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我長大了
突如其來的慘叫，莫名其妙的辣手，兔起鶴落般的變化，著實令人應接不暇，甚至還有人沒回過神來，不知道吳明怎么就到了陸子青身后。
“哥！”
悚然驚覺的陸子衿，猛的轉身，看到雙臂皆無，慘叫連連的陸子青，不由驚呼出聲。
到底是血脈相連，縱然有了心理準備，也隱約察覺到了不對勁，可依舊不愿相信，自己的親哥哥會害她。
“小子衿啊，他已經不是你哥，也不是陸家子弟了！”
沙啞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卻見劈出了那毫不留情一劍的陸天池，已經站在了她面前，高大瘦削的身影，有如一柄出鞘的神劍！
“怎么會…怎么會…”
陸子衿呢喃道。
“卑鄙無恥，竟然背后偷襲，臨淵先生的臉面都讓你這種無恥之徒丟盡了！”
程景玉厲聲呵斥。
“諸位，即便本皇身為妖蠻，也從未見過這等歹毒之徒，不若聯手將之誅殺，永絕后患，以免先賢蒙羞！”
錦清痛斥道。
不少人為之意動，畢竟吳明偷襲的做法，一點都不顧江湖道義，雖然陸子青偷襲在先，可被這些人都給自動忽略了！
“諸位同道，我陸子青死不足惜，可決不能讓我陸家傳承落于奸賊之手，還請諸位通道出手誅殺邪魔，我陸子青絕不會取傳承！”
陸子青凄厲嘶吼，若非雙臂皆無，恐怕當場就要指天發誓了！
聞聽此言，原本還在搖擺不定之人，登時蠢蠢欲動起來，畢竟…利益動人心啊！
“呵呵！”
吳明嗤笑一聲，一手倒背釣竿，一手掐著劍訣，冷冽目光掃過所有人，最后看向程景玉和錦清道，“本王倒是很好奇，魔族到底給了你們什么好處，讓一個眾圣殿執事，一個妖圣之子，伙同墮魔者，甘為走狗！”
“血口噴人，到了現在你還想顛倒黑白嗎？”
“哼，縱然你舌燦蓮花，也休想瞞過所有同道，真以為你能活著出去不成？”
兩者面色陰沉，厲聲呵斥，心中卻有了一絲不安，似乎…不該這么快表態，擺明車馬的支持陸子青啊！
因為，吳明太鎮定了！
“哈哈哈哈，證據，好，我就給你們看證據！”
吳明失笑不已，雙手握住釣竿，末梢遙指陸子青眉心道，“我只給你一次機會，你可要把握好了，否則…你連向我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諸位同道，你們…你們就看著此獠囂張跋扈，肆意妄為嗎？”
陸子青眼見微不可查一抽，慘然一笑，環顧四周。
可是，沒人動！
到了此時，在失態沒有明朗前，誰也不敢動了！
眾目睽睽之下，若真的跟墮魔者有所勾連，必然會成為過街老鼠，那可不是人人喊打，而是人人得而誅之！
“看來…”
吳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眉心處金灰色光影一閃，隱有一個魚鉤般的印記若隱若現。
嗤啦！
話音未落，陸子青雙臂齊肩處血光大熾，竟是須臾躥出了兩條完好無損的手臂，詭異的是，其上密布黑色紋路，顯得妖異邪魅！
“死！”
一聲錚鳴，斷臂處的寶劍飛入手中，陸子青目中殺機大熾，一劍刺出，龍吟大作，赫然是游龍劍法中的殺招——龍游四海！
所有人都在看著，無不愕然失色，如此驚人的恢復速度，縱然是品階極高的復體丹藥都很難做到。
再看那詭異的黑色紋路，結合陸子青腳下微微扭曲的影子，還有吳明此前所言，真相已然不言而喻！
只是這一劍，終究是沒到吳明面前，因為其背后同時龍吟大作，劍吟錚鳴，無匹鋒芒乍現，一縷劍光直取其后心要害，赫然是同樣的游龍劍法，就連招式也一樣。
“滾開！”
陸子青怒嘯一聲，卻不得不返身迎擊，因為這一劍中不僅蘊藏著極強的殺意，更有著將之重創的力量。
當啷！
金鐵錚鳴中，火星四濺，鋒芒如瀑，兩道人影一觸即分，瞬間又如蛟龍般糾纏在一起，殺的難解難分。
“表哥…”
陸子衿嬌軀搖搖欲墜，只覺天塌地陷，恨不得昏死過去。
可還是不敢相信，那個狀若瘋魔的男子，會是自己的親哥哥，是一個墮入魔道的魔頭！
“想哭就哭吧，沒人會怪你，但你要記得，以后一個人出門在外，要堅強，要懂得照顧自己！”
吳明冷漠的跨過戰圈，渾不在意迸濺的凌厲劍芒，來到陸子衿身邊道。
“吳明，有種就來跟我決一死戰！”
