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臣懇請大王收回成命(1)
普天之下，唯一肯為大秦付出一切的老秦人。
只要秦王愿意相信他們，他們就會全力支持的老秦人。
“平身。”帝子受淡然道。
“謝大王。”六人起身，第一次、用一種不直視的目光，看向前上方他們新的秦王。
心里期待著。
而商鞅等人，則是在心里緊緊皺眉，大王究竟要做什么？
這個時候，召集這六人。
帝子受目光略微一掃下方所有人，淡漠的聲音平穩有力的響起，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壓迫力：“孤聽聞，許多為大秦犧牲者親屬、生活貧困。”
眾多大臣心一跳，尤其是軍方中人。
這說的，不就是軍隊中人嗎？
為大秦犧牲，家屬貧困的，只有軍隊的人。
軍隊士兵是沒有軍餉俸祿的，只有殺敵立功、方才能擁有一切。
他們死了，也并沒有什么撫血金，家庭中又失去了他們這個頂梁柱，生活自然會貧困。
但這都是正常的，天下都是如此。
雖然不知道大王什么意思，不過所有人還是越來越緊張了。
“為孤大秦犧牲者，孤豈能讓他們親屬再去受苦？”不容置疑的威嚴聲音讓王翦等人心中震動，一絲絲的興奮激動開始升起。
“傳孤令，自孝公以來，凡是為大秦奮戰犧牲、傷殘者，全家或直系親屬后代，免除口賦一百年。
另、每犧牲凡境一人，免除徭役五年、田稅三年。
地仙境兩倍，天仙境十倍，金仙境百倍。
以此累加。”
威嚴的聲音，猶如石破天驚，徹底震住了大殿中所有官員。
就連商鞅這等人物，都是一時屏住了呼吸。
“大王、不可啊！”
一聲悲呼，打破了大殿中的寂靜。
戶部一官員站了出來，滿臉的焦急，直接跪下。
下一瞬間，那已經身體有些顫動的六人，還有王翦、司馬錯等人，鋒利到要吃人的目光，狠狠刺向了那位官員。
沒錯，就連王翦，手都在顫抖。
只是短短呼吸間，他們就明白了帝子受話中的結果。
免除賦稅、徭役。
為大秦奮戰犧牲者，免除賦稅徭役，主要說的就是士兵。
而自孝公到現在的一千來年，為大秦奮戰犧牲的，百分之九十多都是老秦人。
他們可以拍著胸脯說，老秦人家家戶戶，誰沒有為大秦奮戰犧牲過？
一千多年了，包括貴族豪門，哪一家老秦人，沒有為大秦奮戰犧牲過一人以上？
這份免除賦稅的尺度之大，完全就是老秦人的天大福音。
雖然他們也擔心朝廷能不能承擔的起？
但這時候，他們絕不會允許有人反對，為此他們可以拼命。
甚至連蒙驁等軍方等人，也是瞪向了那人，因為這也是整個軍隊的福利。
要是他們不全力支持，他們如何面對麾下士兵？
面對這么多要殺人的目光，那官員渾身顫抖，但身為戶部官員，他不得不站出來。
硬著頭皮，悲聲道：“大王，如此一來，我大秦絕對支撐不了多久啊！”
大秦賦稅說復雜復雜，說不復雜也不復雜。
不算貴族封地的人，最重要的分為田稅、以及口賦。
田稅大約是十取一，口賦就是人頭稅，按一家人口數量交稅。
今年這兩樣稅收，占據今年大秦總收入的百分之六十左右。
其他工商業稅等不占大頭，大約百分之五。
剩下的，就是靈源礦脈、還有各種資源礦脈的挖掘，以及其他一些收入。
誰不知道這一千年來，家家戶戶的老秦人，都為大秦奮戰犧牲過？
如此一來，這三四十億的老秦人，口賦都沒有了，那可是一百年啊。
還有田稅，三四十億的老秦人，很多家庭可能一下子免除數年、甚至十年以上的田稅。
徭役也是如此。
大秦的徭役之重，在七國之中，也是頂級一類。
一旦免除了那么多人的徭役，大秦的支出，要多多少？
沒人可以立刻具體計算出來。
這么大的缺口，大秦如何彌補？
怎么都補不上。
“大王，臣懇請大王收回成命。”那官員聲音落下后，戶部大夫王綰腳步有些不穩地走出，也跪了下去，堅決道。
他也是老秦人。
他更知道自己的選擇，可能會導致什么結果。
但他還是如此做了，因為首先他是大秦官員、戶部大夫，更因為他是老秦人，所以他要為這個國家考慮。
內閣六部之中，他是唯一的老秦人，還是戶部尚書，所以他最清楚大王下達如此命令的后果。
一旦實行，大秦絕對會不堪重負。
