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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2 吐谷渾王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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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這些真實的意圖,李潼并沒有詳細告知在座眾人,倒也無關信任與否,只是沒有必要。

  如今他這個宗王身份,在整個故衣社中都還是一個秘密,知道他身份的只有秦雍、河東、神都這三處行社的直案社首以及十幾個敢戰士頭目。

  古代的政治構架,有其周詳縝密,也有其網漏吞舟。只要不與臺面上人物產生什么牽連,民間組織縱使龐大也不會獲得太大的關注。

  這里面又有一個例子,陳子昂的父親陳元敬號為西南大豪,歲饑而出粟萬石以賑鄉里,時有決訟,不取州郡之命而信公之言,四方豪杰望風景附,簡直就是一個唐代的及時雨,官府也不加干涉,反而要予以禮敬。

  可是當陳子昂在朝廷中樞混出了名氣之后,因為得罪了權貴,哪怕辭職歸鄉,仍被構陷入獄,冤死獄中。

  故衣社言有十數萬錄籍社員,但分散在關中、河東與河洛之間本就人煙稠密之地,而且其中相當一部分還是朝廷控制之外的流人,即便有心人仔細追查,無非鄉黨捐麻互助的義社,這種程度的體量與影響,還遠不足以讓人警惕有加。

  可如果故衣社與朝廷大員,特別是時下本就敏感的李氏宗王產生直接的聯系,那意義就截然不同了,是必須要力打壓、鏟除的對象。

  在故衣社或者自己還沒有壯大到一定程度之前,李潼都不會挑明這一層關系,也就無謂將自己的身份告知太多人。

  但哪怕這一構想還未盡數吐露,在場眾人也都驚詫不已,為他的大膽而感到心驚。

  “行走西荒可不是鄉野游樂,兒郎們就算勇義有力,可賊蕃也是驕橫兇殘,還有近鄉就食的便利,就算兒郎能耐苦寒,器杖、牛馬的使用,該從何處來?即便能捕食奴帳,也得先攻破奴防。大軍十余萬,舉國用力,論戰都不能勝…”

  李光是親身經歷過湟川大軍慘敗,至今思來仍有余悸,也就難作樂觀之想。

  李潼聞言后便笑道:“眼下所論,也不是強擊賊軍,以我彪悍豪義之徒,逐殺賊境飼馬撿糞之奴,賊走我攻,賊聚我退,殺得他們聞風喪膽,殺得他們赤血遍野!勿謂奴客無辜,但有微力奉養賊徒,便死有余辜,活著便是罪過!匹夫不逞大謀,生死只爭寸地,若能濟我袍義一人,又何懼殺奴盈野!”

  李潼毫不諱言,他組織豪義赴邊,所針對的就是吐蕃平民。當然也談不上什么平民,吐蕃如今的人口結構仍然很原始,無非奴戶與戶主而已,所謂的平民不過是實力還混不到向外寇掠的一線隊伍罷了。

  除了核心地帶的贊普衛軍之外,還談不上有什么職業軍人,言之民俱賊并不為過,境內本身的自足能力很弱,走的就是以戰養戰的壯大路線。敵弱則殺,敵強則遁,他又不搞什么羈縻化外。

  故衣社這些豪義敢戰士們,本身就是軍戶子弟,弓馬刀槍那都是家傳的手藝。

  前年剛剛轉到秦嶺開辟商路的時候,李潼還跟隨幾次,看他們剿殺聚嘯山林的蜂盜,對這些軍戶子弟的戰斗力,他是很有信心。

  唯一所患就是客境作戰,或水土不服、或不習氣候、不知地理,該追的時候追不上,該逃的時候逃不掉,那就麻煩了。

  所以他需要一批富有經驗的老卒經驗傳授,先抽調出一批敢戰士去隴西拉練一番,最起碼趕在朝廷正式出兵之前把隊伍進行初步磨合。

  唐休璟雖然已經奏報,但眼下朝廷還在糾結要派何人擔任主將,是經驗豐富、本有勝績的老將黑齒常之還是對吐蕃敵情更加熟悉且正值壯年的王孝杰。

  對于這一點,李潼也很糾結,王孝杰馬到成功,這是已經有了歷史證明的。

  不過他跟王孝杰又沒多大交情,黑齒常之舊鎮河源,屢有戰功且至今威名仍傳西疆,且李潼拐外抹角也算救過他,如果黑齒常之率軍出征的話,還能舍去一張臉求老司機帶帶他。

  當然他操心這些也是沒用,關鍵決定權還是在神都。

  如今的神都城里,武周代唐之后,宰相班子都換了幾茬,年初狄仁杰那批班子剛被撤掉,換上來的新一批宰相,李潼比較熟悉的只有一個李敬一的哥哥李元素,不過舊年湟川戰敗主將正是李元素的兄長李敬玄,這件事估計也沒啥發言權。

