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業拿出刀叉,先把藍鰭金槍魚切片,本能地想要蘸醬油和山葵,可什么都沒有,嘆了口氣,沾了一點細碎的白海鹽,放入嘴中,閉上眼睛,享受久違的味道。
細膩的魚肉比情人的舌頭更加柔軟,因為無比新鮮的緣故,魚肉本身的酸味淡到微不可查,甚至變成了一種調味。
魚腹肉沒有魚背那么腥,幾乎不存在的腥味被海鹽掩蓋。
細膩肥美的油脂在口中綻放。
可惜,細細的肉筋破壞了最后的口感和余味,但瑕不掩瑜。
蘇業又拿出一片金槍魚,挑去里面的肉筋,雖然看上去不好看,當放入嘴中,細細品嘗,輕輕點頭。
“大金槍魚的魚肉稍稍堅韌一些,口感極佳,但如果是近海的小的藍鰭金槍魚,肉質會更顯嫩,也更甘甜。如果能把小金槍魚放在適當的溫度熟成幾天,那么里面的筋會完全消失,口感更佳。”蘇業認真點評。
地米斯目瞪口呆,立刻道:“我記下來,我會讓船上的廚師好好研究怎么吃金槍魚肉!”
歐幾里德像看野人一樣看著生吃魚肉的兩個人。
蘇業又吃了一口龍蝦肉,眉頭微皺,問:“龍蝦沒嗎?”
“我讓人記住!”地米斯的聲音又比以前低了一點。
“大海螺真是美味的,什么也不用放,只是煮一下,送入嘴中,就仿佛在咀嚼湛藍的愛琴海。”蘇業一邊說一邊稱贊。
“我也喜歡吃海螺,但更喜歡你的形容。”地米斯臉上終于浮現愉快的笑容。
“別忘了他是巨龍的美物的主人。”歐幾里德看了一眼書道。
地米斯愉快地點頭。
“巨龍的美物,需要這些海中的美食。不過,很難得到長期供應,所以很多菜沒辦法做。”蘇業道。
“我們成立一個專門的海鮮捕撈商行怎么樣?”地米斯問。
蘇業愣了一下,道:“好啊,為什么不試試呢?”
“果然是招人喜歡的小家伙,等結束馬拉松之戰,我們便讓手下人解決這件事。”地米斯滿面笑容。
“干杯!”
“干杯!”
歐幾里德輕輕點頭,堂堂傳奇大將,簡單聊幾句,抓住這個商機,并付出行動,這份敏銳,已經遠超絕大多數的商人。
而蘇業區區一個白銀法師,絲毫不怯場,當場答應,這種果斷也不是常人所具備的。
沉默數秒,歐幾里德突然用叉子叉走蘇業辛辛苦苦挑走筋的金槍魚中腩,放入嘴里,細細品嘗,面部肌肉輕輕起伏。
“還行。”歐幾里德輕輕點頭。
三人相視一笑,繼續大快朵頤。
吃完飯,三人來到一旁的會客室,地米斯使了一個眼色,歐幾里德外放封鎖咒,隔絕內外。
“吃飽喝足,我們說正事吧。”地米斯向后一歪,雙腳搭在桌臺上,來了一個標準的葛優躺。
同時,黃灰色的食指鉆進濃密的胸毛中,像少女纏繞長發一樣玩著胸毛。
強烈的視覺反差差點撐爆蘇業的眼眶。
蘇業看了歐幾里德一眼,這位未來的大師面無表情,但移開目光,喉嚨滾動。
可能只是生魚片吃多了反胃。
“真是任性啊,氣死神靈的任性…”蘇業心中暗嘆。
“歐幾里德應該都跟你說了,考慮得怎么樣?”地米斯瞇著眼,一臉愜意。
手指在茂密的胸毛樹林中慢慢攪動。
蘇業也稍稍移開目光,道:“我有魔鬼血脈和水元素血脈。”
“好。”地米斯輕叫一聲。
“但成本太高,風險太大。”蘇業道。
“你想要什么?”
“你們能給什么?”
“我們能給的東西太多太多了。”地米斯面露自信的微笑,
高高翹起的胸毛比笑容更自信。
蘇業的目光再次離遠。
“第一,要保證軍功公平。”蘇業道。
“你以為,我對那些貴族拳打腳踢是為了什么?”
蘇業和歐幾里德同時輕輕點頭。
“第二,如果以后我在雅典遇到困難,軍方要出手一次。”
食指從胸毛叢林中探出,輕輕晃了晃。
“雅典軍方從來不是鐵板一塊,沒人能代表軍方幫你。但是,我或米泰亞德,可以幫你一次。當然,前提是不違背雅典的法律,也不會波及自身。哪怕你不提出這個條件,為了馬拉松首功者,我們也愿意做。或許,真到了那一天,我們兩個人都會出手。”地米斯道。
蘇業點點頭,道:“最后就是戰利品的事,這是每次戰爭的重頭戲,我要把丑話說在前頭,不想因為戰利品翻臉。我記得幾年前,阿伽門農和阿喀琉斯同時北上對抗北歐人,結果這兩位當代最優秀的戰士,為了戰利品反目成仇。”
“說。”
食指又鉆進胸毛森林。
“我希望有關魔法師的戰利品,由我先挑選,如果沒有,允許我從雅典軍庫中挑選。”蘇業道。
地米斯沉思數秒,道:“沒問題,我可以答應你。但你要清楚,任何第一個挑選戰利品的人,都會樹立數不清的敵人。”
“我還怕樹立敵人?”蘇業微笑著反問。
“哈哈,你做得不錯。可惜還是太心軟了,如果是我,一定會想辦法在黑鐵試煉中先解決掉那個貴族同學。對了,馬拉松之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沒有興趣為我寫一部戲劇《被縛的地米斯》?”
