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沖突(二)
“亞當。”
今天夜里，五火球之后，這個名字在摩爾多學院號上有了獨特的魔力，在眾人的心中亞當已經和力量劃上了等號，他們可以無視奧菲利亞，但不能不問亞當的意見。
湯姆不敢在說話了，他這種卑劣的小人物有著自己的生存之道，可以對強者趨炎附勢，但絕對不會去挑戰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的對手。
亞當已經在一邊看了不少時間了，區區一個魔獸的歸屬他其實根本就不在意，他反而對人類在涉及自身利益時露出的丑惡嘴臉很感興趣，無論是奧菲利亞，昆廷，還是湯姆，一個個臉譜就像一組組符號信息，不斷的填補他對人類人性認知方面的空白。
科瑞斯特爾說完之后蹬蹬蹬跑到亞當身邊，本來想請亞當出面主持公道，但是再看到亞當面無表情的臉之后突然不敢說話了。
甲板上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威廉自顧自的躲在人群之后，他已經打定主意，至少在這艘船上不會和亞當起任何沖突，湯姆這種愚蠢的走狗，既然自己找死，他也沒有拯救的興趣，而且威廉認為亞當不會和湯姆計較，畢竟這有些失了身份，只是不知道亞當會怎么樣應付昆廷和蘭迪。
但是下一秒發生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亞當十分直接的把一枚火球扔到了湯姆的頭上，把他炸成了碎片，然后很自然的走到前面拎起魔獸尸體，走回甲板一邊。
學徒們都懵了，他們目瞪口呆不知道應該用什么表情面對剛剛發生的事情，就在他們面前，一名學徒簡簡單單毫不猶豫的殺死了另一名學徒。
亞當走回原地期待著他們的反應，之所以這樣做有兩種原因。一是亞當雖然無法判斷法師大陸到底是一個有序的文明世界還是無序的原始世界，不過至少在這艘船上，四名法師是默許爭斗的，哪怕是觸及生命也一樣。二是亞當實在很好奇，人類這種生物在面對肉食者踐踏他們共同觀念的事情時，會做出什么樣的反應。
是會屈服還是反抗？
大概過了一分鐘，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么，他們的表情在一個剎那從呆滯變為了恐懼。
“殺人了！”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這樣做！”
“我們都是法師學徒，我們擁有一樣的身份，你憑什么敢這樣殺死另一名學徒，法師大人不會放過你的！”
很奇怪的反應。亞當想到。
在魔獸殺死同伴的時候，他們雖然也感到恐慌，但絕對沒有這么憤怒，似乎在他們眼中魔獸殺人是天經地義的，人殺人就是不可饒恕的。
“亞當，你太過分了。”蘭迪大聲的呵斥。
“你必須給其他學徒一個解釋，我們無法容忍學徒之間有一個肆意殺死同伴的人，你要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昆廷上前一步，兩眼緊緊的盯著亞當，義正言辭的說道。
奧菲利亞和科瑞斯特爾也呆滯了，奧菲利亞即使在憤怒，也沒有想過要殺死湯姆，至少在這條船上不會。而科瑞斯特爾之所以向亞當求援，只不過是想要獲得一些支持。
她們都沒有想過亞當會殺人。
“沒有感情，不是同類。”
奧菲利亞再一次想起了自己的父親，約翰遜伯爵的話，那句話從沒有哪個時刻向現在這樣清晰，這樣讓她膽寒。
對亞當來講，這件事是一個實驗，他現在必須配合實驗步驟才能繼續進行下去，于是他回答道：“你們想要什么解釋？”
昆廷氣息一滯，他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繼續下去了，是啊，要什么解釋呢？要亞當為湯姆償命？顯然不可能。
怎么辦？
昆廷額角有冷汗低下，他感覺到自己似乎辦了一件蠢事，他把自己放在了火堆上面炙烤。
亞當不滿意，實驗對象不配合，怎么繼續？他對著蘭迪問道：“我過分在哪兒？”
蘭迪說道：“我們同在一艘船上，將來會在同一個學院學習，湯姆只不過是言語和行動上有些冒犯，你怎么可以就這樣將他殺死？”
亞當很不滿意，這些人在經過最初的震驚恢復了理智之后，所思所想都在朝著自己，同伴死在身邊不假，但他們不可能為了他人向亞當復仇，現在譴責的言語當中也滿是漏洞和退讓。
