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三章 螻蟻也有資格仰望蒼穹
“兵字秘！”
準帝老者單手鎮壓蓋世神槍，神朝修士無不驚嘆，要知道之前明顯還不如這一槍的道劍，便輕易斬落了一名大圣。
更有人認出，老者這一擊，施展的竟然是九秘之一的兵字秘！
神話時代九大天尊所創的九秘，萬古以來，都是神秘和強大的象征，老者身為準帝，有掌握此等無上秘法，其強大之處簡直難以言喻，難怪羽化大帝會放心讓他來地球主導仙鼎的修復。
“螻蟻么？”
與此同時，紫電神槍顫動，虛空響起秦長空的聲音，似喃喃低語，似悲涼長嘆，似憤怒質問。
神槍雖是圣血合神通所化，可蘊有仙金之力，自也算是道兵的一種，如此便被號稱可掌握世間一切兵器的兵字秘死死克制。
這對他而言，不可謂不是一種悲涼的結果。
年紀輕輕，便可斬落大圣，甚至與準帝爭鋒，若殺出此地，將來必成羽化神朝大禍，而今卻在神通上被無情壓制，連唯一一絲希望也被抹去。
然而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只見神槍的符紋之中，突然流動出黑色的光，如神魔之血，散發出令眾生無不恐懼的死寂氣息，僅僅只是一縷余威彌漫而出，便令整個天地，甚至地球之外的星空，全都沉寂。
一種無邊黑暗降臨，世間將永世沉淪的不詳感，驀然涌現，瘋狂吞噬每一個生靈的心智，陷入無邊恐懼。
與之相反，神槍上的雷霆更加燦爛，紫電天日般長空橫列，照耀十方。
“燃燒神魂獲激發更大潛能？”準帝老者變色，隨之驚怒，怒的不是秦長空展現令他驚訝的神威，而是他竟然燃燒神魂，這無疑會對最終獻祭的效果產生極大負面影響。
“爾等高高在上自詡神靈，以為我等螻蟻不懂蒼穹的世界，可你們又真懂大地蘊藏了怎樣的力量么？”
秦長空身化神兵，將仙金之血的力量展現到極致，更不惜燃燒元神，強行開啟了一股隱藏在體內深處的可怕力量。
這股力量，至黑之暗，不詳與死亡交織，當初拜入羽化神朝不久在中州某處秘境修行時，他第一次感知到這股隱藏之力的存在時，便差點嚇瘋，當初僅僅一縷氣息而已，就讓附近上千里內除他外的一切全都死寂，難以想象，若將那股力量全部放出將會造成怎樣恐怖的后果？
整個宇宙都將被葬下！
他只覺這股力量屬于大地與死亡，但也已經足夠了，而今他打開一道缺口，讓這股力量流出，與仙金神血融合，不出意外，果然升華出無匹神威。
黑芒紫電，末日神槍，瞬間擊碎了兵字秘的封印，而后破滅虛空，所過之處的一切都湮滅，被黑暗同化，留下一條死寂的黑暗深淵，最終攜災末之威，洞穿了前方的一切阻攔，向著準帝老者當胸刺去。
老者身為半步至尊，比之大圣，自然要強大太多，可以說十個大圣加起來，也非他對手，然而此刻面對這紫黑神槍，卻竟然生出深深的無力之感。
他已有預感，無論自己怎么反抗，無論施展什么手段，無論是暫避鋒芒還是死硬抗爭全都無用，因為那股黑暗力量，仿佛來自無上高處，更在大帝之上！
“難道真的是帝兵嗎？”
神朝大圣全都驚懼，除了帝兵之外，他們實在無法想象，究竟還有什么兵器能擁有此等打碎天地，蒸干道海，以卑微修為逆壓準帝的恐怖威勢。
“啊…”
結果，槍鋒之下，準帝老者的所有防御果真全都一觸即潰，他的圣兵也沒有用，被黑暗侵蝕，瞬間腐化為一對破銅爛鐵從虛空跌落，饒是他竭力向后狂退，也終究慢了一步，胸口被洞穿一個血洞，雖為完全貫穿，可神槍中的可怕力量仍舊在那一瞬洶涌至體內，令他道體遭受巨創。
最可怕的是，神槍戰紋上的那一縷黑暗之力，也隨之進入了體內，瘋狂掠奪著他體內的生機，不斷侵蝕元神，無論怎么做都壓制不了。
死劫，無法解開，他幾乎已經看到了自己最終的下場…要么成為一堆腐爛的尸體，要么成為一具沒有神魂的空殼！
“這絕不是你能擁有的力量，你究竟從何得來？”準帝老者只能竭盡一切壓制黑暗之力，以讓自己堅持得久一點，盡快找到黑暗源頭，為自己解除殺劫。
“將死之人何必多問？”神槍崩解，圣血重鑄肉身，親長空身影在此凝聚。
“你以為這就贏了？”老者陰沉著目光哈哈大笑：“沒經過羽化大帝的允許，你算什么逆天改命？”
話音未落，虛空中響起蕩漾之聲，接著只見一陣漣漪憑空生起，漸漸擴散開來，一個身穿白色羽衣的男子從中一步一步走出來，身姿雄偉，氣勢卓然，眼眸淡漠，古井無波，瞳孔深處盡是開天辟地、宇宙生滅的景象，深邃無比。
一片飛羽神圣浩然，如漫天飛雪，伴著他一同降臨，飄飛于蒼穹之上。
他并沒有刻意散發威壓，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想叩拜下去，而后…羽化神朝的所有修士，便在驚駭中真的頂禮膜拜，因為這便是神朝至尊羽化大帝！
