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曰:人少,則慕父母;知好色,則慕少艾。
龐統跟著孫策,一直像是沒長大的孩子,突然之間,他一步邁進了青春期。俗話說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龐統跟著孫策,不僅分析問題的思路像孫策,就連看美女的模樣都和孫策一模一樣,看中了就不肯放,直勾勾地盯著對方。
張子夫卻沒給龐統好臉色,杏眼圓睜,狠狠地瞪了回來。龐統嚇了一跳,立刻低下頭,耷拉著眼皮,不敢再正面看張子夫,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瞄。張子夫只顧和馮宛等人說笑,而且是聲音最大的那個。她還特別愛笑,說一件事,別人還沒怎么著,她已經笑得喘不過氣來。
龐統看得眼直,奈何張子夫卻不看他一眼。龐統很受傷。
得到了蔡邕和孫策的支持,馮宛等人心滿意足的退去,孫策說明來意,問起段煨其人。
蔡邕覺得受到了污辱。“段煨?不認識。我在長安,接觸的西涼人只有董卓兄弟和賈詡,其他人統兵駐屯各地,沒有在朝中為官的。段煨,他之前好像是在華陰吧,怎么到這兒來了?這段路可不好走。”
孫策很失望。
“你說的張遼,我倒是有些印象。此人雖是武人,卻頗有志向,能夠約束部下。在長安,并涼兵皆放縱,為禍百姓不淺,這張遼卻不準部下擄掠,有些格格不入,所以一直沒有升遷,這校尉是剛升的吧,以前好像是一個從事。咦,他好像不是涼州人,是并州人,由丁原推薦到大將軍府的。”
孫策心中一動,忽然找到了突破口。
沒錯,張遼是并州人,他并非董卓的舊部,只是被董卓吞并的。他在西涼軍中沒有朋友,與呂布同為并州人,但他現在又不屬呂布。他后來成了呂布的部下,又和呂布的部下若即若離,從一系列的情況來看,他和呂布的交情很一般。呂布戰敗,他又投了曹操。降曹之后,和其他同僚還是若即若離,一起守合肥的樂進、李典和他關系都不好。
這是一個很不合群的人,徐榮為什么安排他和段煨一起?是徐榮不相信段煨的能力,還是要刻意扶植一個非涼州人的部下?
不管怎么說,并涼人的矛盾是可以利用的。歷史上,賈詡曾經用離間計化解了馬超和韓遂的聯軍,為曹操奪取關中立下大功。他現在也可以利用并涼人的互不信任離間段煨和張遼,取得保衛南陽的第一個勝利,鼓舞一下士氣。
有了這個打算,孫策特意問起了并涼人的關系。蔡邕倒是知道一些。別看呂布現在很得董卓的寵信,但小人同而不和,并州人和涼州人都是邊鄙人,殘忍好殺,對他們來說,其他人都是獵物,互相之間常有沖突發生,根本無和睦可言。
孫策心里有了底,起身告辭。出了郡學,孫策問道:“士元,你對徐榮安排張遼配合段煨這件事怎么看?”
龐統沉默不語。孫策問了兩遍,他才反應過來,吱吱唔唔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孫策覺得奇怪,發現龐統很沮喪,渾然沒有剛才騷氣蓬勃的青春氣息,剛想問他為什么,一看他那張臉,突然又明白了。
不用說,長得丑,被張子夫姑娘嫌棄了唄。
男人喜歡美女,女人也喜歡帥哥。好色從來不是男人的專利。當然這個詞也并沒什么貶義,和后世的概念不是一回事。夫子之所以感慨好德不如好色,不是因為好色不好,而是因為好德的人少,好色的人多,從另一個側面說明了好色是人——包括男人和女人——的天性,古今中外都一樣。
“喜歡張子夫?”
龐統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我…”
“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算怎么回事?”孫策打趣道:“過了年十四,可以提親了,等打完這一仗,把你伯父龐德公請到宛城來,向張公提親。”
“我…我怕我長得丑,配不上她。”龐統嘟囔道。
“男人關鍵不是好看不好看,而是有沒有責任感,有沒有能力撐起一個家庭。你這么聰明,他張家能找你做女婿,是他張家的運氣。”
龐統是孫策的心腹,孫策為什么留著張勛,他一清二楚,孫策也不用在他面前裝,說話直接了很多。龐統卻還是有些猶豫,擔心張子夫嫌棄他,或者張勛嫌棄他的出身。龐家在襄陽小有名聲,但龐家沒有出過什么官宦,最多只能算小豪強,連地方大族都算不上。
“行啦,愁眉苦臉的沒用,這事兒先放一放,等打完仗回來再說。實在不行,那就搶唄。”
“搶…搶?”龐統嚇了一跳。
“這么驚訝干什么?”孫策哈哈一笑,放低聲音。“沒事,這事我家祖傳,萬無一失。”
龐統想笑,卻沒能笑出來,神情有些古怪。
孫策沒有回太守府,直接去了鄧展的兵營。要對付段煨和張遼,他需要鄧展這位武學大師的幫忙。
孫策隨即又趕到輜重營,找黃承彥調了五百輛武剛車。這些車用加厚的木板為壁,行軍的時候可以運貨,扎營的時候可以當作營壘,車壁能擋住弓箭的近距離射擊,堪比大盾。
唯一遺憾的是雖然采用了競賽的方式,輜重營的工匠提出了幾十種方案,還是沒能設計出一輛有實用價值的四輪車。為此,黃月英很是上火,常常發怒,像只小母老虎似的跳著腳罵人。
兩天后,孫策準備好了糧草輜重,將宛城交給閻象、杜畿等人,留下鄧展代掌兵權,自己帶著黃忠、秦牧等一萬多人出了宛城,向酈城趕去。他走得并不快,每天只行三十里,但聲勢造得很大。袁術留給他的后將軍印他一直沒用,但后將軍的儀仗鼓吹卻帶上了,一路吹吹打打,非常熱鬧。
很快,隊伍的周圍出現了西涼斥候的身影。
孫策對斥候視而不見,他寫了一封親筆信,讓人送往酈城。這封信不是寫給段煨,而是寫給張遼。他在信中對張遼大加推崇拜,稱其義士之后,與呂布并稱北疆名將,勇冠諸軍,并自稱這次來不是為了解圍,只有一個目的:與張遼一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