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絕望(完)
身為院長以及在高塔當中地位實力僅次于超維塔主的維克托，他有足夠的權限讓自己的實驗室獨立于高塔監察體系之外，在他的實驗室當中發生的一切事情，首先不是傳送到監察系統，而是先通知他。
當實驗室響起警報之后，維克托院長瞬間來到了亞當的面前，伸手在亞當懸浮著的赤裸身體上輕輕一點，魂海的投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維克托院長實驗室中的觀察儀器將亞當靈魂發生的所有變化一一記錄，這樣的數據對于研究異化靈魂和變異生物有很大的價值，這也是他容忍亞當存活的原因。
時間于不同的參照系有不同的標準，對于維克托法師這種等級的強者來說，已經初步掌握了基于自身的相對時間，所以廣義上的時間意義已經不大，他有無限的耐心來等待任何感興趣的事情出現結果。
理智的亞當也不在乎時間的流逝，他沉浸在兩只絕望怪物的爭斗當中。而虛擬人格更不在乎，他只想吃掉另一只怪物。
這種爭奪一開始是涇渭分明的，兩只怪物不斷從對方身上撕扯信息填補和壯大自身，可到了后來，爭奪開始不明朗起來，兩只怪物有了融合的趨勢。
現在展現在維克托院長眼前的就是這樣邪惡的一幕，兩只怪物身體融合在了一起，能區分數量的只有頭顱，它們依然在互相撕咬，而且有一顆頭顱已經落入了絕對下風，眼看就要被另一顆完全吞噬。
“即使你的分身獲勝了，你又怎么解決這些絕望能量呢？依托絕望走上古代魔法的晉級道路成為敵法師？還是被毀滅？”維克托法師站立在一旁，對著躲在暗處的理智自語一聲之后靜靜等待著最終的結果。
兩只怪物的爭奪目的是完全相同的，都是想讓自己成為這個靈魂展露絕望的主導，在維克托法師的想法中，如果沒有奇跡發生，無論誰勝利，理智亞當這個‘存在’，都將不容于主流。
大概五個小時以后，一顆頭顱從另一顆上撕扯下最后一縷信息，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亞當的靈魂完全成為了絕望怪物，并且開始變態。
扭曲和混亂從沒有向現在一樣清晰明朗，這種變態甚至波及到了身體，在維克托法師面前，亞當的身體從枯槁變得豐盈，幾近黑色的深灰開始彌漫而出，靈魂強度越來越大，漸漸超越了學徒的臨界點，向法師等級攀升。
維克托法師沒有阻止這個過程，他想要看到最終結果，因為無論亞當晉升或者變異與否，區區一級的生命層次，在他面前都如同螻蟻一般可以隨手碾碎。
濃郁的灰色從亞當的靈魂中逸散而出進入腦海和每一個細胞中，更高層次的能量飛速提升著亞當的生命本質，這股能量是如此蠻橫，一瞬間就撕裂了實驗室對亞當的束縛。
亞當憑空懸浮，咆哮一聲之后，靈魂從天靈蓋上溢出，不斷對周圍放射絕望氣息。
維克托院長遺憾的搖搖頭：“居然真的憑借一道魔法完成了晉升，這樣的天賦還真是可怕。可惜啊，這條道路是不容于世的。”古代魔法的晉級，在靈魂完全脫離身體汲取以太然后反補身體之后會徹底完成，現在這樣的情況已經是不可逆了。
可就在他想要徹底毀滅亞當的‘存在’時，異變發生了，理智亞當悍然進入了絕望靈魂。
溢出的靈魂被一股微弱但堅韌清澈的意志狠狠拖回了魂海，身體的全面改造被強制停止，已經被負面能量改造的細胞和身體組織被這股能量斬斷，通過毛孔排出體外，亞當在內部系統極度的不自洽之下發出痛苦的慘叫。
這真的是非人能承受的痛苦。
維克托法師愕然停止自己抹殺的動作，以他的見識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強行停止晉升？
“身體的改造可以停止，但靈魂呢？”維克托法師依然不看好。
光幕再一次出現，展露出亞當靈魂中驚人的一幕。
一點靈光從灰色的絕望靈魂中搖曳升起，光芒微弱但無與倫比的堅定，在這股微光的照耀下，灰色的絕望氣息竟然像是遇見天敵一樣不斷的退避。
這是最純粹最冰冷的理智，沒有任何感情，不會被任何負面情緒沾染，有的只是奪回身體操控權的信念。
