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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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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哈哈…”

  已經飛出云國很遠,趙汝成的笑聲依然未歇。

  姜望瞅了他半天,終于忍不住給了他一腳:“你傻樂什么?!”

  趙汝成不以為意地拍了拍屁股,笑道:“三哥,我很久沒見你這樣了!”

  姜望哼了一聲:“‘出其所必趨,攻其所必救’,聽過沒有?這就是兵法。”

  “我懂。”趙汝成嘻嘻笑:“你這是拿住了葉真人的命脈。有青雨姐在,任他是何等真人,又能耐你何?”

  姜望瞪他:“別把你三哥說得這么卑鄙啊。我這是迫于無奈,不得已而為之!”

  “是是是。”趙汝成搖頭晃腦:“兵者,兇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葉真人仗著武力,蠻不講理,欺人太甚,三哥你也是沒辦法。”

  姜望很久沒有被親愛的五弟這么吹捧了,很是享受:“你三哥的韜略你要是能學到幾成,天下大可去得!”

  趙汝成真誠問計:“現在牧國滿天下通緝我,蒼羽巡狩衙的鼻子比狗都靈,三哥打算怎么帶我混過去?”

  姜望自信滿滿:“山人自有妙計!跟我走便是!”

  三天后。

  草原晴空萬里。

  趙汝成和姜望疾飛在空中,穿風破云。

  身后是一整隊飛牙,各持兵器,奮勇追殺。

  “站住!”

  “射射射,拿箭射死他們!破法箭,穿甲箭,附神箭,全用上!”

  “傳訊過去,讓前方部落空中設卡。休走了國賊!”

  趙汝成猛然回身,十指連彈,鵲橋仙庚金劍氣橫貫長空,架成劍鵲橫橋,驚退一大群人:“再追過來我就不客氣了!”

  又趕緊追上姜望的背影,喘著氣道:“三哥,你也沒說你的計劃就是強闖啊!?”

  “什么強闖?”姜望腳步不停,縱躍不止:“咱們是趁夜摸黑進的草原,走的是隱蔽路線,你身法不好被發現了怪我咯?”

  趙汝成不滿道:“大半夜的我們兩個人戴著面具鬼鬼祟祟混進草原,怎么可能不被盤問?你連個通關印書都沒弄,我又正被通緝…蒼羽巡狩衙不是吃干飯的啊!”

  “行了行了。”姜望拿出兄長的架子:“一點挫折就在那里受不住,怎么跟我干大事?”

  “先別惦記著你的大事,咱們是大事不妙了!”趙汝成道:“我可提醒你,蒼羽巡狩衙的衙主是呼延敬玄。這些尾巴要是不能及時甩掉,以至于驚動了他,咱倆跑都沒地方跑,一起蹲大牢去吧!”

  呼延敬玄!這可是能跟黃弗爭北域第一真人的主兒。

  姜望聽到這個名字,也嚴肅起來,一念鋪開聲聞仙域,又召出目仙人,完全把控視覺與聽覺,就這樣帶著趙汝成往回走,與轟轟烈烈追殺過來的一眾飛牙迎面而過。

  迎面不得見,過耳未有聞!

  趙汝成饒有興致地瞧著這些飛牙,打量他們的表情,看著他們一個個目光堅定地從身邊沖過去了。

  甚至還有幾個人與他擦肩,同樣無知覺!

  “怎么早不用這招?”趙汝成欣賞過了,開始抱怨。

  姜望用“你懂什么”的眼神看著他:“牧國強者之眾,未可計量。貿然施術,反倒容易被捕捉痕跡,隨便被哪個多管閑事的隱修碰一下,咱們就坐蠟。恰是以普通人的方式潛入,才是最穩妥的辦法。就算被察覺異常,也在可控的層面。”

  趙汝成感慨道:“三哥,你確實是有經驗啊!”

  他雖然是從小就東躲西藏,但那些手尾向來都是鄧叔處理,多少隔了一層,領會不夠深刻。

  又問道:“那咱們現在怎么辦?”

  “蒼羽巡狩衙已經警覺,再想悄無聲息的潛入,已不可行。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我必須要動用我的人脈了!”姜望深沉地道。

  趙汝成肅然起敬:“三哥在草原上也有人脈?”

  姜望高深莫測地一笑,并不多言。

  是夜。

  草原上的某間氈房里。

  姜望大馬金刀地坐在凳子上,面前的麻袋里,一個人扭曲著爬了出來:“該死的,我可不會屈服,我體內可是流淌著蒼狼的——”

  “行了行了。”姜望隨手把此人提起來,打斷了他的煽情回合,扯下面具,讓他看著自己的臉:“認得我不?”

