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云裳真不是開玩笑。
起碼她沒跟男朋友去雙宿雙飛,三個年輕人就這么呆了一晚上。
倆美女睡在面前的床上,錢多多愣是在沙發椅上坐著打盹,坐了一宿。
他太害怕孟桃夭情緒不穩定下做什么了。
好像上次因為穗穗,她一個人在家就有點精神恍惚。
考慮到湯云裳搖搖晃晃起身去洗澡換衣服,錢多多就不聲不響的坐在窗前,湯云裳睡著了也總得有人換班吧。
孟桃夭也就趁著這會兒,默不作聲的跑旁邊床上,只脫了羽絨服,把自己鉆進被窩里,然后一聲不吭。
湯云裳洗澡動作堪比男生的迅猛,出來看看床鋪,再看看錢多多那擺明值班的樣子,撇撇嘴也鉆進被窩,先看了會兒錢多多,就轉過身去,看著那邊的孟桃夭。
孟桃夭本來呆呆的蜷著,眼對眼了又拉起被子蓋住頭。
湯云裳再轉回來指著錢多多,無聲的用嘴型罵他。
錢多多無辜,自己難道做錯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在酒店早餐時,三人都面有倦色,錢多多最明顯。
這讓那位蔣阿姨反復看了又看。
還好三位年輕人都不怎么說話的沉默,不像是混戰過后的情緒。
長輩只好嘆口氣,拉上孟桃夭討論這個異地抓捕的案子和知識產權專利案。
算是為菜鳥開導下人生觀。
看看她在司法界的資歷,為這么個小菜鳥耗費時間說這些,那真是看在湯云裳面子上,當然也有可能是從孟桃夭身上依稀看到自己年輕時困惑的模樣。
錢多多本來想趁機跟湯云裳單獨談談,可這姑娘說回去再談,現在首要是穩住孟桃夭的情緒,更主要是得把孟桃夭拉回來,所以她也去扎堆,讓錢多多抓緊時間再睡會兒。
等錢多多中午醒來,這邊已經有醫生上門診療換藥,昨天急救是用訂書機似的小設備給縫了幾針,頭皮都開了口子。
所以這已經形成傷害的結果,自然是雷霆萬鈞的落下來處理結果,打人的幾個都被抓起來移交法辦追究刑事責任,那個安排異地抓捕、跟著調動人手去打人的安保經理肯定會被判刑,而這家企業老總跟市里面相關領導一起來慰問傷員的時候,也得到了蔣阿姨發出的律師函,她指定的律所接過了這起國內司空見慣的專利侵權案。
會在專業部門和輿論監督下完成這起具有示范性的案例。
蔣阿姨甚至提出這起案件就是要起到為司法解釋做備注的意義,太典型了。
得重罰!
名正言順的重罰!
看著那原以為舍車保帥能混過去的老板,心疼得氣都要背過去。
踏上商務車的年輕人卻沒什么揚眉吐氣的歡快得意。
因為他們都有成熟的思維能力。
知道再怎么罰,作惡的人也不過就是經濟損失,對這個社會更是沒有改變。
真把動人的判幾年,那不過是些奉命行事的工人或者保安,他們的見識或者認知就服從老板,就算受到法律嚴懲的后果,也不過是覺得踢到了鐵板上倒了霉,沒準兒還是幾個家庭的頂梁柱,斷了幾個家庭的生計。
所以錢多多第一時間就聲明自己放棄對他們的追究責任。
在他眼里,那些人才是弱者。
欺負弱者有什么意思?
可這些人既不會因為錢多多主動放棄追究就感激涕零,也不會因為受到懲罰就汲取教訓。
所以蔣阿姨提出嚴懲的也就是那個安保經理,她也僅僅能做到這個地步。
坐在車上她看著副駕駛的錢多多:“你怎么看待這個問題?”
錢多多這會兒頭上紗布外面還多了張網,看起來像個待售的鴨梨,忍著疼恭敬的轉頭:“我在經常開會的時候,學到句話,‘干部靠教育,群眾靠示范’,政府不守法、官員不守法、警察局不守法,就別指望老百姓守法,我不是搞這個的,但以后更注意帶頭守法示范吧,也請蔣阿姨能多指導我們在法務方面的工作。”
蔣阿姨有點意外的笑笑,回頭問后面單獨坐著的孟桃夭:“你呢?現在覺得轉過彎來了嗎?”