“我如果沒記錯,有部大名鼎鼎的戲劇,叫《被縛的普羅米修斯》。”蘇業強忍翻白眼的沖動。
“有什么問題?普羅米修斯是神靈中的叛逆者,拯救了人類,那我可以當人類的叛逆者,同樣拯救人類。我的力量不如普羅米修斯這位泰坦神靈,但是,我對人類的愛,我對雅典的功勞,完全不下于他。連西西弗斯那個小娘們都認為自己不下于神靈,我怎么可能輸給他!”地米斯道。
“你這么吹牛,不怕遭雷劈嗎?”蘇業小心翼翼問。
“和遭雷劈相比,更怕我恐懼遭雷劈。”地米斯一臉滿不在乎。
蘇業目光一亮,心中暗贊,果然是傳奇戰士,所謂的特立獨行只是表象,真正與常人不同的是最深層的思維方式。
“既然如此,那我們可以準備擊沉波斯旗艦計劃了。”蘇業道。
“不錯,你很有我當年的風范。不就是游過幾百條船然后游到旗艦下面么,我也敢。”地米斯道。
蘇業看了看地米斯,心道有你腰疼的時候。
“按理說,魔法仆從也能被變形術變成魚吧?”蘇業問。
歐幾里德愣了一下,瞳孔放大。
真不是人!
“果然,你比我想象中更奸詐。”地米斯露出贊賞之色,語氣中充滿掩飾不住的肯定。
“不過,你確定你的魔法仆從也擁有魔鬼血脈和水元素血脈?”地米斯又問。
歐幾里德嘆了口氣,道:“神跡仆從不一樣,神跡仆從的的確確能共享主人的所有血脈和天賦。之前蘇業忽悠別人說他共享魔法仆從血脈,也就那幫傻小子傻姑娘信,我們這些…嗯,我們這些大師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這屋子里不怕雷劈的人可真多。”蘇業抬頭望屋頂。
“是啊,至少三個。”歐幾里德白了蘇業一眼。
地米斯收回放在茶幾上的腳,坐直身體,道:“我們可以先試試,你的魔法仆從如果行,你可以不用過度深入。這一戰可以輸,但你的生命更重要。”
蘇業心中暖意涌動,不愧是名傳后世的大將,就是有眼光。
“要死也得等你寫完《被縛的地米斯》。”地米斯笑瞇瞇道。
蘇業和歐幾里德一起甩大白眼。
“那我們現在去船隊試試?”蘇業問。
“走,用你的魔法馬車,避免別人看到你。”歐幾里德道。
三人乘坐魔法馬車,駛出要塞,落在希臘聯軍的魔法海船之上。
蘇業環視魔法海船,風格非常熟悉,這是柏拉圖學院打造的大型魔法戰艦,雖然比波斯旗艦小了一圈,但也長達一百二十米,堪稱龐然大物。
“放心,這艘魔法戰艦也有強大的魔法能力,附近千米的海域都不會被魔法探查到,我們在這里做什么,都不會被發現,更何況在海里。走。”
地米斯帶著蘇業和歐幾里德向船尾走去。
一路上,海軍士兵們笑嘻嘻跟地米斯打招呼,完全沒把他當傳奇海軍大將,反而時不時嘲諷幾句他的胸毛。
地米斯走一路笑罵一路,沒對任何士兵動手,打貴族時候的盛氣凌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三人走到船尾。
“試試吧。”地米斯道。
蘇業召喚出王大錘和地傲天。
“咦?”地米斯和歐幾里德都詫異地看著這兩個不小的小家伙。
地傲天已經是青銅,而王大錘成功晉升白銀。
“你的奇跡仆從,好像比亞里士多德強一點啊。亞里士多德的仆從,只有一個超位階晉升,你的仆從倒好,學徒仆從晉升青銅,黑鐵仆從晉升白銀,都是超兩個位階晉升。”
地米斯在更高大健壯的黑魔羊身上摸來摸去,不知道的以為他萌心泛濫在擼羊,知道的都能猜到他在對比自己的胸毛和羊毛。
黑魔羊老老實實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王大錘斜眼看了一眼地米斯,錘子舉到一半放下。
“隨便摸,不要錢。”王大錘翻身下羊,得意洋洋在蘇業面前走來走去,展示更高的身軀、更堅硬的肌肉和更華麗的鎧甲,最后扶了扶頭頂的王冠。
“少炫耀!”蘇業一腳踢在王大錘屁股上,這臭毛病跟誰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