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天才的墮落
“表哥，大哥他…”
直至進入幽魂谷一段距離，陸子衿忍不住問道。
到底是親兄妹，哪怕陸子青入魔，甚至做下了不少天怒人怨的惡事，可終究血濃于水，這份牽掛怎么也無法抹殺。
“這要從七年前說起！”
吳明略一沉吟，娓娓道來。
從當年在京城汴梁，見到陸子青與古驚龍、林劍燁等人接觸，受限于當時的修為和眼界，讓他誤以為是陸九淵布局。
到后來，于東海之畔，劍斷一臂，陸子青至此消失。
再到潛龍淵中，血刀使突然崛起，屢次設計伏殺，又到后來托人和自己布局搜索，種種零星線索搜集起來，并漸漸確定了其身份。
“大哥他…他雖然一心想恢復家族榮耀，可也不至于墮魔，成為魔族走狗啊！”
陸子衿哀傷不已。
雖然已經斬去心魔，可親情卻無法割舍，這是生而為人的本能，得知陸子青打算拿自己這親妹妹為進身之階，心中之痛可想而知。
吳明默然。
陸子青到如今境地，雖說有自身原因，可終究是他當年處事不明，行事過于狠辣激進，狠狠推了一把為誘因。
當然，更多的還是陸子青自身！
“他太驕傲了！”
陸天池聲音沙啞，好似多年沒有說話，有些不適應。
陸子衿目中哀傷更濃三分。
與其說陸子青太驕傲，不如說是壓力太大，論誰對他最了解，莫過于一路跋山涉水，遠邁億萬里，同甘共苦的親妹妹。
陸家唯一嫡系男子，肩負著一個家族的傳承重擔，更有先輩殷殷期盼，一切的一切，都壓在了陸子青身上。
說到底，他也不過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青年，在那種環境下，一朝得了陸九淵那等強者庇護，心境自然而然起了變化。
所以，陸子青覺得有了后盾，便到了大展拳腳，施展抱負的最好時機。
合縱連橫，八面玲瓏，卻不想一個只是還算聰明，但在老狐貍眼中就跟小白羊沒多少區別的少年，又有多少發揮余地？
吳明好意是給個提醒，一次警示沒有起作用，第二次便直接出手敲打，下手狠辣，以雷霆震懾，斬斷一臂。
后來，陸子青確實老實了一段時間，至于最大的轉變，吳明從另一處得到的線索，也約莫能推演出大體經過了！
“他還能回頭嗎？”
陸子衿沉默半晌，目露哀求的看著吳明，其意不言而喻。
“趙婉如師姐，應該是死在他的手中！”
吳明嘆道。
“師姐失蹤四年，師尊和三叔公都說過，她的命牌已碎，大宋龍氣受損…”
陸子衿臉色蒼白，黯淡無光，喃喃道，“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劍心通明，斬卻心障。
以往不愿去想，亦或想不通之處的不對勁，已然自行串連起來，雖不似掌中觀紋，纖毫畢現，卻也漸趨明朗。
只因，當年許多事，她也參與其中，雖是不知不覺，被陸子青利用，可終究是參與了！
自以為聰明的瞞著陸九淵，隱下了趙婉如和陸子青之間的私情，甚至早已私定終身，可這些她都沒有說。
甚至于，默默祝福，畢竟兩情相悅，也是她羨慕，卻不敢說出來的，自己不能成，看到自家兄長幸福也能慰藉孤獨的心。
可現在想想，竟是她一手將趙婉如推進了火坑，甚至是地獄。
“也不能全怪他！”
吳明如何不清楚陸子衿所想，不愿她為這種事徒耗心神，安慰道，“也不能全怪他，據我所知，多半也是受人蠱惑，一步步被誘入陷阱，最終墮入魔道。”
“受人蠱惑？”
陸子衿美眸一凝，急聲道，“那還有救嗎？就算戴罪立功也好，總比…總比…”
縱然再聰明，也依舊是記掛兄長的妹妹，依舊想著有轉圜余地，拉陸子青一把，不至于抱憾終身。
可惜，事實終究是殘酷的，就如她會長大，也是歷經了各種磨難！
“很難！”
吳明微微搖頭，這已經不是難不難的問題，而是基本沒有可能，見陸子衿還是不愿放棄，輕聲解釋道，“這種情況，我曾在一位故人身上見過，他雖扛過了墮魔之危，卻也心性大變。
陸兄走的太深太遠，即便圣者出手，也無法將身心墜入魔道之人拉回來，哪怕是得道高僧也做不到！”
“表哥說的是誰？”
陸子衿美眸一亮，有成功的案例，就說明有機會。
“封天臨，縛龍魔君嫡子！”
吳明略一沉吟，還是告訴了她實情，以免誤導了她，那就得不償失了，“封天臨的情況很特殊，他是在被墮魔之前，憑借自身毅力，硬生生收回了那臨門一腳，心有魔障，卻不受心魔所困，凡而順勢借力，逆流而上！”