  此人謹慎地看了好幾眼:“…不太確定。”

  姜望怒了:“我都認得你,蹲了半天才看到你這么個眼熟的。你憑什么對我不太確定?”

  這人道:“有點腫…”

  姜望又把面具戴上了:“少說廢話!知道我是姜望就好!”

  此人欲哭無淚:“小人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姜公子為何如此啊?”

  “不用緊張,你沒有得罪我。”姜望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找你來是讓你幫我聯系一下老朋友,你家少爺宇文鐸。”

  宇文鐸的侍衛懵懂非常:“您要見我家少爺,直接登門即可,何至于繞這么大一個圈子呢?”

  姜望拿眼一瞪:“事關機密,我能跟你說嗎?”

  侍衛恍然大悟,這才找著感覺,進入狀態了,能夠與聞機密,參與宇文少爺和姜公子的大事,豈不正是他的非凡之處嗎?姜公子怎得不抓別人?

  當下壓低了聲音:“姜公子放心,我一定悄悄地告訴少爺,絕不讓第三雙耳朵聽到。”

  然后在姜公子贊許的目光里,躡手躡腳地離去了。

  姜望智珠在握,從容一笑,回過頭去。

  趙汝成在房間的陰影里,幽幽地看著他:“三哥,宇文鐸竟是你的人脈嗎?”

  姜望問他:“你是不是已經棄官掛印,離開牧國了?”

  “是啊。”

  “你是不是正在被牧國通緝?”

  “是啊。”

  “那我就納悶了。”姜望不解地道:“宇文鐸堂堂大牧真血子弟,難道還能是你這個牧國國賊的人脈?”

  這話太有道理,趙汝成竟無言以對。

  約莫兩三個時辰之后。

  正在火塘前片著羊肉喝著燒酒樂呵呵的兩兄弟,忽地竄起身來。

  有大隊的士兵正在靠近!

  距離雖還很遠,又豈瞞得過他們的耳朵?

  疑慮才生出,便聽到了外間雷鳴般的、來自宇文鐸的洪聲:“我宇文鐸鐵骨錚錚,絕不屈服于威逼利誘!我對云殿下忠心耿耿,此生絕無二心!雖則趙汝成是我的曳賅,姜望是我的舊友,但走到今天這個份上,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來啊,鋪開來搜,封鎖此處,不要讓他們跑了!”

  人還沒到,聲音先到,自然是給他們逃跑的空間。

  “云云姑娘這一次是動了真怒啊,宇文鐸也不敢安排。”姜望瞧著趙汝成,恨鐵不成鋼:“你走的時候,不能好好跟人家說嗎?”

  趙汝成蔫頭蔫腦:“我還留了信呢。我以為她會理解的。”

  “你以為,你以為,感情之事,最忌你以為。真自以為是!”姜望先是批評了一句,再嘆氣:“只能想別的辦法了。”

  他隨手留下一錠金子,權當留給氈房主家的酒肉錢。“咱們先離開這里。”

  趙汝成緊隨其后,但又一把將金子撈起來,咬牙道:“讓狗日的宇文鐸付!”

  約莫一個時辰之后。

  另一間氈房內。

  在一片漆黑里,趙汝成和姜望在熄滅的火塘前相對而坐。

  這一次他們沒有大大咧咧地喝酒吃肉,燈都未點。

  外間軍隊的嘈音尚未消退,夜色很是喧囂。

  趙汝成沉默了一陣,終是忍不住道:“三哥,咱們不往遠處躲躲嗎?”

  姜望笑了:“這你就不懂了。根據我的經驗,現在這里反而是最安全、最不會被發現的。人的視線有盲區,聽覺會被覆蓋,思維也有局限——所謂燈下黑,你可明白?”

  “我明白啊。”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來。

  乾陽赤瞳一掃,聲聞仙域已開。

  姜望看到一個頭發枯黃細軟,眼窩深陷,身穿羊毛長袍,雙手骨節異常粗大的男人。

  不知何時坐到了他們兩人旁邊,還很自來熟地問道:“倒春寒怪冷的,怎么不燒火?”

  一邊問,一邊手腳麻利地把火塘點燃了。

  火焰像靈蛇一樣跳動。

  他攤開雙手烤著火,枯發好像被火焰烤卷了一般。

  姜望一手按劍,氣勢狂涌,順勢便要起身壓迫:“誰?!”