孟桃夭輕輕搖頭:“我整個人還是懵的,得緩一下。”
蔣阿姨看眼比她還關切的湯云裳,點點后輩的頭,讓湯云裳坐好,自己再提點幾句:“錢多多正如老陸所說,是個善良的男生,但好像有點不懂得拒絕,你比他均衡得多,就是這個心態,因為打擊會越來越傾向于現實趨利,這樣下去很可能會變得不擇手段,這樣固然能獲取利益,得到勝利,但大方向就錯了。”
孟桃夭裹著羽絨服,也盡量心平氣和:“沒有錢,沒有地位,我們不就被隨意踐踏么。”
蔣阿姨點點頭:“現實和理想永遠要辯證的看待,今天時間很緊,我希望你能記住這句話,戰術因為勝利而正確,戰略因為正確而勝利,不要因為一時的勝負得失就失去了戰略眼光,你本來是個很聰明有前途的女生,不要浪費了自己的能力和前景。”
孟桃夭還是說了謝謝。
錢多多悄悄拿了紙筆記下來這個戰術戰略。
湯云裳偷偷探頭看,想伸他,卻忍住了。
蔣阿姨側身饒有興致的觀看小兒女姿態,湯云裳面對她略文靜:“什么嘛?”
蔣阿姨評價:“今天像個女生了。”
湯云裳哈哈兩聲:“我本來就是!”
蔣阿姨問錢多多:“你覺得呢?”
錢多多收起紙筆:“如果湯云裳小時候就能跟著您長大,一定會是另外的樣子,但她現在這樣也很多人喜歡,在我們學校很多人都把她當大姐頭。”
蔣阿姨看眼后面神情寡寡的孟桃夭,沒再繼續問,送到機場離開的時候,叮囑瓜瓜把朋友帶著去平京看弟弟。
派出來隨同的小伙子們已經把機票準備好,孟桃夭說自己的東西還在平京。
錢多多說自己昨晚已經給老許打電話,請他把東西快遞回江州。
湯云裳更直接:“現在我和錢多多分手,我爹媽都不會斷了他的投資,六哥在江湖上的名聲還不差這點,你那什么公司做得再大你也就是個法務,充其量能到秘書,但這邊這是你的公司,放著幾千萬上億的大公司不管,你跑到那么個人家的公司去打工,最關鍵是你跟誰在一起做事?”
孟桃夭盡量理智:“那是你倆的公司。”
湯云裳棄若草芥:“我覺得討論這個,不如來討論我們以后到底怎么相處。”
錢多多吱聲:“我們…”
湯云裳轉頭指他:“跟前女友說話,要用請,您好等禮貌用語!”
錢多多頓時噎住。
孟桃夭開口:“我覺得不要這樣,這是兩回事。”
湯云裳搖頭:“我說話算話,其實我們心里都清楚,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你覺得我是出國讀書,還是繼續跟你一起上下班比較好,其實按照我最理想的思路,一周借我兩天臨時男友怎么樣?天天看著他也有點煩。”
孟桃夭終于認真的凝視著她:“你覺得如果你走了以后,我們就真的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他接受我,我接受他?”
湯云裳攤手:“那是你們的事情了,我愛你們兩個,這是讓你倆都能快樂起來的決定。”
孟桃夭輕聲:“我一直祝福你們的。”
湯云裳搖頭:“我覺得區別在于,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你覺得你是多余的,你倆在一起,我不會覺得我多余,當然你要我走,我肯定也會走的,但你可能沒那么狠心吧?”
孟桃夭皺眉:“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湯云裳靠在椅背上:“我在北海道的時候,其實就反復想過,我寧愿回到我沒有宣布所有權的時候,那時我們開開心心,唯一錯估的就是我以為男人真的都跟我爸一樣,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錢多多這點…喂,你偷聽兩個女人談話很沒有道德!”
錢多多嚴肅臉:“請你尊重下我是你男朋友這個事實,你不能這樣你想怎么就隨隨便便安置我,未免太不尊重我了吧,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一下。”
湯云裳靠著孟桃夭這邊,像個倚著美女的惡少:“把我的手機還給我!”
昨晚錢多多還真是忘了把那手機還回去,連忙在衣兜里面摸,但是轉念一想:“你也應該用請。”
湯云裳懶洋洋:“把我的手機請過來!”
孟桃夭終于噗嗤,哪怕只有瞬間就收回去,還是如同冰雪初融般的明艷。
湯云裳的目光就只停留在她臉上,深情的那種:“他也不是多有錢,不要在意這種小富二代土豹子的小富即安,但你真的應該快樂,別老停留在那些悲傷的事情里面,譬如我,我就沒成天糾結我爸媽的破事兒,我媽對二媽耿耿于懷一輩子都不影響我喜歡這個二媽,她跟你有點像。”
孟桃夭不受她魅惑,沒有沉浸到八卦里面,依舊沉靜的沒做聲。
湯云裳上殺手锏:“你不會非要我去找個女生來演戲,表現我跟他完全破裂了吧?”
孟桃夭吃一驚。
湯云裳洋洋得意:“就這么說了,一般學生中談戀愛什么的不是要擺一桌請大家吃飯么,回去我跟他辦桌散伙飯。”
錢多多坐在過道對面兒氣得都拍折疊桌了:“湯云裳!你考慮過我的感受沒?”
湯云裳還是只對孟桃夭:“你不回去,他又只有一個人療傷了哦。”
經過的空姐小聲:“先生,損壞航空器物件是要賠償的…”
錢多多在三萬英尺的高空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