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十歲小洪濤

　　“你也跟著從飛船上下來了！”這個聲音就是努埃爾飛船主腦的，洪濤和它混了好幾天，那種波瀾不驚的強調都快聽吐了。可沒見努埃爾從飛船上拿什么東西，它是怎么跟著回來的呢？難道說新伊甸人已經能把主腦做成手機大小了？

　　“我不是她，我是這所房子的主腦，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莫若…”

　　“靠，你們還分她與他？莫若有什么具體含義嗎？”和電腦對話，還是有邏輯有智商的電腦，洪濤真沒碰到過，更無法從它們的語言中找到性格弱點，這一點在飛船上已經試過很多次了。

　　但也不是完全沒收獲，洪濤發現即便是電腦也愛聽贊美，哪怕它無法反饋表情和情緒，可是在音調里會有些許小變化。

　　“莫若就是莫若，需要有含義嗎？如果你準備好了，我們就開始完成下面的進度。”不過這臺主腦好像比飛船上的更難斗，根本不給繼續贊美的機會。

　　“…好吧，我準備好了！”不吃這一套是吧，等著瞧。

　　洪濤真不信智能程序可以全方位戰勝人類，既然是智能的，那就會模仿人類的情感。情感也是智能的一部分，有情感就必須能忽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找到對方的性格弱點，哪怕是電腦，接觸時間長了也應該有所收獲。

　　整整四個小時，洪濤都處于意識排斥狀態。這個詞是莫若說的，癥狀有點像發高燒說胡話，一會兒明白一會兒糊涂。但在潛意識里，洪濤能聽到莫若的話，也盡量咬緊牙關按照它說的做，強迫自己的大腦接受如潮的記憶，盡量不讓自己暈過去。

　　莫若說了，一旦失去了意識，那基礎記憶模板注入過程就會中斷，新的記憶會呈現碎片狀態，還有可能對大腦造成永久損傷。

　　這事兒還得怪努埃爾，他并沒意識到救回來的小伙子和新伊甸人在身體構造方面有什么不同，像這種連小孩子都能安然承受的記憶注入過程，以為不會出什么問題。

　　等到主腦莫若開始運行注入程序后，才發現洪濤的大腦有很強的排斥現象，可此事努埃爾和莫若全沒轍了。

　　這個程序無法中斷，也沒有辦法幫助洪濤降低排斥癥狀，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嚴重后果講明，期望洪濤能依靠意志力扛過去。

　　好不容易熬完了注入程序，屋子里已經亂成了一團，洪濤把胃里能吐的東西都吐光了，三架矮小的清潔機器人正在四處亂轉，把所有嘔吐物都收集走。

　　“給他準備維生艙，再對腦部做仔細掃描…看來他的大腦被自由無人機傷的不輕，這群該死的程序！抱歉，莫若，我不是說你…”

　　直到此時，努埃爾還處于先入為主的慣性思維里，把這一切都歸罪于自由無人機，還差點把莫若也繞進去。從科技層面講，莫若和自由無人機是同一類程序，區別只是一個受控，一個失控。

　　說瞎話害人！這個道理不管到什么時候也成立。說瞎話也能救人，這也是不爭的事實。到底是害人還是救人，沒有固定界限，全看具體情況。

　　洪濤就差點被瞎話害死，如果之前和努埃爾實話實說，就沒人會往他的腦子里強行灌輸基礎記憶模板了，也就不會差點被弄成大腦損傷。

　　但話又說回來了，要是說了實話，現在還能有自由人的身份嗎？就算努埃爾不把自己交給政府，也可以賣給其它科研機構。到時候等著自己的恐怕就不止這點難受了，為了弄清真相，新伊甸人真不會心軟，能用上的手段都得上。

　　現在洪濤就得感謝那個拿自己當觀察對象的外星人了，在地球上能活小二百歲還不老，估計身體已經被有限度的改造過。改造的目的肯定是為了讓他能更好的觀察試驗結果，沒承想救了自己一次。要是沒這點增強，自己的大腦怕是已經被永久性損傷了，當個混吃等死的白癡都是奢望。

　　與白癡擦肩而過之后，洪濤并沒真的昏迷，但身體確實非常虛弱。除了惡心嘔吐之外，還頭一次感受到大腦劇烈活動時是如此耗費體能。

　　四個小時的記憶注入過程，簡直比連續啪啪啪四個小時還累，累得機體已經出現了多種應激反應，再來半個小時就真得昏過去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冒著大腦被燒毀的風險完成了基礎記憶模板注入也不是沒有好處。首先，洪濤得以懸浮在琥珀色的液體中嘗試了一把類似克隆飛行員的待遇，感觸多多。

　　這也太尼瑪舒服了，除了呼吸還得依靠外部管路供給之外，整個人就好像回到了母體中，分分秒秒都是暖融融、輕輕松松的，半點力氣也不用使，既不會餓也不會累，簡直就是天堂。

　　“合算離開地球之后，你們的日子過得也不咋地啊！”可惜身處天堂依舊不能偷閑，洪濤很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想在這個新世界里立足，首先就得了解周遭的情況，還得盡快，有多快就多快，一分一秒也耽誤不得。

　　兩天，整整兩天時間，洪濤就懸浮在玻璃容器里裝病，可腦子一點沒閑著，用來自地球的邏輯，把新注入的記憶大致捋了捋，然后就傻眼了。

　　所謂基礎記憶模板，其實就是份新伊甸人的智商合格線。地球時代人們用家庭、社會和學校教育來完成這一步驟，把人類整體智商維持在某個基準線以上。

　　但效果不是很好，由于財富、環境和自身原因，孩子們的成長水平參差不齊。有的超過了基準線，有的則達不到基準線，想全部過線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同時還浪費了大量的社會財富。

　　新伊甸人經過至少7000多年的探索，加上逆向開發上古遺跡中殘留的科技，在成功研發出腦部掃描儀之后，首先應用于克隆飛行員項目，而后就開始了大規模在民間展開，最先施行的就是基礎記憶模板普及。

　　這種基礎記憶模板其實就是基礎教育，但涵蓋的方面要多得多，從歷史到藝術、從政治到經濟、從科學到宗教，幾乎能想到的方方面面都給囊括其中，然后用類似意識轉移的技術，把這段記憶強行注入大腦。

　　換句話講吧，只要是艾瑪帝國、新羅馬聯邦、烏魯克共和國居民的孩子，凡是長到十歲，從十幾年前就要全部接受這種小改造。法律規定不注入就算犯法，政府會對家長嚴厲處罰。

　　這么做的目的很好理解，就是地球人經常喊的那句話，增強全民素質！再說的白點，新伊甸人里沒有文盲和文化太低的，他們的底線就是洪濤。

　　也就是說，目前洪濤的知識水平和對新伊甸世界的理解水平，就是新伊甸人的低保水平，大致相當于十歲小孩的檔次。

　　當然了，這里不包括他的賊心眼和編瞎話、忽悠人技術，這玩意是學不會的，哪怕兩萬年以后的人也不行，完全靠天賦和悟性。

　　其實吧，說洪濤只有新伊甸人十歲的水平真不客觀，只能說知識儲備量是一樣的，但就理解能力、引申能力、邏輯分析能力，他還得提高好幾個檔次，至少大胡子努埃爾被他忽悠得暈頭轉向，至今不光沒懷疑，還更加篤定的認為救了個同類。

　　那這個新伊甸世界是啥模樣的呢？大胡子努埃爾曾經介紹過，但太籠統太簡單了。現在洪濤不用聽人說，也知道了基本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