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概是到了黃昏的時刻，氣溫也稍微下降。涼爽的空氣總算讓唐瀟稍微冷靜一點。
因為綾說想要呼吸新鮮空氣，于是兩人便來到頂樓。幽靈大樓的頂樓似乎比不可思議的十三樓更加不可思議。這個空間到底是在十三樓之上？還是依照常理位于十二樓之上？一想到這里，唐瀟就開始懷疑起自己眼前看到的是否為外在世界的真實景色。
好一點了嗎？
真是不好意思。
綾沒有回答唐瀟的問題，只是道歉。
沒什么一直都是這樣。
唐瀟露出有氣無力的笑容，可是綾還是沉著一張臉，直接坐在頂樓的地上。
換掉臟衣服，綾穿著一如往常的白衣。可是在今天的綾身上，感受不到以往的活力，顯得有些畏畏縮縮。
可是我又給小唐惹麻煩了。
總之你不用擔心那個啦。
這是唐瀟的真心話，現在也不是討論麻煩不麻煩的時候。在唐瀟心中，想知道綾發生什么事的心情，比其他任何念頭都來得強烈。
說真的，你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一提及此事，綾又露出位在樓梯轉角的痛苦表情。
我不舒服 那就不要勉強。
唐瀟慌忙靠近綾。問她發生什么事的人也是自己，所以唐瀟覺得自己很沒有說服力。
對了攝影結束了嗎？
于是唐瀟改變話題。
已經完成了。
綾笑了一笑。唐瀟心想，她應該沒給好像是經紀人的錦織小姐帶來太多問題吧。
你很努力了。
綾發現唐瀟坐到自己身旁，稍微瞄了唐瀟一眼。
綾似乎有點精神了。原本無法獨自前往比便利商店遠的地方，今天竟然可以好好完成攝影工作，她的努力的確值得唐瀟夸獎。
可是唐瀟知道，攝影結束之后一定發生了什么事。雖然他不清楚原因，但總覺得是自己的責任。
可以預料事情的演變，自己早就預測一定會發生問題。可是自己還是得去上學，沒辦法陪著綾一塊去。
不過應該還有其他方法。看著綾虛弱而痛苦的樣子，唐瀟就無法停止自責。
更何況自己連幫綾祈禱一切順利的請求都沒聽進去，就這么悠悠哉哉過了一天。即便是跟綾還不熟的冱子都能辦到，自己卻完全不當一回事。
我覺得很抱歉。
因此唐瀟向對方道歉。如果依照冱子的理論，這種道歉或許很隨便吧？但他也不知道除了道歉之外，自己還能做些什么。
為什么小唐要道歉？
因為我事先就想過會變成這個樣子。對綾來說，今天是很辛苦的一天我明明想到了，卻沒有認真想過要幫你的忙。
可是她的回答短促又寂寞。唐瀟認為即使是綾，大概也對自己心灰意冷了。在唐瀟最艱辛的時候，綾對自己伸出援手；可是當她真的遭遇困難的時候，自己什么忙也沒幫上。
唐瀟不敢正視綾的臉，低頭看著地面。
這不是小唐的錯喲。
綾以溫柔的口吻喃喃說著，整個人虛弱地靠在唐瀟身上。
不是小唐的錯喲。有錯的人是我，小唐不要露出傷心的表情。
但是我 小唐真的很了不起呢。
這句話唐瀟之前就聽過了。他抬頭望著綾，發現她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你以前也說過這句話。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那也沒關系。總之，小唐不要把今天的事當成自己的錯就好了。
我還是不懂，為什么不是我的錯 不是啦，是我的錯。因為我一直在逃避，所以今天才會得到報應。
綾緩緩站起，趁著唐瀟發呆的時候，朝著欄桿的方向走去。
唐瀟有種自己被拋下不管的不安，于是連忙跟著站起來。綾似乎也發現了，回頭看著唐瀟笑著說：
托小唐的福，我已經恢復精神啰。用不著擔心我。
小唐還是想知道發生什么事？
當然想知道。如果你愿意說 唐瀟說著說著，發現綾的表情又變得陰沉。與其說她不想把事情講出來，更像是因為想起那件事而感到十分不舒服。
在回程的電車上，我被陌生人碰了一下。
綾的答案非常簡潔明快。
你遇到壞人了？
對，雖然只有這樣，可是我還是感到非常惡心，好不容易走回這里可是已經用盡全身的力氣，所以才會被小唐救了。
綾說完之后笑了，可是熱淚盈眶的表情難掩心中的傷痛。
我以前一直覺得談戀愛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可是事實不是這樣。我今天才知道，如果和陌生人在一起反而會覺得害怕，甚至很惡心。
唐瀟看見眼前笑著說話的綾，一股悲傷情緒涌上心頭，無法和她一樣笑著討論這件事。
為什么那個人知道我會不舒服，還是要強迫我呢？我覺得會讓人不舒服的事就不是一件好事難道不對嗎？
唐瀟終于想通，這件事的起因都是自己。以前綾說過，因為她很有錢，所以出門搭計程車就好了。可是因為這樣不符合常理，所以唐瀟才要她搭電車出門。可是綾本來就是一個不符合常理的人，為什么自己還要勉強她呢？唐瀟不禁咒罵自己的愚蠢。
都是因為我之前對你說了蠢話。如果綾按照原來的意思，搭計程車回家就沒事了。如此一來，今天也不會遇到壞人。
是嗎？
綾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繼續說道：
可是那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跟小唐沒有關系。
那為什么綾會痛苦地倒在地上？如果我有好好為綾著想 唐瀟感到自己的無能為力，語調也變得激動。
小唐已經幫我很多忙了。
綾溫柔地否定唐瀟的看法。
這世界上沒有人比小唐幫過我這么多忙，絕對沒有。
聽到你這么說，我該怎么回應才好？如果我有幫你，你怎么會像剛才那般痛苦呢？
因為那都是我的錯。為什么小唐不明白呢？
語畢便走向心情難以平復的唐瀟面前。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就算把錯算在綾身上還是于事無補。我明明可以設法避免這件事結果結果。
小唐真的很了不起。
綾笑著握住唐瀟的右手。
小唐覺得沒有為我做些事的話，就會過意不去嗎？
或許現在說什么都太遲了，不過的確如此。
那我希望小唐開心。
綾的話讓唐瀟整個人僵住，以詫異的表情看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