  “他就是呼延敬玄。”趙汝成說。

  姜望坐了下來,手也放開了劍柄,順便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的整套動作,就像調整坐姿一般自然:“呼延大人,久仰了!深夜到訪,不知有何見教?小五,愣著干什么,給呼延大人倒酒啊。”

  趙汝成也就真去找酒,順便挪到了呼延敬玄的背后。

  “不用客氣了。”呼延敬玄抬掌攔道:“酒色傷身,我已戒酒。”

  姜望“噢”了一聲:“那呼延大人今天是?”

  呼延敬玄在火塘前拍了拍手,也不廢話,起身道:“跟我走一趟吧,涂扈大人要見你。”

  “不是找我嗎?”趙汝成問。

  呼延敬玄看了他一眼:“抓你還用不著我出手。”

  “不用緊張。”姜望拍了拍趙汝成的肩膀:“我同涂扈大人是老相識了,他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不會為難咱們。”

  “是不會為難你,但不見得不會為難他。你的表現很重要…”呼延敬玄笑了笑,表示就提醒到這里:“走吧!”

  自涂扈受大牧女帝之敕封,成功登頂蒼圖神教神冕布道大祭司,牧國的王權神權之爭,便算是落下帷幕。

  此后轟轟烈烈的萬教合流,則是從根本上消解神權,使王權永固。

  在這個過程里,蒼圖神教幾乎沒有做出什么有效的反抗。

  或者說,在涂扈的領導下,整個蒼圖神教都是異常配合的姿態。自上而下,喜迎王命。

  值得一提的是,涂扈雖然成為草原上一人之下的神冕大祭司,但仍然保留了敏合廟的職務,仍然常駐敏合廟中。

  只是現在已經沒人能夠分得清,留在敏合廟的,到底是神涂扈,還是人涂扈,抑或人神皆在。

  衍道強者都有法身和道身,兩者相合,才是巔峰戰力。

  但涂扈的人神兩分之身,與此不同。他分出來的是人性和神性,就力量表現形式,也完全不同于法身、道身。這才能隱瞞那么多年的力量,一直被視為真人層次。

  姜望其實一直都有些好奇。人涂扈和神涂扈的法身道身,是否也都不相同?或者更直接地說——涂扈是否可以視作兩尊衍道?

  當然,這等隱秘,他不可能問,涂扈也不可能答。

  若有人想知道,就必須付出代價。

  就像幻魔君留下一張假面,這才見證了涂扈的人神一體。

  仍是在“廣聞耶斜毋”殿,在這座迎接天下英雄的殿堂。

  姜望見到了涂扈。

  這時候的涂扈,穿著一身輕便的華麗長袍,就站在那懸在院中的巨大的廣聞鐘旁邊,負手看著夜空。

  古老的銅鐘與他,仿佛都在古老之中。

  從進院的這個角度,可以看得到涂扈的側臉。

  但姜望完全看不出來,今日的涂扈,和昔日的涂扈,有什么不同。

  這是因為巨大的實力鴻溝,令他無法“視其真”。

  哪怕心里已經清晰地知道,今時今日的涂扈,已經是整個草原上僅次于女帝的最有權勢的人。

  他的眼睛卻捕捉不到變化。

  姜望倒也不氣餒,現世如此廣闊,他的修行還遠未到頭。無法觸及涂扈這等站在現世頂層的人物,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只問道:“大祭司深夜相召,不知所為何事?”

  “問我問題是很危險的事情。你在我這里得到了答案,就必須要還答案給我。”涂扈并沒有回頭,好像也沒有開口,但他的聲音悠遠,像在人心之中回響。

  姜望不卑不亢地道:“大祭司把晚輩叫過來,想來不是為了開晚輩的玩笑。”

  涂扈回過神來,用他那深邃的眸子,注視著姜望的乾陽赤瞳,仿佛已然洞悉這雙眼睛的一切奧秘。

  然后開口:“我可沒有開玩笑。每與人解惑一次,我就可以要求一個問題的答案。這是我交換隱秘的神通。名為天知。”

  他的態度如此平和,他的話語也毫無威嚇,是平靜甚至稱得上坦誠的。

  但姜望卻感到一種莫大的恐懼!

  就好像…自己所有的隱私都被看穿,自己在這個人面前,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姜望下意識地后退一步,勉強道:“大祭司為何會告訴我這個?”

  涂扈平靜地道:“我可以把這當做你的問題。然后向你提問。”

  姜望的心臟提起來,身體猛然繃緊!

  “放輕松。”涂扈聲音平緩,有一種潤物無聲的力量,而竟真讓姜望繃緊的身體松懈下來…但無法放松那握劍的手。

  他也不強求,只道:“給你時間想一想,問個別的問題吧。我現在對你沒有敵意,但同時我也對你很好奇。必須要問你,以滿足我的好奇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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