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告別日(上)
魅影陌客走了。
和他來時一樣悄無聲息。
在神秘屋的大廳中，梅林拄著手杖，坐在沙發上，就如一尊雕像一樣。
壁爐的火焰還在燃燒著，讓大廳中充滿了溫暖，而在梅林眼前，在桌子上還有最后一絲殘留的灰燼。
那是羊皮紙焚燒之后留下的殘骸。
他失去了一位老友。
也許他還會失去更多。
“梅林...”
玄蘭從隱藏的地方走出來，她眼中充滿了擔憂。
魅影陌客似乎并沒有打算隱瞞玄蘭。
他和梅林的所有談話，玄蘭都聽到了。
她終于知道了梅林面對的是什么樣的命運。
并非是梅林誕生于這個世界，這個世界是因梅林而生的。
這個世界是他的試煉場。
是他的角斗場。
有更高意志在旁觀著他的人生，并且以此取樂。
而現在，他們似乎對這場游戲失去興趣了。
所以梅林與命運的角斗將迎來終局。
那三個條件...
擁抱力量、摧毀和重建，以及代表消亡的退出。
沒有一個是輕松的。
他又該怎么選呢？
“我該回去了。”
梅林突然說：
“孩子們該等急了...蘭，把三魔器拿來。”
玄蘭咬了咬嘴唇，她知道梅林要做什么，但她最終沒有拒絕或者反駁。
她轉過身，進入儲藏室里。
片刻之后，三魔器被放在了梅林眼前。
銹跡斑斑的綠鈴，古樸而粗獷的紅罐，還有表面凹凸不齊的銀輪。
三樣封存著古老魔力的魔器被擺放在那里。
在三者彼此回蕩的魔力之間，梅林能聽到三個狡詐的，恍若實質的惡魔在笑。
它們笑的很猖狂。
它們知道。
自己今日將再一次得到自由。
它們單個的實力似乎挺差勁，還不如最弱的地獄大君。
但三者聯合在一起，成為一個整體，則讓它們可以支配的魔力提升到了一個堪稱驚人的程度。
也許還是比不上超階大惡魔三宮，但要已經超過了那些鬼祟的地獄大君們。
“擁抱力量嗎？”
梅林看著眼前的三魔器，他嘴角扯出了一個糟糕的笑容：
“這一切，都在你們的計劃之中啊...”
他的手指輕抬，在遠古三魔尖銳的笑聲中，三魔器被懸停在梅林身前。
他的手指輕輕的搖動綠鈴，又在那低沉的響聲中，將銀輪旋轉。
兩股黑暗的魔力如陰祟的毒蛇一樣，繞著梅林的軀體不斷的旋轉。
那尖銳的狂笑聲在神秘屋的大廳里回蕩著，就像是萬千鬼哭，飽含黑暗魔力的風吹起，讓人不寒而栗。
在那風暴中心，在綠鈴的響動和銀輪的旋轉中。
梅林朝著最后的紅罐微微俯身。
搖動綠鈴，轉動銀輪，祭拜紅罐。
三魔器的解封條件被滿足，紅罐中噴發出恐怖的黑氣，與其他兩道黑暗之力交融在一起。
所有的風，所有的尖叫與冰冷在這一刻驟然收攏。
在梅林眼前，那跳動的黑氣組成了三個影影幢幢的影子。
這三個影子很奇怪，它們消瘦，扭曲，詭異，并不如梅林見過的惡魔們那么兇狠霸道。
實際上，比起惡魔，它們倒更像是三個被拉長，又被賦予了丑惡外表的地獄小鬼。
僅僅從外表來看，這三個家伙別說和三宮相比了。
就連已經被制作成裝飾品的黑心王子，也要比它們威武的多。
但外表之下，卻隱藏著真相。
三魔頭的力量絕對不弱。
盡管它們看上去很雜魚。
“年！”
“祈求者啊，你終于喚醒了三魔頭，我們已經等了太久了！”
“你想從三魔頭這里得到什么？”
三個隱藏在黑氣中的家伙一人一句，就像是說相聲一樣。
它們古怪而癲狂，充滿了一種不可信任的意味。
梅林此時也沒心情和這三個精神不正常的家伙再多說些什么。
他勾了勾手指，他說：
“把你們的魔力給你，100年之后，你們將得到自由。”
“唔，看上去像是一個遵守承諾的人呢。”
“但你確認，你只要魔力，而不需要強大的三魔頭的其他力量嗎？”
“好心的三魔頭再給你一次確認的機會！”
這三個說話時喜歡做出各種動作的逗比惡魔大概是被關的時間太長了，它們話很多。
很煩。
“可被支配的力量已經太多了...”
