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難之所以是磨難,往往就在于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盡頭。
孟桃夭就是這種感受。
這幾個人既然是她慫恿過來的,那就不可能現在馬上打道回府,人家來了就是要去看景點的。
司機也說得很簡單,順著這馬踏出來的小路走進去吧,幾公里距離到了湖邊就算是終點,然后往回走,高原缺氧的狀態下得七八個小時,車上有氧氣袋,五十塊一個出租,建議人人都帶上一個。
平(日rì)里他可能會駕車回去接別的活兒,時間到了打電話再過來接,現在沒活兒就懶得動,車上睡覺等著。
讓孟桃夭陪這么個五大三粗的油膩大叔在外面單獨一天,她寧愿去練腿兒。
四個人,整整來回走了一天走得孟桃夭懷疑人生真的,人在痛苦中很容易就開始思考這種哲學命題,我是誰,我在哪,我特么來這里干什么我特么是不是有病明明是那兩個癡男怨女的破事兒,怎么最終受折磨的是我 孟桃夭這種(情qíng)緒下,肯定不會好好欣賞景色,再說這冬季景色跟倆月前差得不是一點半點,而且最近貌似也沒有大雪紛飛,所以雪景也不夠,有點兩不靠的尷尬。
還好山路上雪不少,湖面結冰也還有點看頭,那幾位游客連忙累得自虐式安慰自己值得值得。
孟桃夭只想給丫的一人一耳光,騙誰呢她這會兒內心可暴躁了 一直碎碎念“老子一腔(熱rè)血,樂觀至上”
“老子臉上青(春chūn)洋溢,眼底從來不見(陰陰)霾”
“老子瞧不起就硬懟,老子看不慣的就直噴”
“老子打從心底覺得老子就是牛((逼逼)逼)天下第一,誰特么不服就來啊正面剛啊”
“老子才沒那些個時間和耐心跟丫耗老子堅信靠能力和努力可以扭轉一切局面”
可是只要同路人氣喘吁吁的問這位蒙面好(身shēn)材窈窕美女在嘀咕什么,孟桃夭都會奉上句皮笑(肉肉)不笑“哦,風景好美哦”
卻特么的蛋孟桃夭全靠這樣的怒氣值撐過這一天的,一瓶水和一個面包就是午餐 然后跌跌撞撞的從小路重新出來,已經在商量明天回程車票或者機票怎么訂購的時候,遠遠的卻看見那輛破越野車旁邊站了匹紅馬,吊兒郎當的在甩尾巴抽(屁pì)股趕蒼蠅,然后隨著幾人越走越近,一個魁梧的(身shēn)影從車后走出來,橫挎的長刀,雄壯的氣勢,讓同行的女(性性)已經忍不住打了雞血似的加快腳步。
孟桃夭卻差點哭出來,然后轉化成厲鬼一樣的慘叫“錢多多那個王八蛋呢他在哪里我要殺了他”
這種近乎于追殺陳世美的怨念慘叫回((蕩蕩)蕩)在明媚蕭瑟又干冷的雪山腳下山谷里努米尼瑪都哆嗦了下,這個漢族女人太嚇人了他停留在這里,當然是因為悠哉游哉的騎著紅馬經過時候,被司機大叔叫住,說剛才看了個姑娘手機上照片是在找他 孟桃夭還是有理智,再發飆都沒把臉上的包圍扯下,但已經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錢多多那個胖子呢”
努米尼瑪說話帶有康巴漢子特有的腔調“你也認識我的好兄弟”
孟桃夭急需尋找個發泄暴躁的渠道,摸出手機展現錢多多的照片“我問你,這個王八蛋現在在什么地方”
太過兇悍的語氣,很容易讓人猜測她找錢多多不是給孩兒認爹,就是討要巨額債務 努米尼瑪又不傻,居然馬上見風使舵“啊,我不認識他”
只是他那從不撒謊的明亮眼睛,有種惡作劇的笑容,孟桃夭隔著墨鏡都能殺人“好好說話他從學校餐廳消失二十多天了我擔心他出事”
努米尼瑪立刻深信不疑“真的他出了什么事(情qíng),我幫你去找他”
一臉道士下山的斷然決然,手上都去牽馬了。
孟桃夭只剩下失望,極度的失望“他不在這里那就算了,我回江州去,我也不找他了,這趟真是要了我的命”
努米尼瑪好客,回頭指公路前方“我家就在那邊,是我的兄弟幫我做的房車營地,現在都有三輛房車停在那里,你看看吧,既然你是我兄弟的朋友,來了這里就要請你喝上一碗酥油茶,吃上我們家的糍粑和牦牛(肉肉),如果沒有招待好你,就沒有臉見我的兄弟”