“大帝親臨？”
還活著，在大陣中苦苦堅持的天驕們神魂顫抖，大帝親至，整個世間便真的再無他們的活路了啊。
“大帝，此子身懷詭異力量，神秘莫測，屬下無能無法將之鎮壓，故而不得不召喚大帝法相！”準帝老者沉聲解釋，讓眾人知曉，原來降臨的只是一道法相而已，并非羽化大帝本體親至。
“哦？”
大帝法相僅發出一聲輕咦，而后邁步向前，沒有任何攻擊動作，但整個天地劇震，秦長空如被巨錘擊中心口，面色瞬間煞白，身體顫抖，向后狂退。
“獻祭靈血修補仙器為神朝謀劃了上萬年的大事，無可更改，你還有何意愿，本尊皆可應允。”
“擊敗他，過了這一劫，我便給你活路！”
兩道聲音，一外一內，同時響起，一個來自羽化大帝的法相，一個來自那個神秘未知的存在。
羽化大帝的強大舉世皆知，肉眼可見，神秘人他從未見過，但能無聲無息進入此地，數十年間沒讓神朝修士包括準帝在內沒有任何察覺，便足見其修為之可怕，至少也是在準帝之上，這就是大帝至尊了！
“你們一個一個，全都高高在上的俯視我等如螻蟻，指指點點，予取予求…”
秦長空神情驀然恢復從容，并抬步向前，昂起頭，與羽化大帝法相對視，一字一字地說道：“但你們要知道，螻蟻也有資格仰望蒼穹，當它長上翅膀，同樣能飛去九天之上，哪怕力竭后墜落粉身碎骨，哪怕在蒼穹被太陽灼為灰燼！”
黑色霧氣轟然暴發，他打開了一道禁忌之門，讓那股暗藏的黑暗之力全面解封。
他自然之道這么做的后果，這股力量雖在他體內，可他也只不過是容器而已，木桶也能裝油，但當油燃燒時，木桶亦會飛灰湮滅。
解開封印，是自取滅亡，縱然擊敗羽化大帝法相，最終恐怕也難逃厄運。
然而不這么做，他如何走出這片死敵，如何回去再見妹妹？
他相信，妹妹還沒有死，他曾教過她一些修行法，縱然她天資再差，但只有勤修不綴，延年益壽多活數十年絕無問題。
曾在亂古時代，引發宇宙黑暗大禍的本源之血再現世間，整個天地瞬間陷入黑暗慘淡，太陽的光芒直接被吞沒，蒼穹大地，永墜沉淪。
這是何等的威勢？
準帝老者顫栗了，羽化大帝法相亦為之驚訝，此時已經完全被黑霧環繞的秦長空，擁有一種一往無前，強大至極的力量。
龍吟嘯天，秦長空肉身化血，又化成一條大龍，長達數百丈的身軀體表鱗片散發金屬光澤，黑暗幽冷，狹長雙目內透出世間最無情的冷漠，仿佛宇宙深處的虛空。
血仙天功，秦長風雖只用了半年時間便在天界將其推演出來，但實為他道帝修為畢生道法領悟的巔峰之作，十分可怕。
淬萬物為血，而后以血化戰兵，當前這條黑龍也是一道兵器，融入了黑暗之血的力量，便是凌駕于蒼生之上，蓋世無敵。
它展開了最強一擊，帶著絕望，帶著希望轟向前方。
羽化大帝法相不得不應對，周身飛羽若大江奔流，又似成片星辰墜落，全力出手，不斷展開無上神通。
黑暗與光明，螻蟻與大帝，兩種決然對立，截然不同的力量與存在，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展開了萬古罕見的對決。
轟鳴之聲不絕于耳，虛空、時間、大道…一下子全都錯亂了，那個地方徹底被刺目光滿與神通波動淹沒。
誰都看不清天空中到底發生了什么，只是當一切平靜下來時，整個蒼穹變得無比冷清。
羽化大帝的法相不見了，不知是被打崩還是主動退走，準帝老者與那幾名大圣也全都無影無蹤了，不是逃離，而是在恐怖的戰斗余波中被隕落，直接崩為虛無！
天空中，那條黑龍以渾身傷痕，金屬般的鱗片不斷崩落，鮮血如噴泉涌出。
黑龍崩潰，一道人影艱難顯化，秦長空靠著一塊大石，跌坐在地…黑暗之力的封印十分強大，他竭盡全力實際上也只打開了一道微不足道的縫隙，所以與大帝法相一戰顯得異常艱難，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沒有被當場吞噬，而今還保留幾分神志，能夠重新凝聚人形。
“芳兒…”
他口中輕念，手指顫顫巍巍地從懷中取出一塊充滿裂痕的鬼臉面具，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笑中有憂傷，傷中亦有微笑，沾染著鮮血。
“我這一生，從默默無名走出，斬過大圣，殺過準帝，戰過大帝，去過蒼穹俯瞰世間，愛過、恨過、哭過、笑過…我沒有遺憾了，只是放下不你啊，芳兒，我的妹妹…”
他喃喃低語，發出虛弱的聲音，帶著灑脫，帶著恣意，但也帶著悵惘，帶著不甘，似想回到中州的那座小城，再見妹妹一面。
她一定還在等自己，如果自己永遠回不去了，她一輩子一個人，該有多么孤單可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