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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基業天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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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光璀璨,月光希微。

  一支兵馬正披星戴月,向著太原城急趕。隊伍當先一人,正是河東路兵馬鈐轄折彥質,一身熟銅盔甲,騎著馬匹上,身材很是魁梧,臉上帶著凜冽凝重之色,手中持一口大桿刀,一臉肅穆的領著隊伍行進。

  折彥質身后是一名喚張豹的副將,后面是跟著他們出來的有五七千兵馬,前面的是數百騎兵,卻盡是府州兵馬。

  這些人不多,可卻是河東軍的精華。對比那些草草征集招募來,不經過怎么作訓的兵勇,眼下的幾千河東軍卒,非是河東禁軍中挑揀的可用得上之人,就是從府州、麟州、豐州等邊地揀選的勇壯之士。

  士兵們全副武裝,披掛著鐵甲皮甲,長途的跋涉叫他們甚是疲憊勞乏,這從他們的臉上即可看出。但折彥質卻沒下令減緩行軍速度。

  因為他太清楚太原城的重要性了。井陘看似也很重要,卻遠不及太原。折彥質很是贊同張孝純保衛太原之立意。此地不失,梁山賊就是打通了行徑又如何?

  眾所周知,河東地背依太行,表里山河,地勢山巒起伏不定,溝壑縱流。但在這片黃土地上,卻也有幾塊顯得平坦的盆地,雖然其海拔依舊很高。但相比言之,確實當之無愧的盆地。

  自北向南,分別為大同盆地、忻定盆地、太原盆地、臨汾盆地和運城盆地。五處盆地或有相接連,或是分割,然太原居于其中,此地不破,梁山軍便無能南下。或許陸謙可以另起一路兵馬,從南向北再殺入河東。

  只是張孝純、折彥質他們是都不知曉何為鎖城法。他們只零星聽聞陸謙為了涿州,而后再大軍殺進到南京城下,卻不知道涿州之圍是何種圍法。

  有了鎖城法,陸謙就是短期內拿不下太原城,實則也無須在城外留下大軍看搜的。講真,這鎖城法看似笨拙,實卻真是一記局勢占優下的妙招。

  事實上也就是如此。當張孝純與折彥質看著太原城外的梁山軍,大張旗鼓的分兵而行,一路向南,一路向西的時候,那心中就已充滿絕望了。

  一路向南,那必然是直指晉中南的;一路向西,還明著叫喊要奔府州、麟州。

  如是一臉堅毅的折彥質也是愁眉不展。

  沒有人會不在乎自己的家族。正史上的折家就如孔家一般,在國破家亡的危急關頭,整個家族一分為二,折彥質忠心大宋,折可求投降女真。這許是有諸多的外在因素在影響著,然折家的根基就在府州,這一點對于折家極其重要,卻是毋庸置疑的。

  現如今折可求、折可存都在江南,折彥質被調來河東任兵馬鈐轄,這本身未嘗就沒有護衛家族根基的用意。但是現在…

  這個時候時間已經進入四月,但太原這地兒,氣溫依舊涼爽。至少比之山東同期,那是好上許多了。叫陸謙心里忽的對‘避暑’二字有了新的體悟。

  涼涼的風兒吹著,這種清爽與冰盆畜力/人力風扇是截然不同的感受。更叫人感覺舒爽!

  “來人,派人向城頭上喊話。”陸謙的眼睛不會欺騙自己,幾日里隨著鎖城法的立成,以及南下、西進兵馬的派出,城內的士氣已經低落了許多。現下不要說是云氣如火似荼了,就連奶白都不如。可當一試!

  畢竟,只一味的圍而不攻,給城內的壓力就太小了。

  城外戰鼓聲連綿響起,一營營的梁山軍聚集起來,匯成一片,肅然列陣。

  幾匹快馬向太原奔去,直奔到城下二十步距離,方才停下來。這幾人倒也膽大。

  “城上聽著,俺家大王告喻爾等,我大齊承運受命,勢必一統天下,安定百姓,爾等一意頑抗豈不聞生民涂炭?齊王素來重賢重能,不吝封賞。爾輩若是愿率部歸附,大王當擇賢而任,余者一概從優。此乃大王一片愛才愛民之心,勿要辜負。若敢一味頑抗,我軍攻破太原之日,滿城軍民百姓玉石俱焚,屆時,悔之晚矣!”

  聽城下人這么一說,城上諸兵將都是看向張孝純,張孝純大怒,喝著:“我乃大宋疆臣,豈能屈身侍賊?爾等賊子,禍亂天下,敗壞蒼生,罪孽之重,罄竹難書,也敢肖想天下?真叫人恥笑。告訴陸謙賊子,只管放馬攻城,我太原軍民人人以忠義為本,皆朝廷赤子也!”

  不管他心頭有多么憂慮,此時此刻,張孝純一定不能軟,否則太原不戰自破也。

  張孝純年過五十,聲音則是和洪鐘一樣,遠遠傳揚開去,城上城下都是聽得清清楚楚。

  城下人聽得大怒,也不多話,調轉馬匹回去,回去稟告著陸謙。后者倒也不生氣,只是說了一句:“不到黃河心不死啊。來人,叫砲營上燃燒彈。”

  自從跟契丹人通商后,牛脂羊脂就被梁山軍大批的購入,加上日漸紅火的捕鯨行動,大批的油脂雖都變作了蠟燭、潤滑油之類,可只剩余的下腳料也足夠造出大批的燃燒彈來;

  尤其是那種最是簡易簡單的燃燒彈,就是把木殼在油脂里反復浸泡那種,可謂是物美價廉。

  只是這又不是在異國征戰,如此法子還是很有傷天和的。陸謙自不可能肆無忌憚的使用,也是今日吹著北風,又知道太原南門內已經無有百姓居中,反而聚集了不少軍帳窩棚。這才叫人使用燃燒彈猛轟一波。