地獄之火在梅林手指上燃燒著，他的臉頰扭曲成三宮之子的狀態。
那四只暗紅色的眼睛盯著眼前的三魔頭，他甕聲甕氣的說：
“所以，我只需要魔力。”
“好吧好吧！”
三魔頭似乎很畏懼三宮的氣息。
在梅林的確認中，它們嚎叫著從各自藏身的法器里沖出來，三道黑暗的氣息散發著幽白色的光芒，一道接一道的沖入了梅林的軀體里。
因為梅林的要求，三魔頭將自己的力量轉化為最純粹的魔力，灌注到了梅林身上。
他原本就如海淵一樣的魔力池被飛速拓展。
2倍，5倍，10倍...
在玄蘭擔憂的注視中，梅林體內的魔力就如真正的無盡海洋的潮水一樣翻滾著。
甚至扭曲了周圍的空間，讓整個神秘屋都開始搖曳起來。
那些透體而出的魔力組成了實質性的幻象，就如黑暗的披風一樣從梅林兩肩上延伸而出，在身后擴散成遍布整個神秘屋的陰郁光暈。
足以閃瞎眼的魔法靈光在梅林身上纏繞著，伴隨著他的呼吸，那些光芒也在閃耀著。
他喘著氣，在適應著身體里龐大無比的魔力流。
那些魔力太過純粹，在進入梅林軀體的時刻，就開始主動為他修復肢體的損傷。
就連被鳳凰之火灼傷的靈魂，也在源源不斷的魔力充盈下，被快速的治愈。
“唰”
梅林抬起手，兩個艾克恩之形分出的幻象出現在他身邊。
他們兩個人對梅林微微點頭，然后走向儲藏室。
洛娜已經基本完成了對狂攻戰甲的重塑，但對于那套盔甲的符文加持還只是剛剛開始。
梅林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它。
現在，他龐大的魔力，已經足以支撐2個幻象長時間行動了。
“呋...”
他深吸了一口氣，那纏繞在軀體之外的龐大魔力被飛快的收回到身體中。
他的臉色重新變得紅潤，身上那種因傷勢而產生的虛弱也消失不見。
他抬起頭，看著玄蘭，他說：
“好了，我該回去了。”
“你已經做出了選擇？”
玄蘭這一次沒有送梅林離開。
她擋在梅林眼前，她直視著梅林的眼睛，她問到：
“你要退出嗎？你要離開我...我們嗎？像個懦夫一樣逃走，然后還宣稱這是為了我們好？”
“我不允許你這么做！”
玄蘭第一次露出如此失態的神情，她用一種近乎咆哮的聲音對梅林喊到：
“沒人希望你離開！沒有人！”
“我還沒下定決心。”
梅林伸出手，放在玄蘭肩膀上，他說：
“但我知道，我不會選擇退出的...只有在這個故事里，我才是梅林.萊利。”
“如果離開了你們，我什么都不是...”
他上前一步，將玄蘭抱在懷中，他輕拍著玄蘭的肩膀，他說：
“但請允許我說再見，蘭，對你的主人有點信心...我已經準備了那么久，那么多...”
“我會回來的...我發誓！”
玄蘭咬著牙，她伸手抱住了梅林，她說：
“如果你無法回來，神秘屋就會永久關閉。”
“我不會再有第三個主人了...梅林，你最好別讓我等太久。”
唉，幸虧伊卡洛斯不在，否則這會那個毒舌的人工智能小姐姐，又該吐槽梅林了。
“咔”
幾分鐘之后，地獄廚房，梅林家中的盥洗室的門被從里面推開。
和往常一樣的梅林從其中走出，在他出現的那一刻，整個鴉雀無聲。
一片壓抑的客廳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
瑞雯、洛娜、馬特、勞拉，還有被從犯罪肆虐的城市里救回來的黛茜，以及被小矮妖們從洛杉磯接回來的埃里克和查莉。
梅林的姐姐梅，以及已經在沙發上睡著的小彼得。
在客房里，還在昏迷的本也被從醫院轉移回了家中。
護衛著查莉的大黃蜂和它的好朋友爵士就在車庫里，受梅林所托的金剛狼站在窗戶邊，時刻留意著外邊的情況。
麗亞娜的地獄邊境因為在那里爆炸的四枚飛彈擴散開的T病毒出現了一些問題，但戴蒙和薩塔娜兄妹卻遵守了承諾，在保護著梅林的家人。
這個房子，這條街道，大概是目前整個混亂的紐約城里最安全的地方了。
“我回來了，諸位。”
梅林努力的露出一個笑容，試圖緩解一下房間里壓抑的氣氛。
但下一刻，梅就大步沖到梅林身邊。
這溫柔的姐姐在這一刻強勢的看著他，她質問到：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為什么被通緝了？所有新聞臺都在播放你的通緝令...你做了什么事情？”
“沒什么，只是一些小事。”
梅林對姐姐說：
“工作上的事情，一些小沖突，不用在意，你們安全就好。”
“問題是我們不安全！”
梅有些抓狂的說：
“幾十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包圍了公寓，試圖抓住我和彼得，如果不是洛根先生突然出現...”
