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回 華府一鬧

　　華奮強從自己的小屋出來，于路邊的小食店買了兩個鍋盔權當吃午飯，他邊吃邊上了開往成都大學的公交車匆忙地往回趕路。路上他想好了，無論父母怎樣對他，都一定要求他們把馮娟的去向告訴自己。

　　華奮強回到華府，剛走到大門前，就感覺到了氣氛不對。往常華府的大門是敞開的，今天兩扇大門卻死死地關上了，只留了一個半掩著的小門，他輕輕推開厚重小門，隨著“吱呀”的聲音，他進入大院，剛邁上小院里的石板小路，他家里聘的專門做飯、打理家務的陳阿姨立刻從院大門旁她居住的一間小屋里走出來，攔住了他，臉色異常緊張地悄悄對他說：

　　“小祖宗，你終于回來了。你的母親剛剛發現你不在，非常生氣，下令把大門關了，不讓你回來了…我只好偷偷地給你留了小門…”

　　奮強問：“我媽現在哪兒？”

　　陳姨告訴他：“她正在客廳里生悶氣呢…”

　　奮強自然明白了，母親還在為了馮娟的事生氣，必然還要找他一番說教。他正想要不要到客廳去見母親直面沖突，猶豫中，妹妹華芳惠走了過來，小聲地對他說;

　　“哥哥，你的膽子也忒大，居然還敢回來？你趕快走吧…免得惹媽生氣。”

　　“我又沒殺人放火，為什么不敢回來？”華奮強皺了皺眉頭，負氣地問。

　　小妹壓低聲音說：“噓，你小聲點，給媽聽見了，你可逃不了了。”

　　陳姨也在一邊幫腔:“小妹說得對，現在你母親正在氣頭上，你現在貿然進去，兩人鬧起來不好收場。”

　　正說著，奮強的母親在小樓客廳的窗戶邊向著他們喊話：“芳惠！趕緊把你哥拽到客廳來，我有話要對他說！”

　　見奮強的形跡被其母親發現，陳阿姨一下子不敢說話了，小妹對其母的話從來言聽計從，只得拽著哥哥順著小路往小樓走去。

　　兩兄妹一邁進小樓客廳里，就直面母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板著一副嚴肅的臉，且沒好氣地說：

　　“奮強，你還當這里是你家嗎？一聲招呼不打就偷偷跑出去，現在還有臉回來？”

　　奮強辯解說：“我就是當這里是家才來去自如啊。而且，我出去弟弟是知道的，怎么算偷偷跑出去？”

　　“你弟弟建國難道沒有攔著你不讓你出門？你為什么不聽家人的話，還犟著出門？”

　　兒子無奈回答：“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辦。”

　　母親繼續問：“什么重要事情，非要今天辦不可？”

　　“我有4萬塊錢放在宿舍里，我不放心。”

　　母親的眼睛注視著兒子：“恐怕不是這個原因吧。”

　　“信不信由你，”兒子沒有正視母親的眼睛，他把臉扭到一邊，嘴里嘟囔著，“一大早你躲著我到賓河宿舍把馮娟支走，你究竟想干什么？”

　　母親的耳尖，聽后說：“我干什么？我干的都是為你好的事。你一個沒有結婚的政府機關干部，與孤兒寡母整天混在一起…你不避嫌，還有臉來質疑媽的好意？我好心為你的前途打算，你到責怪起我來了…”

　　“媽！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兒子聽到母親話里的委屈氣憤，不由地軟下了口氣，“我只是想知道…馮娟母女倆搬到哪去了？”

　　母親一聽這話，眉頭皺得更深了：“她們搬到哪里都與你沒關系！”

　　“怎么沒關系？”兒子反駁道，“馮娟——她是兒子的救命恩人！人家有難，我不能不幫她。”

　　母親質問：“你這是幫她？幫到兩人不清不白地住在一起？講出去簡直是個笑話！”

　　兒子爭辯道：“我們兩個真的是清白的。住在一起是為了上班、做生意方便。”

　　母親搖頭說：“你們孤男寡女住在一塊，還說清白，誰信？”

　　兒子著急地問：“她女兒也在啊…好了，不扯這些有得沒得。媽，你就告訴我，你把她們母女倆究竟安排到哪兒去了？”