陸子衿小臉更白一分，好似透明一般，目光都多了幾分空洞。
陸子青回不了頭了！
掠奪龍氣，害死愛人，甚至開始時就是利用，哪怕不是，后來也是，這份愛本身就不純粹！
以心愛之人為祭，心若死灰，墮魔而復生，陸子青從里到外，已經不能算人了！
若非如此，也不會有那等可怕的恢復力，須臾便能復原雙臂，這種能力，即便是借助丹藥，亦或純血魔族，都無法輕易做到。
更何況，他還身具一分龍氣，那是篡奪的大宋國運，值此魔劫亂世，行此惡事，說是數典忘祖都不為過！
為何沒有圣者敢輕易對吳明下殺手，避忌的就是這份龍氣，誰也不想遭受這份反噬，尤其還有天地賜福，雙重保障，更讓吳明有若銅墻鐵壁。
圣者不出，絕難有人能威脅到他。
當然，若有圣者愿付出足夠代價，真要被堵住了的話，十個吳明也不夠殺的！
反觀陸子青，掠奪龍氣，墮入魔道，其天賦也不差，有朝一日去了魔星天淵，比不得那些天賦絕頂的王族族子，可也是大功臣！
畢竟，魔星天淵中，從不缺少魔人，其中更有帝級強者，以陸子青的天賦，再加上特殊情況，若有一點運氣的話，不難被這種強者看中。
屆時，就足以補足與王族族子的差距，未來也能成為一方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陸家已經被滅，不知多少勢力參與了這場饕餮盛宴，如今更是連最后的遮羞布都不要了，僅僅掛了個名目，便來瓜分陸九淵最后的傳承。
于陸子青而言，自墮入魔道時，與神州之間的牽掛就已經被斬斷，只剩下了復仇！
時值萬古以來最大的魔劫，有什么比這方世界毀滅，完全奴役此地人族，將仇人后裔永生永世踩在腳下，予取予奪，更好的復仇法子呢？
看著那道沒入扭曲光影中的血色遁光，陸子衿美眸黯然失色，明知道陸子青再也無法回頭，可還是希望能拉自己兄長一把。
血濃于水，斬不斷！
“你不要再接觸他，我會給他一次機會，若他做不到，我會親自出手！”
吳明眉頭皺了下，輕聲道。
“謝謝表哥！”
陸子衿展顏一笑，只是有些凄然。
自始至終，吳明都沒有認真出手，不是殺不了陸子青，而是不愿在她面前動手。
陸天池卻是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頭。
陸子衿如今斬卻心障，即便再聰明，可到底年輕，根本不清楚這其中的危險。
陸子青的實力，已經是他生平僅見，同階中罕有敵手，縱然吳明能贏，可也只是實力上的強弱之分。
但有時，實力強弱并不一定能代表結果，還要看自身寶物和一絲縹緲的氣運！
陸子青已經墮入魔道，憑其天賦，即便在墮魔者中，也必然是備受重視的一個，難保不會有魔星天淵賜下的重寶護身。
如此情形之下，誰敢保證能夠輕易斬殺？
但看那一手遮掩墮魔之影，能夠與常人無異，甚至瞞過圣者分神的能耐，常人就難以企及。
陸天池絕對相信，陸子青與程景玉等人接觸過不止一次，可唯有吳明看出了端倪，這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至于程景玉等人故意隱瞞，并與之合謀，這種事也就吳明敢瞎掰，根本不會有人相信。
“不知死活！”
吳明驀然駐足，冷漠的看著身后。
那里，有幾道身影遮遮掩掩，緊隨在后，顯然是有人不甘心，想要撞撞運氣，讓吳明先開路，若察覺到不對勁之處，便會及早抽身。
若是能一路跟著，提前接觸到劍圣傳承，自然就多了一份先機。
沒有多做理會，三人繼續前行，至于虛空破浪船，早就被吳明收起來了，這里面可不適合橫沖直撞。
圣與天齊，圣威不可犯！
敢在這里面凌空飛行，必然會招致攻擊，更遑論無處不在的魔念呢喃，心志不堅者，根本支撐不住。
果不其然，三人深入數十里后，后面跟隨之人便出現了問題，可依舊不甘心放棄，咬牙堅持，卻有人提前脫離了隊伍，飛速沖向深處。
其余人見狀，根本來不及阻攔，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人嘶吼狂笑著，消失在茫茫荒蕪之中。
即便如此，還是有人不甘心，也有人見機得早，提前返回，可剩余之人，依舊扛不住魔念誘惑，想要退走時，已然來不及了！
“救我！”
一聲壓抑著痛苦的嘶吼，那人僅憑著最后一絲本能，靠近了吳明三人，爭取著最后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