  不過現在想那些也沒啥用,現在主要任務還是把隊伍先拉起來。

  “器杖、馱畜之類,不需你們操心,這一位慕容郎君,屆時將會率隊出入,城傍應從,若真用疾,可求用河源軍。”

  說話間,李潼指了指坐在他席側另一名同行而來的年輕人。

  年輕人聞言立起,抱拳環施,并沉聲道:“在下慕容康,吐谷渾王帳遺徒,今在郎君門下行走。”

  眾人聽到這話,不免又是一驚,不熟邊情的還倒罷了,但像李光、馬興等人都是久戍河源的老卒,自知河源軍戍本就依傍吐谷渾故地,龍朔年間,吐谷渾被吐蕃所滅,其王宗慕容氏便轉投宗主大唐。

  如果說他們此前還不免覺得這位郎君還有些少年無畏、異想天開,可是隨手一指身邊一名隨員竟然就是吐谷渾王宗子弟,心中震撼可想而知。

  慕容康隨口幾句河湟土話,所述俱河西物情,馬興等人雖然聽得一知半解,但心中懷疑也被打消大半。

  李潼眼見幾人神態變得莊重起來,便又說道:“目下器杖、馱畜仍然在集,但在五月之前,諸物用并五百敢戰士將集蘭州金城。如馬公此類習邊老卒,多多益善。但有身外后顧的憂患,但說無妨,凡使義士,必令后顧無憂!”

  馬興這里還沒來得及說話,李光已經起身抱拳并沉聲道:“小民舊是洮河道行軍越騎校尉,遠戍河源數年,雖然沒有什么斬殺之功能夸,但有熟悉眼見耳聞。目下太白峰東溝傍我活者鄉徒百數,如果郎君愿意給他們一條活計,小民愿意從行導引!”

  “切指之恨,殺故之仇,軍敗之辱,某義不容辭!只求莊事能有良善托付,身外無憂愁!”

  馬興也抱拳而起,神態不乏激動的表態道。

  “誰言義血寒涼,只是世道小覷!兩位托我諸事,但有絲毫懈怠,請罪足下,人共唾我!”

  李潼也站起身來,對兩人說道:“但你們也要答應我,不準遺擲豪義兒郎一人在邊!只求暢意殺賊,周濟袍義,不望馬革裹尸,英魂游遠!”

  李光聽到這話后則沉聲道:“還要留此耳目,讓兒郎知我輩奔遠搏殺換來什么,沒有郎君叮囑,也要善存性命歸鄉細看!”

  李潼聞言后又哈哈一笑:“愿彼此都不辜負!”

  眼下還只是初步整合利用,除了馬興這一處,李潼還要走訪其他莊業,于是便也不再久留,起身上馬離開此處莊園,在那個楊直案的引領下往別處而去。

  “郎君大計輕授,不留耳目察望?”

  途中,同行的年輕人慕容康猶豫片刻后才發聲說道。

  李潼還沒來得及開口,另一側楊直案便說道:“足下或是不信草野之義,但凡所揀選,俱是社中上義之徒,他們各具悍力,若肯恃此兇勇,活命不難,但卻能夠忍于清苦,只念袍澤故義,便將諸老幼無能性命以肩擔之。所重者不是人之能為,而是人之不為,他們能克己尚義,此種人物若還不足謀事,我不知還有何人能作共謀!”

  “直案義言警人,受教了。我并非輕視義徒,只是、只是…”

  慕容康誠懇受教,想作解釋卻有幾分語竭詞窮,不免有些忐忑的望向少王。

  李潼轉頭對慕容康笑笑,然后嘆息道:“所謂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不過是無聊之人從容閑言。凡有勇圖之類,豈有不擔一二兇險?我性命并不在己,與其決于膏粱,我更愿付于豪義。故衣社十萬義徒,若真有一二奸邪賣我求榮,即便是招禍先行,必有群義為我報仇于后。空養十萬徒眾,不得一二知己,那我也死不足惜。”

  “大、郎君高論,康心懷忐忑,取笑于人。”

  慕容康聽到這話后,又正色說道:“命托英主,也是愚等生人至幸!”

  同行諸眾,除了常年跟隨的親信仗身之外,唯有這個吐谷渾族人慕容康確知李潼的身份。

  其人所以入府任事,是經由李潼的岳父、擔任甘州司馬的唐休璟三子唐修忠所舉薦,雖為吐谷渾王族,但部屬都為族人侵吞,被赤身逐出部族外,論起身世來比李潼這個大周皇孫武寶雨還要更凄慘幾分。

  姑且不言遠在西州的唐休璟,反正唐修忠這個岳父對李潼這個佳婿是心疼的,要人給人、要物給物,就差把甘州打包送給自家女婿了。

  以至于李潼都有點慚愧,須知過往三年他一直都在服喪,到現在都還沒能給人家閨女一個正式名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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