　　母親無奈地揉了揉鼻翼，裝糊涂地說：“她們去了哪兒，我怎么會知道？”

　　兒子氣得直剁腳：“媽，我真的需要她幫助！我的春熙路攤位需要她這樣的幫手。”

　　母親抬起犀利餓的眼神：“從今天起，你就別打做生意的主意了。好好回到單位工作，這才是你的本分。”

　　兒子終于忍不住開始頂嘴：“上班？哼…如果我不想去單位上班呢？”

　　母親態度堅決：“如果你不聽父母的話，敢不去上班，那從此就不要再進這個家門！”

　　奮強的怒氣終于被徹底地挑燃了：“不進就不進，反正這個家我本來就不愛回！”

　　“你是父母都不認嘍？”母親也徹底生氣了，“那你走！就當我們沒有你這個兒子！”

　　“好了好了，哥哥、媽媽…都消消氣啊，怎么越說越離譜了？”妹妹終于忍不住插嘴，她轉向哥哥，勸道，“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爸媽有多疼你，他們做得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不能因為一時負氣連父母都不認了啊。”

　　奮強申辯：“我沒有不認父母，我只是想停薪留職出去干一番事業。”

　　因為芳惠的打岔，母親也緩過了氣來，為了緩和氣氛，耐心地又說：“奮強，你怎么能連媽的話都不聽？媽是過來人啊，眼光比你長，看得比你遠。你想想這中國這么長久的歷史以來，商人的地位一直是很低的，盡管現在政府大力提倡全民經商、全民下海，但這些都是過眼云煙…相信媽，今后不論你怎么賺錢，只要是商人就成不了大氣候的。你的外公、外婆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錢是身外之物，你別再一天把眼睛盯著錢眼子上，讓錢蒙瞎了你的眼睛，耽誤了青春，影響了你真正的事業。”

　　奮強卻仍然堅持：“年輕人就是要闖，我就算青春耽誤了，失敗了，我也覺得我不枉此生，我至少拼搏了，我是這大潮中的弄潮兒，我絕不后悔！”

　　母親的怒氣再次被挑起：“如果你不聽父母的話，堅持要下海，那就看著辦吧！到時候哭著鼻子回來，我們這里是不歡迎你的。”

　　奮強嘆了口氣：“好了，媽，這樣的爭辯沒有意義。你把我的4萬元錢給我，這是我做生意的本錢，我這就離開家。”

　　“這錢現在不能給你，”母親語氣堅決地說，“有本事，現在你一分錢都沒有，什么都不靠，自己出去闖！”

　　王曉華這是想用4萬元錢來拴住兒子的心，讓兒子放棄出去闖的想法。

　　沒有料到，反倒把兒子激怒了：“你這當媽的真不是人，兒子的錢你要沒收，沒有錢我怎么做生意？把錢還我！”

　　當媽的從未見過兒子發這么大的火，但她不愿意失去自己的尊嚴，她也提高了聲音：

　　“錢我不給你又怎樣？媽養你這么大，難道你這些錢不可以孝敬你的父母嗎？”

　　兒子說：“那是我做生意的本錢，不是現在孝敬你的錢，今后你老了，我知道孝敬。”

　　母親口氣堅決，就是不還：“不行！”

　　兒子耐著性子說：“我現在就需要這筆錢。”

　　“我也需要。”

　　“你給不給？”

　　“不給！”

　　坐在一旁的妹妹又看不下去了，忙拿起茶幾上茶杯，遞給哥哥：“哥哥，你少說兩句，喝口水。”

　　哥哥下意識地用手一揮，把遞來的茶杯碰翻在地，母親見狀，大罵：

　　“你還來脾氣了！”過去就扇了兒子一耳光，奮強一個趔趄沒有站穩，不小心推了母親一把，頓時把母親推倒在地。

　　被推倒在地的母親哭著罵了起來：“你這不孝的兒子，連媽都敢打…你，你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

　　女兒芳惠上前攙扶，被母親拒絕，母親仍然堅持坐在地上。

　　兒子低著頭，氣沖沖地走出客廳，與陳姨撞了個滿懷。陳姨著急地對奮強說：

　　“怎么啦？…小強快去把你媽扶起來。”

　　奮強理都不理，賭氣直沖沖朝著大院的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