雖然這幾年官制改革后，大秦收入增加了很多，但大秦官員的增多，官員正式的俸祿確定，如今三公、亭長、里長等人的官身，還有其他一些勢力開銷，比如黑冰臺的實力擴張，挑撥六國關系的行動。
等等等等，已經抵消了增加的那部分，還超出不少。
三四十億人的口賦，還有他們最少三年的田稅、五年的徭役，大秦明年的總體收入，絕對最少會減去百分之三十左右，支出還會多出不少。
如此，很可能就是百分之四十左右的缺口。
要是再打仗，就會更多。
這樣下去，大秦能支撐多久？
他實在不敢想象。
身為熱愛這個國家的老秦人，他必須站出來阻止。
看到王綰站出來，那六人和王翦等人目光一頓。
雖然有些憤怒，但更多的、還是復雜。
不等他們多想，見王綰站了出來，戶部所有官員都站了出來。
隨后便是其他幾部的官員，很多也都站了出來，堅定地跪下。
“懇請大王收回成命。”
近百人的聲音，讓這大殿，有種更加的寂靜，更加的沉重。
王翦等人本想說些什么的話，停住了。
是啊，如此，大秦能支撐多久？
商鞅、張儀四大丞相，還有不少文官想的更多，所以他們還沒有站出來反對。
大王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們想出了很多，但總感覺還不完全。
沒有給他們繼續想的時間，帝子受的聲音就已經響起，依舊的霸道：“孤意已決，任何人、都不得再有所異議。”
“孟銘、西凌、白同、蘇沫、范應、林閔，你等家族，配合大秦官員統計所有為我大秦奮戰犧牲者，不得有絲毫差錯。”帝子受目光望向了那六人。
孟、西、白、蘇、范、林，六家皆是在老秦人中，根深蒂固、非常有代表性的六個家族。
這六人，就是六個家族的家主。
孟銘六人只感覺思維還是有些恍惚，雙眼中甚至是有了些許淚光。
這是真正的喜極而泣，還有委屈。
近一千年了。
老秦人，終于被秦王記起了嗎？
六人再次鄭重地跪了下去，磕頭道：“喏。”
“大王——”
“退朝。”王綰還想說什么，帝子受淡漠兩個字，直接打斷了，起身、向后殿走去。
帝子受一走，大殿之中，頓時沸騰起來。
“怎能如此？”
“大王這是怎么了？”
“如此我大秦能撐多久？”
“商相、張相，你們為什么不說話啊？”
眾多官員已經顧不得這是哪里，直接焦急地說了起來，連商鞅等人都不免被他們有些埋怨。
為什么不站出來反對？
興奮和激動的老秦人還有軍方中人，此時、也不敢多說什么。
心中，同樣有些擔心。
大秦能支撐的住嗎？
足足數十息后，面色早已凝重起來的商鞅開口了：“肅靜。”
頓時，壓住了所有聲音，所有的目光，也都望向了他。
“大王既然下如此命令，那自然就有所用意，我等想的，應該是如何做好，而不是如何反對。”
話音沒落，包括張儀幾人的目光，都露出了詫異。
沒想到商鞅會如此支持大王。
但又有釋然。
不支持，還能怎么辦？
有軍方，還有老秦人的完全支持，大王一旦下定決心，誰能反對？
此時可以說事實已定，那商鞅身為百官之首，他可能會在私下拼命勸阻大王。
但在這百官的面前，他一定會全力維護大王的權威。
否則大王和他的意見不合，定會導致朝堂不穩。
除非商鞅別有用心，或這件事真的是不能不反對，否則就有滅國之危，商鞅才可能在百官面前反對。
“商相說的不錯，我等還是開始準備吧，此事可不是簡單輕松之事，我等絕不能漏過一個為我大秦奮戰犧牲的勇士。”張儀眨了下眼睛，肅然道。
隨即，范雎、呂不韋也都開口贊同。
不少人嘆氣，四大丞相都如此說了，他們還能怎么辦？
各種擔憂中，百官開始散去。
四大丞相，六部尚書，還有軍閣等人，對視一眼，齊齊向一個方向而去。
他們要去詢問大王，究竟為什么做此決定。
還有孟銘六人，也被一個內侍太監，帶去了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正是帝子受日常處理政務的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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