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還不清的債
慕容家家主慕容瀾當年憑借著自己那商業頭腦一舉殺入了江南的織錦市場，在當時，這民風還尚是純樸，又恰好趕上了大元國大力發現小農經濟的時候，慕容瀾窺探了此先機，在江南把那織錦業做了起來，然后便是都有他商業的足跡了。
在那時的江南主要還是以耕地為主，這商人的地位是低得不能再低。當然了，那時候的慕容瀾走上從商之路自然也是會被人看不起的，盡管大元有召令說明了鼓勵商業發現，但是敢試一試的人還是寥寥無幾啊。慕容瀾當時和眾多的小商販一樣，他也一樣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在受盡了世人冷眼和不屑之后，一個屬于他的商業帝國就這樣悄悄地被壘起了。
世人皆是贊嘆他的勇氣，的確…在那樣一個不被看好的時代里，他也有了別人所沒有的勇氣，他能生生的在江南這片富饒的地方里闖出自己的天地來。
斯人已逝，江南空余了那相國寺。
慕容瀾的一生，充滿了傳奇，也灑滿了汗水。
這樣的一位商業奇才如今也去了，眾人不禁為此感到惋惜，他們不知道，哪一天，這慕容家也便開始沒落了。
通天的炮聲和鑼鼓聲交織在一起，這人群里的吵鬧聲也被生生的蓋了過去，阮氏一身素色的衣裳，又在手里捧著一個金元寶，這端的是大方優雅之態。
不少人是前來看熱鬧的，因為得了茶樓先生的指示，他們看向阮氏的目光更是多了幾分的探究。這會不會就是那個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山紅怪”呢？手里緊緊的握著一條玄光符，這求的是能心安理得的看戲。他們也真害怕這阮氏突然趁著眾人不注意，然后一個變身，再來一個血盆大口，這離她最近的人群立刻便被吞了進去了…越想越害怕，這腳也不自覺的抖了起來了。
阮氏并不知道自己在眾人中的“名聲”這么高，她邁著那規矩的步子跟在了送葬的隊伍后邊，因為今日人實在是太多了，她被這不絕于耳的聲音吵得太陽穴都疼了。
這送葬隊伍中最為引人注目的是那兩口大棺材，只見幾位壯漢在吃力的抬著，這紙錢也是一路走一路灑，紛紛揚揚的幻作漫天飛往的紙花，這白色的悲傷顯得是那般令人神傷，死后也可以體面，也不枉慕容家家主奮斗了一生了，這不就是最好的結局么？
世人皆認為，死后能風風光光的走，那是最好的歸宿了。不求生而燦爛，只求死后能留個體面。
在這送葬隊伍的后邊，是鬼差大人黑無常和白無常，只見他們搖頭嘆息著，神色也有些悲傷。昨夜的事情只有他們知道，這些人只看到了人家表面的風光，對這背后的一切那是知之甚少啊。
昨晚看似無風，但實則是波濤暗涌啊。黑無常依舊記得那一幕，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的。
原本呢，他們昨日是在看著這慕容瀾的魂魄的，可是后來這一轉眼就不見了，在他們一路找了很久后才發現他來到了這慕容家某個后院的荷花池邊。伴著夜的清冷，這荷花池看起來也是十分的詭異。只見慕容瀾一人呆呆的站在池邊，似乎在等著什么。
黑無常蹲在某個角落里看著他，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的臉很白很白，像是酒樓里那刷了幾層粉的唱戲小生。雖然見過了無數的魂魄，但是黑無常還是有些敬畏他的。他拉著白無常一起過來，白無常倒是淡定了一點，因為他是故作鎮定的，為的就是不讓黑無常看輕自己咯。
“小白…你說這老家主到底是想干嘛呢？難道這荷花池有什么其他的寶物？”黑無常打趣道。
白無常眸子微微瞇了瞇，清淡的光芒中似乎藏著一絲的睿智。只見他撥開了擋住他們的大紅牡丹花，然后又猥瑣的鉆到了離這荷花池更近的地方躲著。
黑無常雖然有些不解，但是也還是貓著身子走了過去。就在此時，這荷花池中開始升起了一團粉紫色的煙霧，黑無常心里暗自贊嘆…這是荷花精？
沒等他繼續想下去，只見這團粉紫色的煙霧慢慢地化成了一個可以飄在水面上的女子，她梳著流仙的發髻，這兩鬢之間又有藏藍色的朱雀羽墜簪子，那張略有些慘白的臉看起來也是可人得很。黑無常突然覺得自己錯了，這女子的這么美，肯定是荷花仙子啦…