這種懦弱是普遍性的還是僅僅出現在這些人身上？
亞當搖了搖頭朝著船艙走去，果然，包括蘭迪和昆廷在內，沒有人膽敢站在他前方，亞當很順利的回到了船艙當中。直到亞當的身影消失在甲板上，其他人才敢小聲的控訴亞當的殘暴，并且在同伴面前表現出一副無畏無懼的模樣。
少頃之后，他們好像也感覺到這樣很沒有意思，于是全都尷尬的沉默下來，各自搬運魔獸尸體，獨獨那只煉體魔獸的尸體沒有人敢去碰。
科瑞斯特爾突然感到自己深處的環境和身邊的人都這樣陌生，她之前發現亞當很冷漠，但絕沒有想到這個少年會如此漠視生命，這對她來講很顛覆。
倒是奧菲利亞嘆了口氣，滿心復雜不知道想些什么。
船艙第一層，法師們的房間當中宴席從未停止，新鮮的食物源源不斷的被端上來。法師們不需要睡眠這種低級的恢復手段，以他們的精神力總量來看，如果不使用魔法，他們可以一直保持飽滿的狀態。
艾琳法師似乎喝醉了，她慵懶的趴在桌子上，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拿著酒杯，輕輕的說道：“沒想到，沒想到，小家伙居然敢殺人，他猜到我們不會管了嗎？”
“這個不是重點吧，他似乎不是為了資源而殺人，只是單純的需要殺人才這樣做？很危險啊，這個叫亞當的學徒。如果他把所有人殺光了，我的那份報酬就要你來出。”杰羅姆法師對著布萊克法師揶揄道。
布萊克法師一口答應：“當然。”隨即又說道：“確實是很奇怪的風格，單純為了殺人而殺人？想不通啊，似乎也沒聽說過這種事？不過應該沒關系，我想他不會殺掉所有人的。”
亞當確實不會這樣做，因為毫無意義，需要對一個族群做實驗，并不代表著族群中的每一個個體都是試驗對象，找到一個樣本就行，湯姆只不過是恰逢其會而已。
航行依然在繼續，魔獸越來越多，學徒越來越少，到了后半月，法師徹底封閉了船艙，學徒們需要二十四小時（為什么異界也是二十四小時一天？因為這個設定改起來太麻煩。）繃緊精神隨時面對殺來的魔獸。
活下來的只有六個，亞當三人，威廉，昆廷，蘭迪。
掌握火球術是基礎，連這個都做不到的人是第一批死掉的，接著是瞬發火球，瞬發兩枚火球。在這種情況下，不進步，就要死。
勾勒精神力固化符文和法術符文組已經成為了他們的本能，這兩項任務每時每刻都在進行。
不出亞當的預料，越是靠近法師大陸，魔獸的數量和質量就越高，到了現在低級魔獸已經消失不見，每一頭沖上甲板的魔獸都會使用魔法或者是擁有遠超大騎士的戰力。
不過最可怕的是一種會使用毒氣的丑陋魔獸，它只出現過一次，那一次就帶走了一半學徒的生命，威廉他們終于意識到弱弱聯盟在法師世界毫無意義，于是那幼稚無聊的組織徹底分崩離析。
亞當的處境有些特殊，包括奧菲利亞在內，沒有人愿意與他太過親近，但每當魔獸來襲的時候，他們卻也自發的以亞當為中心，尤其是那一次亞當二十火球同發，一瞬間將毒系魔獸轟成了渣滓之后。
亞當坐在火球術符文組的正對面，這一個月他看起來毫無變化，身上沒有傷痕，面上沒有疲憊，危機四伏的日子對他來講和平常也沒有什么不同，倒是魔獸的不斷重復讓他有些不滿意。
無論這種東西多么丑陋，碳基的本質并沒有變化，也就是說對亞當來講，只有魔獸使用的不同魔法才有記錄意義，不過時間已經過去了近月，仍然沒有新的，更強大的魔法出現在他面前，亞當有點玩夠了。
想到就做，亞當瞬間激發了十五妹火球，五枚一組轟在了一直懸在半空的符文組上，符文組應聲而碎，伴隨著叮當的清脆響聲消散無形。
剛剛科瑞斯特爾獨自在甲板的另一端百無聊賴的眺望遠方，突然之間她發現極遠處渺渺的海面上出現了一絲不一樣的顏色，她回頭跑了過來驚喜的大喊：“法師大陸！我們就快到達法師大陸了！”
不過她發現大家都鐵青著連看著亞當，科瑞斯特爾縮了縮脖子不再說話。
直到亞當撿起符文組當中有質量的碎片以后，威廉才問道：“魔獸襲擊的原因，就是它嗎？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當亞當的手接觸到碎片時，精神力飛速的自動和它產生交互，魔力以遠超平常的速度開始凝聚，亞當急忙收束自身，這才避免了靈魂被魔力撐爆的可笑結局。
“嗯，沒錯。我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