身后，傳來陸子青不甘的怒嘯，可卻換不回吳明哪怕回頭的一個眼神。
“我…表哥，能不能放過哥哥，他…他不過是一時糊涂，才誤入歧途…”
陸子衿抽咽一聲，哀求道。
“回不了頭了，這是他自己選的路，怪不得誰，也是他自己的緣法！”
吳明淡淡道。
“緣法？”
陸子衿怔然，滿是哀傷痛苦的眼眸，看著正在廝殺的兩道身影，那是親叔侄啊！
“是啊，這就是緣法！”
吳明攔住陸子衿瘦削顫抖的肩頭，掰著她轉身，點指著所有人，“你看，你身陷險境，同門師姐一言不發，所謂的名門正派弟子，只做壁上觀，還有這標榜人族正義的眾圣殿弟子，卻與墮魔者關系甚深，這是個大魔橫行的世道啊！”
第一個被他指到的柳依雪，嬌軀一顫，臉色慘白，幾與滿頭銀絲融為一片，看不清五官。
“吳明，你想干什么？你要誘她入魔嗎？什么叫大魔橫行？”
李文昭臉色更是難看，厲聲喝問，聲音中卻透著一絲顫抖。
別人不知，她卻感應的真切，自己的劍心竟然在顫抖，那不是遇到對手的興奮，而是害怕啊！
堂堂劍仙之女，擁有劍心通明的天之驕女，自身引以為傲，并準備奉獻一生的劍道之心，竟然會害怕！
“看到了吧，這就是所謂的劍仙之女，仗著父輩撐腰，便可站在道德制高點，對人指手畫腳，頤指氣使，全然不在乎一言一行，會給他人帶來什么危害！”
吳明渾不在意李文昭的指責，攬著失魂落魄的陸子衿，聲音平靜的說著。
所有人一臉駭然，看著吳明平靜無比，仿佛話家常般，將劍仙之女劃歸為魔頭一類，這是要翻天嗎？
“她是魔！”
陸子衿突然道。
“是啊，她是魔！”
“她也是！”
“不錯！”
“你也是！”
“我從未否認！”
“我們所有人都是魔！”
“小丫頭，你長大了！”
吳明欣慰的拍了拍陸子衿肩頭，負手而立，轉身看向正在斗劍的兩人。
不出意外，陸天池很快就會敗了，還是要他出手，才能結束這場早就該結束，亦或者不該發生的鬧劇！
“師妹，你…”
“瘋了，她竟然會聽信…”
柳依雪和李文昭只覺毛骨悚然，不知道陸子衿是受了刺激，還是被吳明蠱惑，但她現在的變化，著實不妙，像極了走火入魔的前兆。
“我沒有瘋，瘋的是你們，我都記起來了！”
陸子衿尖叫一聲，目中血淚滾滾，如泣如訴，哀婉凄凄，“是你們，是你們逼死了觀潮先祖，是你們害的陸家滿門被殺，是你們害的我兄妹背井離鄉，是你們…害死了三爺爺！”
“走火入魔了，她受了刺激，又被吳明蠱惑，入魔了啊！”
不少人扼腕嘆息，更加雞蛋吳明的心狠手辣，竟然連陸子衿都下的去手，完全沒有底線啊。
相較于墮魔的陸子青，吳明行事之狠辣，猶有過之！
“吳明，你還有人性嗎？她到底是你表妹，你就這樣坑害…”
李文昭喝道。
“沒有人性的是你，是你娘，是我喊了五年的師尊！”
陸子衿仇恨的盯著柳依雪和李文昭，“你娘為了你能活命，把牽機毒轉嫁給了表哥，他當年才多大？”
柳依雪嬌軀一晃，險些摔倒。
“還有你！”
陸子衿話鋒一轉，指著李文昭道，“我記得清清楚楚，三叔公說過，師尊欠他人情，會庇護我們姐姐們，可她是怎么做的？”
“她眼睜睜看著師姐死于非命，若非她的漠視放任，師姐如何會落入魔爪，落得慘死下場？”
“這都是我那好師尊，口口聲聲為了人族大義，卻在峨眉山吃齋念佛，受萬人敬仰，可結果呢？真是我的好師尊啊，是不是啊，李師姐，她可是你親娘啊！”
聽著這一聲聲痛斥，所有人無不心跳如鼓，這可是隱秘中的隱秘，甚少有人知道，峨眉山越女宮慈航劍圣，竟然還是李文昭的母親。
一門雙圣，貴不可言！
“你你…你怎么可以…”
李文昭氣急，她絕不相信自己母親會做出這等事。
“你若不信，可以問你的親妹妹啊，你們血脈相連，我算什么？一個滿門被滅，無依無靠的孤女而已，我哥入魔了，我四叔棄了名姓甘為奴仆，我表哥被你們喊著正義追殺，我算什么？”
陸子衿止了淚，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卻透著無比堅定，再無此前情緒波動的跡象。
“想清楚了？”
吳明頭也不回道。
“想清楚了，這是個吃人的世道，是個大魔橫行的世道，我再也不需要依靠了！”
陸子衿點點頭，擲地有聲，“我…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