即便絕望怪物已經是他靈魂的一部分，但在邏輯思維當中，亞當就是亞當，怪物只是怪物。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怪物掃描出來，隔離開來，然后徹底殺死或者清除出去。
光芒上升到魂海當中，灰色如潮水一般褪去，靈魂中的絕望信息不安的動搖著，恐懼著那微弱但是無比強大的理智。
光芒重新落回靈魂，灰色氣息如同被陽光照射的霜露，一點點消融，一點點被逼出。
維克托法師居然贊嘆的拍了拍手：“驚人的智慧，驚人的信念，可是你的靈魂已經跌落層次，又怎樣將負面能量完全清除呢？”
的確，雖然負面能量被逼出了靈魂，可仍然停留在了魂海當中，亞當的生命本質也跌落了境界，面對正式等級的能量他完全沒有將它們清理的能力，情況似乎又回到了當初。
當亞當再一次入主自己的靈魂之后，他不禁發出了舒暢的呻吟，連帶著他殘破的身體也一同舒展，猙獰扭曲的臉龐也跟著露出了舒服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怪異。
靈魂的表情沒有凝重也沒有驚慌，現在的情況看起來雖然陷入了與之前一般的困境當中，但其實已經完全不同。
它不再是由彼得·奧姆發出的魔法，而是變成了亞當主動放棄的晉升能量，它的‘主人’已經由彼得·奧姆，變成了亞當。
“我的東西，當然應該由我來操控。”亞當看著蠢蠢欲動的負面能量，平靜的傳達信息。
能量是守恒的，在法師位面也許這條定律有些許差錯，但不可能完全相悖，這道能量既然可以被亞當吸收，那么肯定也可以讓其它東西吸收。
其余人類和生物與亞當的靈魂毫無聯系，不可能也不會愿意接受這樣的劣質能量，但亞當還有一個原本被他當作廢物的牌，魔鬼，以魔鬼種族的特性，必定會很容易的接收這股垃圾能量。
即使不足以支持純粹的意志生命晉升也沒關系，亞當本就只是把魔鬼當成垃圾桶而已。
亞當將魔鬼召喚入魂海，一年的時間里，魔鬼一直在一道搖搖欲墜的線程當中瑟瑟發抖，惶惶不可終日，如今一朝見到亞當，他居然嗷的一聲哭了出來，然后朝著亞當撲來。
“主人，主人！你還活著，你沒事！太好了，我不用死了，也不用呆在那個狹小的地方了！”
亞當一腳把它掃到一邊，通過契約將它束縛，然后對魔鬼說道：“想變得更強嗎？”
魔鬼一愣，這話聽起來似乎是魔鬼應該說的臺詞才對？
它看了看亞當又看了看旁邊的負面能量，瞬間知道了亞當意思，他劇烈的掙扎起來：“不，我的主人，您不能這么做，我會死的，我撐不住這股能量，我會爆炸的。”
維克托法師眼睛亮起，原來如此，魔鬼嗎？
亞當不為所動：“你是意志生命，你的晉升本就是依靠負面能量和靈魂，現在有讓你一步進化的契機，你為什么要拒絕？”
亞當完全是在騙它，雖然它丟失了傳承記憶，可也知道自己的晉升不可能依靠別人已經煉化的能量。魔鬼掙扎的更劇烈了，它感覺到亞當正在不斷通過契約調整它的意識頻率，讓它的波動和能量契合，“主人，我不行，我真的不行，您想想別的辦法好不好，我真的會死的。”
“少廢話！”亞當粗暴的扯過魔鬼，一把將它塞進了負面能量當中。
絕望找到了宣泄口，感覺到了同源的靈魂氣息，頓時瘋狂的朝魔鬼的意志當中涌入。
魔鬼發出短促的慘烈嚎叫，混沌形體被狂暴的能量不斷擊碎又瞬間重組，它在一瞬間毀滅重生了上千次。
慘叫只持續了一秒鐘，魔鬼就陷入了意志破碎的邊緣，亞當從自己不多的靈魂力量中分出一部分，通過契約傳遞給魔鬼，幫助它穩定存在。
在外的能量越來越少，魔鬼的形體越來越凝聚，漸漸有了從純意志生命變為實體的趨勢。
很快能量完全進入了魔鬼身體，亞當用最快的速度將它丟出魂海，然后主動解除了主仆契約。
“聰明的辦法。”維克托法師欣賞的說道。
解除契約的目的是切斷負面能量和自己靈魂的關系，將所有人轉移到魔鬼身上，自此，這股能量和亞當再沒有任何聯系，而是完全成為了魔鬼的力量。
亞當靈魂終于再一次入主身體，頓時巨大的虛弱感來襲，他忍不住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