不光面對孟桃夭,甚至連那幾個游客都一起邀請了,還慫恿司機把人一起送過去也去喝兩杯酒 他真是一點都沒把交通法規放在眼里。
司機大叔倒是立刻心動的哈哈哈,極力慫恿游客們一起過去吃了晚飯再回客棧,反正他開車回去也不過半個小時。
被帥哥寬厚的對待,孟桃夭奇跡般的(情qíng)緒放松下來,頗有些得意洋洋的騎上紅馬,被努米尼瑪牽著回了家。
遠遠的就在公路拐角的地方,遠山白雪皚皚,近處炊煙裊裊的藏式小樓上,掛滿了各色幡旗,直到路邊路口才看見立了面幾個平方大的“房車營地”噴繪路牌。
努米尼瑪還得意的宣傳是錢多多給他做的。
孟桃夭忽然又開始煩躁,主要可能還是頭疼吧,更被提醒起心頭焦慮的事(情qíng),那個家伙到底去了哪里呢 她對努米尼瑪介紹的房車營地毫不在意,關老子(屁pì)事,對努米尼瑪甚至要找個鋤頭挖開管道給她看看,證明錢多多給他的建材都用上了更是莫名其妙,最后還被帶著去參觀了屋后剩下的建材,努米尼瑪很認真的說錢多多給他準備的建材足夠做二十個車位,但現在他只做了八個,這段閑暇淡季準備陸陸續續都做上,因為他不用去牽馬攬活兒嘛。
但就像他給錢多多說的,因為周圍景點密集,所以他家的客棧依舊因為熟客介紹一直都有人住,現在多了房車位,就等于多了幾間客房,每天收費八十到一百塊左右,車主也愿意接受。
孟桃夭才不聽這些事(情qíng)呢,只是耐著(性性)子舉手機拍照,直到吃飯的時候努米尼瑪的三個妹妹都跑前跑后的幫忙端酒菜,她才有點管不住自己的手,摟著(身shēn)材最高挑的央金打聽她有男朋友沒 最后聊得興起的她,竟然答應在努米家和央金住一宿,明早兄妹倆騎馬送她去鎮上坐車返程。
帶著其他旅客返回景區客棧的司機大叔,都建議孟桃夭還是堅持下坐飛機回去,最方便快捷,并不是每次航班都有那么猛烈的氣流顛簸,可這會兒孟桃夭說什么都不愿再坐飛機了,一級級返回縣里坐長途大巴回江州吧。
想到這里還是打電話給袁媛報了平安,頗有些意興闌珊惴惴不安,央金的藏族美色都沒法打動她。
不過晚上孟桃夭還是忍不住八卦錢多多失戀了,對趙曉雅印象非常好的央金吃驚極了,完全沒法想象兩個那么相(愛ài)的人,竟然會天各一方,對遙遠的美國更是概念模糊。
孟桃夭竟然敢煽動央金再長大點去打印餐廳上班,吹噓店里每個月賺幾千塊,以后一定有出國旅游長見識的機會,反正她自己都在謀劃(春chūn)節去趟香港的 但現在看起來航空飛行是個大問題,光是想想她就有種噩夢般的心跳加快。
十五歲的少女很心動,特別是對孟桃夭手機上那些漂亮的餐廳照片喜歡極了,更驚嘆孟桃夭脫了外衣的白皙皮膚,羨慕得口水 孟桃夭忽然覺得幫錢多多長遠培養下也未嘗不可。
帶著這種不切實際的胡思亂想,總算是放松點睡了一覺,但頭還是疼。
第二天一早在各種真皮包裹下醒來的孟桃夭,溫暖得都想把這皮子搬回江州了,很不(情qíng)愿的從被窩中出來,因為經常接待游客,所以努米家準備的客房被褥味道還算輕微,主要是羊皮毯子實在是太舒適了,堪稱孟桃夭本次出行無法磨滅的三大印象之一,另兩個當然就是恐飛癥和高原反應了。
艱難適應了室外干冷的高原雪地低溫,孟桃夭完全靠央金幫忙才洗臉完畢吃過早餐,重新穿戴包裹好自己的每一寸肌膚,像個大小姐似的被努米的兩個小妹扶著上馬,和高大的康巴漢子懶洋洋的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去鎮上,央金纏在哥哥的另一邊,明顯有輟學的想法。
三人就這么順著幾乎沒車的冬(日rì)公路前行,剛剛走過昨天的景點路口,孟桃夭對自己的騎術也有點自信了,又有點作死的招呼說要不我們飚一段 就看見灰頭土臉的白媽吭哧吭哧的拖著個銀白色的包袱,慢慢從山區公路的隆起那邊冒頭出來。
g55正臉比較方正,方得有點木訥的那種感覺很容易讓人信賴。
孟桃夭忽然就想高唱一曲“讓我們紅塵做伴,活得瀟瀟灑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
一拉韁繩就沖過去踹錢多多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