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十六章 第十三夜
APLUS被槍擊后第十三天。
早已卸任APLUS芝加哥歌迷會理事的丹妮絲下班后就加入了抗議隊伍，在人群中和大家一路喊著口號，當夜色降臨時，他們在芝加哥華麗一英里商圈外遭到了大量防暴警力和高壓水槍的阻擋，前面的人扔了會兒石頭后不敵，隊伍無奈放棄對峙，轉而向南。
穿過一個街口時，她聽到了車輛撞擊和玻璃碎裂的聲音，和抗議同伴們扭頭看過去，打頭那輛車車頭已插進百貨公司大門，她知道那邊在干什么，但從來不參與，可那輛車…
竟然很眼熟，不，不止眼熟。
“WTF！？嘿！你們瘋了！？”
她怒氣沖沖脫離隊伍，指著完全被撞壞的車頭和冒煙的引擎蓋，對開門下來的兩位親哥哥罵道：“這是媽媽的車！混蛋！”
“又老又破，明天我給她買新的。”
老大蠻不在乎地從車里抽出球棒，將殘留在門上的玻璃敲掉，老二把手放在后腰摸槍放風。
“你們這樣做是不對的！我們的抗議必須和平！”
大片玻璃不停掉落在地，丹妮絲苦勸。
“那些白人騎馬對Nger行刑！今晚我們要大干一場！為APLUS報仇！”二哥梗著脖子吼道。
“Fxxk誘！你們都不是一邊的，你的幫派和APLUS的敵對！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支持他了？”
丹妮絲怒斥哥哥們的虛偽，“你們還花錢捧…”
話音未落，耳邊響起刺耳的剎車聲，哥哥們所在的P石幫派力捧，曾經試圖和APLUS對標但沒怎么冒出水花的，在家邊街區頗有名氣，長相也很酷的年輕黑人說唱新星帶著跟班們剛從皮卡下來。
“Yo！”說唱新星樂呵呵地和二哥碰拳，擁抱，拍肩，然后興奮地搓著手等在一邊，“嘿，丹妮絲，你也來了？”
丹妮絲無言以對。
“Go！Go！Go！先到先得！都不要搶！”
大哥清理完障礙后一馬當先，長腿使出漂亮的跨欄動作，矯健越過了收銀口的閘機，二哥則緊隨其后，高高彈起，用不比職業籃球運動員差的摸高成績，將件舊外套掛在了天花板的監控探頭上。
兩人似乎早有目標，迅速消失在打烊后僅余少量照明燈光的百貨公司深處。
“你們…你們這是犯罪！APLUS最不喜歡你們這樣，忘了九二年他創作WhereIsTheLove的初衷嗎？你們這樣會讓白人更看不起我們！”
丹妮絲恨其不爭，流著淚站在門口大聲哭訴呼吁。
“嘿嘿…”說唱新星不好意思地摸頭直笑，躲著繞開她，帶領其他人魚貫而入。
丹妮絲捂住嘴，她看到其他發現這邊動靜的人們開始脫離抗議隊伍，謹慎張望著靠近，在夜色下人影幢幢，有點像電影里行動緩慢的僵尸。
昏暗的街道，百貨商店櫥窗里流光溢彩的商品，然后又是昏暗的商店內部，以及洞開的大門，移動到近處的人們站定，伸頭往里窺探著，猶豫著，評估著…
“來搭把手…快！”
大哥二哥合伙吭哧吭哧抬著最新款的飛利浦四十二寸等離子電視出來了。
觀望的黑人看清楚包裝箱上刀的刺眼標價后瞬間得到了激勵，腎上腺素直升，側身也往門里溜。
“我才不陪你們犯罪！”丹妮絲雙手抱在胸前拒絕。
“不幫手那也別說風涼話…幫忙看下東西總行吧？”大哥二哥把電視機平放到皮卡車后斗上，馬上又進去搬第二趟。
“什么叫風涼話…夠了！”她對他們的背影大喊。
“機會難得！”
“你自己小心點安全！”哥哥們還不忘關心。
說唱新星他們隨后也鬼吼鬼叫的出來了，手里抱著高檔電子合成器、電吉他之類的東西，還推搡、踢打著一位商場里的白人夜班警衛，搶了他的制服和警棍，把只穿著背心的對方推倒在馬路中間。
鼻青臉腫的警衛爬起來拔腿就跑。
越來越多的人過來了，膽大的往里沖，膽小的在門口起哄看熱鬧。
“嘿！Latino！”
眼尖的丹妮絲發現了兩個用衛衣兜帽套在腦袋上，也想溜進去渾水摸魚的老墨，立刻出于本能地指著他們大叫示警。
“滾開！別想不勞而獲！”
“這里是我們的地盤Mfxxk！”
黑人們同仇敵愾，圍過去，撞胸、亮槍，將那倆老墨恐嚇走。