“而且這不是最重要的，梅林，比起我自己，我更擔心你。”
“整個紐約都亂了，一天之內這個國家就變得讓我不認識了。”
梅語氣悲傷的說：
“我不知道這一切和你有什么關系，但我能猜到，我能感覺到，梅林...”
“這些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前兆，它們是沖著你來的。”
“弟弟，你到底...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樣可怕的事啊！”
“你身上有血腥味！”
瑞雯也大步走到梅林身邊，她看著梅林，她說：
“你還用了三魔器...”
梅林的手被小啞巴勞拉拉起，小狼女嗅到了梅林身上殘留的血腥味。
她一臉擔憂的看著梅林，她也察覺到了風雨欲來的壓力。
“我問過大黃蜂，它說荷魯斯知道些什么，但你的車一直保持著沉默，它不愿意告訴我們。”
已經挺起了大肚子的查莉在埃里克的攙扶下走過來，她對梅林說：
“肯定發生了大事，梅林，別瞞著我們了。”
“奧羅羅的審判在今天被一群發瘋的人類激進主義者打斷了，激進派的變種人在對抗他們，X戰警為了保護奧羅羅，不得不和他們在法院前大打出手。”
“他們毀掉了2個街區，特查拉不得不調動多拉米吉衛隊，強行帶著奧羅羅突圍出去。”
埃里克也面色沉重的對梅林說：
“他們現在就在機場等我們，特查拉讓我帶著查莉回瓦坎達避難...”
“他告訴我，一些可怕的事情就要在這片大地上發生了，而且就和你有關。”
“克拉克和托爾被控制了，對吧？”
站在窗戶邊的洛根也說到：
“我看到了他們飛過城市上空，雖然一切正常。”
“但我能感覺到，危險正在遍布到這座城市里，這里不能待了，梅林，你要是想走的話...”
“可以去地獄避難。”
戴蒙靠在墻邊，這個陰霾的半魔對梅林說：
“雖然地獄邊境那邊出了問題，麗亞娜緊急封閉了整個邊境的維度，但我和我妹妹還知道一些‘偷渡’點。”
“如果現世容不下你了，梅林...不如回‘故鄉’避一避吧。”
“哥哥說得對，地獄很廣闊，有足夠的藏身地，留在這里和他們硬拼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薩塔娜也開口勸到：
“光是超人和雷神就足夠棘手了，還有那些我們不知道的，也被控制的英雄們...”
“你卻孤身一人，梅林，暫避其鋒才是你該做的。”
“我會保護你的，梅林！”
洛娜揮著拳頭，站在沙發上，對梅林喊到：
“我不會讓壞人傷害你的！”
“官方的力量在針對你，梅林。”
坐在沙發上的馬特拄著自己的導盲杖，他語氣擔憂的說：
“你被通緝的流程完全不符合法律，但現在的情況在歷史上也罕見，和他們沒辦法講道理的。”
“你不能留在這里，離開才是正確的。”
房子里的所有人都在勸說著梅林。
他們說的都很有道理。
但很遺憾，很多時候，最合理的選擇，卻往往不是最正確的選擇。
人活著，總要有點信念。
梅林看著眼前的親人朋友們，他舒了口氣，手指向下壓了壓。
他說：
“好吧，我走。”
梅林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他說：
“實際上，我回來就是為了帶你們離開的，我遇到的事情比較復雜，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路上我慢慢給你們解釋。”
他拍了拍身邊勞拉的小腦袋，他對眼前的所有人說：
“現在，收拾東西吧...”
“我帶你們離開這。”
“我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