站在荷花池邊的慕容瀾神色有些激動，那張原本失去了血色還略帶著僵硬的臉開始笑得皺起了皺紋。這團粉紫色的煙霧繚繞在荷花池邊，它縹緲了好一陣子才停下來，像是在輕輕地訴說著什么。慕容瀾伸出手想要去抓它，但是無論如何都抓不住。這在暗處的黑無常和白無常也不禁為他擔憂，他們真怕這慕容瀾會不小心掉了下去。
不一會，這粉紫色的煙霧又化為了剛剛的那個女子。她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慕容瀾也是望著她癡癡的笑。
“咯咯咯！”一陣如鈴般清脆的聲音響起，黑無常咽了咽口水，要是此時突然有人從這兒走過去聽到這笑聲恐怖是要被活生生的嚇死吧！因為這笑容里夾帶了著魔性，而且呢，聽起來還有種空靈的感覺。這大半夜的從這里走過去不被嚇死才怪呢，恐怕這七竅都要被嚇飛了。
慕容瀾卻好像很喜歡這動人的聲音，他的目光雖然呆滯，但卻是緊緊的盯著那女子的。
黑無常這才發現，這個女子…和那棺材里的彩蝶姑娘不就是同一人么！而且聽說那彩蝶是跳池子自盡的呀，他竟然沒有反應過來，唉，差些吐血的黑無常有些懊惱。
只見這化作了粉紫色煙霧的慕容彩蝶又繞著荷花池飛了幾圈，每一圈都像是在畫一副美麗的畫，并不會給人有眼花繚亂的感覺。當她停下時，黑無常看清了她身上穿的是墨綠色的廣仙流蘇裙，這裙擺剛剛將那雙雪白的赤足遮住。
如此美的一個女子，竟然就這么去了，他也是覺得有些可惜的。
“彩蝶，來祖父這里。”
黑無常和白無常真真是被嚇了一跳，我靠！這慕容瀾原來是會說話的啊！他的意識還是在的啊！
他們又疑惑的看向了那個堪比天仙的女子，她…不會也是能說話的吧？
果然，這些鬼魂從來就沒讓黑無常和白無常失望過。
慕容彩蝶：“祖父！是祖父！”
她好像很高興，這瞬間又化作了粉紫色的煙霧在荷花池上空飄來飄去了。黑無常有些無奈…你們能飄著飄著也要看時辰啊，有什么趕緊說，說完了好辦事嘛。
總覺得自己有些不講人情，黑無常又閉嘴不語了。人家白無常卻是出奇的安靜，他似乎在思考著什么，黑無常看到他這般模樣，自己也不忍心去打擾他了。
只見這慕容瀾又開口了，他陰惻惻地笑道：“我的乖孩子，快到祖父身邊來啊。”
“咯咯咯…祖父，你是祖父？”這粉紫色的人兒似乎還有些懷疑，她是想做什么呢？
就在此時，荷花池的水突然像是攪動了起來，只見這荷花和荷葉被水揉成了一團，這團粉紫色的煙霧像是愈發的得意了，它輕輕地將站在池邊的慕容瀾包裹住，然后又繼續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白無常突然開口也是嚇了黑無常一跳，他說道：“這慕容瀾怕是要被吞噬了，我們該怎么辦？”
黑無常卻覺得不像啊，這粉紫色的煙霧不像是有那般能耐的。它充其量也就是一個小小的荷花精罷了，哪里能夠吞噬掉一個魂魄呢？
兩人又繼續的觀察著，只見慕容瀾好像更加的興奮了，他嘴里還在念叨著，但是黑無常他們卻聽不清楚。
“祖父，我為你而生，也為你而死，你可高興了？”這女子又回到了池中央說道。
慕容瀾似乎有些傷心，他頓了頓，而后說道：“彩蝶是雨兒的姐妹，也是雨兒的護身符不是么？怎可為了祖父而亡呢？”
黑無常腦海里突然蹦出了那個在地府里的女子！是她么！他曾經帶她去向孟婆討過一碗湯水的啊，隨后他抱著她離開，難道…這其中還有其他的牽扯么？他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他總覺得這冥冥之中像是有一張巨大的網在將他們罩住，無論如何的伸展，他們都是在網中的。
怎么辦？他又繼續聽慕容瀾和慕容彩蝶的對話了。
只見慕容瀾又開口道：“你因她而存活，也全憑吸取我的精氣不是么？如今我去了，她也該釋懷了。”
慕容彩蝶似乎有些不開心，她粉紫色的煙霧變得有些淡淡的。
“雨兒，我知道我們是一起的，她在我在，她亡我亡。只是祖父，你可想過，命數早已注定，我們不過是她的陪葬罷了。”
“那又如何，我們欠她的，哪怕是幾生幾世都是還不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