不甘心啊，老墨三步兩回頭，眼巴巴看向抱著戰利品喜笑顏開地消失在夜色里的Nger們，晃蕩商量了會兒，最后挑中街對面一臺ATM機并就地取材拆下旁邊維修大樓用的腳手架金屬管，‘哐哐’地瘋狂砸了起來。
“夠了！夠了！”
哥哥他們不知搬了四趟還是五趟，堆得越來越高的皮卡車后斗開始被人所注意，有幾個一看也是幫派份子的黑人摸著下巴圍了過來，警笛聲也越來越近，丹妮絲又哭喊了起來，這次是急的。
‘砰！砰！’
二哥瀟灑朝天放了兩槍，用實力把覬覦之輩驚走，也不算走吧，全鉆進商場自食其力去了。
“最后一趟，你需要我帶點什么嗎？”大哥問。
“不！”
“真的不用？要不你進去自己挑…”
“不用，你們MFXXK快點吧！”
“好的，好的。”
“嗚嗚嗚…”這次哥哥們進去的時間有點久，商場內外已經全是人，進出都需要擠了，里面不時傳出各種貨架倒地、玻璃碎裂的聲音。
外面馬路邊，已經有人開始推路邊停著的車了，這活不能用蠻力，是需要點技術和經驗的，兩撥人各居一側，喊著1212之類的號子，使車晃動越來越劇烈，最后到達動能臨界點時一側的人跑開，車就四輪朝天了。
丹妮絲又怕又急，站在皮卡旁邊緊張得直蹦。
‘哐當！’
忽然頭頂傳來最劇烈的一聲脆響，有人用椅子的金屬腿砸碎了二樓的玻璃，丹妮絲腦袋差點被掉下來的大塊玻璃碎片開瓢，“看著點！混蛋！”她抬頭大罵。
‘嘭！嘭！哈哈哈！’
二樓窗邊的塑料模特被上面的人嬉笑著推了下來，在水泥地上身首分離。
丹妮絲發現了塑料模特臂彎的一個貴價名牌包包，目光忽然有點移不開了，‘咕嘟咕嘟’，又一個塑料模特的頭滾到了腳邊，脖子上還戴著BlingBling的精美項鏈…
哥哥們帶人沖出來發動皮卡車，“丹妮絲！”
“來了！”她把項鏈丟進包里，敏捷地竄上后座。
“嗚呼呼呼！”
二哥開心地怪叫著，將胳膊伸出車窗，‘砰！砰！’
皮卡車消失在街角時，大隊警員們剛剛趕到，能抓多少就多少，跑掉算你們的本事，幾個警員揪住還在砸ATM機的倆老墨用警棍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暴打。
“我剛和大統領以及密歇根、密西西比、圣路易斯安納等州州長通過電話，我們一致認為應該馬上停止各地已持續四天的搶劫和暴力行為，阿美利加不是城市暴徒們的樂園，伊利諾州國民警衛隊已經得到我和大統領的授權，嚴陣以待…”
電視里，彼得弗洛克在艾麗西亞和兩個孩子的陪伴下正發表著演說，背景是穿著制服的國民警衛隊民兵，“如果明天芝加哥市還不能恢復秩序，一萬名伊利諾伊州國民警衛隊員將接管整座城市…”
手機鈴聲響起，斯隆女士把電視調靜音，“市長先生。”
“APLUS還沒醒嗎？”小戴利不耐煩地問道。
“沒有，醫生們仍在會診。”
斯隆知道小戴利想來探視作秀，順便平息下黑人群體因為ACN釋出那三秒短片后的怒火，但他的公關顧問又怕APLUS沒脫離危險并拿到醫生探視許可的話，政客強行來醫院會起到反效果，所以只有等。
這時會議室的門開了，各領域頂尖醫學專家們低聲安慰著蘇茜姨媽走了出來，托尼、艾米麗、小弗雷迪、抱著小瓊恩的康妮，還有牽著小羅柏的雪琳芬跟在后面。
“怎么說？”眾人圍了過去。
“他們認為可以宣布脫離危險，并按照家屬的要求轉院。”
雪琳芬委屈地用食指抹了把眼角，剛她在里面多嘴了一句，勸蘇茜他們別大吵大鬧，一切聽專家的，就被對方全家上陣罵了一通。
“哼！現在我們可以進病房看亞力了嗎？”蘇茜對雪琳芬翻了個白眼，問醫生。
“分批吧，每批人數也不能太多。”
專家回答。
專家們進入ICU病房，先拿著腦部CT熱烈討論了會兒，然后吩咐護士們小心地摘下了宋亞的氧氣罩。
十幾天沒見過的那張帥臉再次出現在大家面前，除了長時間使用氧氣罩被壓出來的印子，一切都非常正常，安詳得好像只是在睡覺。
醫生們再次檢查了一遍各項指標，才向外面示意可以讓人進來了。
“亞力啊！”
蘇茜姨媽當仁不讓第一個沖進去，撲到病床前邊嚎哭邊推搡，宋亞的頭被她搖得左右亂晃。
芝加哥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