  都是軍士,死了也不冤。

  燃燒彈簡易的這種,說來就是內里是石頭,外表包著多層木殼。一旦落地,木殼必然破開,除非是落進了水里或是淤泥中。而木殼里外都浸透了油脂,內里都還有塊狀的油脂。一旦破開,必火花四濺。縱火效果還是可以的。

  就是這場面太不人道,就像攻城戰時,城頭的油鍋一樣,一旦被波及,就以現下的醫療手段,傷者近乎都不能活。

  就是前世地球上,國際間都明令禁止了汽油彈。雖然更好更有效的燃燒彈早就更新了。

  一片燃燒彈打出去,就仿佛天上忽的墜下了火石流星來。不管是城頭還是城內,很快就亂了。

  城頭的火焰還不大,大的是城內。軍帳挨得緊密,已經大片大片的燒了來。葬身火海者并不很多,可百十號人全身是火的在掙扎著呼喚著,場面也是慘不忍睹的。雖實際上傷亡不大,但威懾力卻比十倍以上死亡讓人膽寒。

  濃煙直上,呼喊聲不覺。這時雖是當午,天日燦爛,可黑煙滾滾下,太原城是好不凄然。卻是那無人的民居被點燃,也幸虧今日不是南風,不然,半個太原都可能被燒掉。

  烈火熊熊,滿目蒼然。

  安撫使衙門。

  一身疲憊的張孝純步入內宅,身后幾名護衛緊緊跟隨,隨行的還有兒子張灝與幾位幕僚。

  太原城乃是新建才百多年的城池,修建之初就于城內辟出足夠大地方建造公廨;內里不能說是華宇連片,可也是高堂廳閣重疊。

  歷代的安撫使又多會布置點自己心儀之事物,譬如張孝純就喜愛奇石。內里很是布置了幾塊。但此時此刻他也無心去駐留片刻端賞。

  大步走進書房,冷峻的外表立刻化作了無盡愁容。他不是傻子,豈能看不出城內兵馬士氣在下降?那來自府州之地的兵馬尤甚。

  可張孝純無可奈何啊。書房中一片黯然。

  順著流經太原的汾水西向去,就是嵐州。此地再向西就是麟州,其西端向北即是府州。

  府州、麟州就都是與西夏接壤,兵馬透過兩地可直入其國度興慶府的背后。當然,這中間還隔著一地斤澤,也就是后世的毛烏素沙漠。此刻這兒雖有沙漠與河套南段(興慶府)相隔,地斤澤卻不是沙漠。

  嵐州的知州姓姜,單名一個蒯字。京畿路陳州人士,大觀年中進士。

  此人不通武事,但內政上頗是一把好手,在當地甚有賢名。

  州衙后院有一小湖,湖邊栽種著一株株垂柳,還有一處小亭,立于水上。當春風來到,綠柳清池連成一片,人端坐于亭上,四顧而望,幽靜深深。

  此刻那亭中正有二人手談,一老一少,棋局已進入后半局,可下棋之人的心思卻顯然都不再這盤棋局上。年少人才二十出頭,落了一子,說著:“父親,梁山軍已在沿著汾河西進,我嵐州首當其沖。父親以為,該當如何?”這可是天大的事。當忠臣做貳臣,還是拍屁股走人,都將影響著整個姜家之未來。

  “梁山軍軍盛,平地之中萬不能與之交鋒。然我西北數軍州,地勢崎嶇,道路狹窄,府州的幾位相公又早已秣兵歷馬,齊王想要短期內就掃蕩我河東,卻是難也。”這里不是一片坦途的河北。說話的中年人,身穿青色直綴,寬衣長袖,正是知州姜蒯!

  “可大勢在齊,非府州一地可以挽回。”姜蒯的兒子姜哲笑著說。

  這態度已經很是明顯,姜蒯眼眉挑起,“不期你竟心向齊王?”

  “北地人口眾多,物產豐富,民風教南國悍勇。而齊王見識長遠,知人善任,齊魯淮南已安,河北又定,根基扎實,舉手即可得數十萬眾。麾下猛將如云,自身也是天下有數的名將,如何不能一統天下?”

  “聽聞那河北之地已經在擴軍整武,只大名府就招募新軍三萬。整個河北之地又何止十萬?”

  “如此大軍河東、京畿、關中、關西,如何能當?朝廷非是把西軍調回關內,這北地不久便會盡入齊王之手也。”

  這外人是不知道陸謙初始時的難處的。有兵無官,他的擴張速度也就必須是緩慢的。可現下有了齊魯和大半個淮南做培養基地,可供收割的大小官吏是一波一波的。他既然不缺官佐,那攻取各地的速度自然是直線上揚。

  這方下河北就取河東,京畿路之地也等不到明年時候,一切就在于此。

  “江南方臘手段過于酷厲,比之齊王尤勝過十倍,不得士林之心也。現下其更是與朝廷大軍廝殺未決,兒子視之,乃兩虎相斗也。而齊王卻可坐收漁翁之利,此基業乃是天授!”

  “彼時大軍壓下,南國二虎具傷,齊王進可多取天下,退也不失位曹魏之局。”最差也是三分天下有其二。此刻轉投齊王麾下,于姜哲看來,橫豎都是賺的。

  姜蒯聽了面泛苦澀,思一會,緩緩說道:“齊王確是大勢已成也!”

  姜哲聽罷忙起身行禮,“還請父親速做決斷。把這事早早的定下,趕在大軍殺到城下前,敲定了此事,這才能使我家立有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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