過地面無數不在的基站，將整個世界都連入6g網絡中。峰值1tb每秒的傳輸速率，延時只有我們現在通用毫米波5g技術的六分之一。”
“按照你之前的描述，任何資產都可以打包成abs，然后在市場上售賣，然后翻到數百倍，那么我們將整套6g技術解決方案中的各項專利整體打包，以金融的方式來放大收益是否可行？比如我們首先將這項技術抵押給某家或者某幾家銀行來獲得貸款。”
“然后自家開一家公司以募資的方式買來6g的abs，買到之后我們在分割份額賣出去，賣的過程中，我們成立多家金融公司，炒作abs的價格，這樣每一份的份額都能賣出更高的價格，這樣我們自己的金融公司通過募資的手段收一部分，然后再打包外賣。另外一部分直接賣給其他投行跟基金。”
“這樣一來整個過程，我們幾乎只會收錢，并不需要出錢。購買6gabs的資金大半募資，唯一需要的大概就是給這些所有債權都買上保險。這樣如果萬一公司真的被地月項目拖垮了，無法還債，也能從保險公司獲得理賠。當然我知道這只是一個大概的構想，具體操作肯定沒有這么簡單，但我們可以組建一個足夠專業的團隊來做這件事，您覺得如何？”
蒂姆·庫克聽的目瞪口呆。
他當然知道完整的6g技術標準意味著什么。
他可從蘋果ceo的位置離職沒多久。
作為一個曾經世界第一強的電子智能設備公司，自然也參與了6g技術的研究，作為蘋果公司的ceo，他當然也知道現在美國6g技術的發展階段。
許多實驗室問題都還沒解決，就更別提商用了。
但聽王宇飛的意思，公司已經掌握了6g商用普及的技術。
這一點他得檢討，最近這一個月他的確是太忙了，還沒時間去一一了解公司科技庫里那讓人頭昏眼花的目錄以及各項技術的進展情況。
當然，這也不能怪他。
王宇飛找他來的時候就做好過詳細的分工，他主要負責各項經營問題，技術跟產品這塊由王宇飛負責。
所以他主要精力放在了公司制度個革新，現有業務渠道的梳理這一塊。
對于技術方面的了解也主要集中在正在對外輸出的各項技術方面。
比如量子算力、比如馨系統、比如腦機芯片以及工程機甲這些東西。
他還真沒來得及從海量的如渺如煙海般的公司科技數據庫目錄里找到關于6g商用整套技術方案專利。
更沒想到王宇飛竟然涌出了如此異想天開的念頭。
更可怕的是這個想法也并不是完全就是癡心妄想，而是有可能實現的。當然這個可能性在目前的監管環境下，其實很小。
這讓蒂姆·庫克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問道：“首先，這得好好研究一下華夏相關的法律規定，以及…”
“不不不，您誤解我的意思了，當然不可能在華夏。華夏的金融市場還在起步階段，遠沒有美國那么成熟。如果要干，當然就應該在美國這么干，那里才是全球最成熟的市場，還有集中了全球最頂級的金融專家跟天才們。而且起碼到目前為止，美國依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國家，沒有之一。”
王宇飛打斷了蒂姆·庫克的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