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張老公爺
隨后。
郭巨俠一方和魏忠賢一方，兩方的大臣紛紛出列，互相指責，將個朝堂變成了菜市場。
鬧哄哄一片。
便連郭巨俠一方提供的各種證據，也被東廠一方的諸官員齊聲否認，有時候更被抓住機會，倒打一耙，說這些證據都是郭巨俠一方偽造的，就是為了誣陷魏忠賢，其心可誅！
一時之間。
那是爭論不休。
但十分奇怪的是。
這兩方官員，都是十分的有默契，不論怎么爭辯，都只是圍繞著這件事在爭論，不會牽扯到其他任何事情。
這也是李庭昨晚出門的效果。
控制波及范圍。
過得片刻。
見群官還是吵個不停，絲毫沒有停下的跡象。
眉頭一皺。
高坐上方的朱翊均向邊上的王公公示意了一下。
躬身點頭后。
只見。
王公公上前一步，沉聲吐氣：“肅靜！”
瞬間。
聲音傳遍全場，壓下了場中嘈雜的聲音。
群臣聽得聲音，知道朱翊均不耐后，立馬安靜下來，并齊齊向朱翊均行禮告罪。
示意群臣起身后，朱翊均陰沉著臉，在群臣臉上掃過，最后目光停在李庭古井不波的臉上，緩緩開口：“李太傅，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上前一步，微微拱手，李庭朗聲開口：“啟稟陛下，老臣以為，張大人等人的舉證，說到底還未經過調查，乃是一面之詞，加之瞿大人等人分解此乃是誣陷魏忠賢之舉。故此，此事不能輕易便下定論，應找人調查清楚，再做打算！”
“嗯！”
聞言，朱翊均陰沉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李太傅所言有理，就按李太傅說的辦！”
哪知。
朱翊均剛說完。
李庭便接著道：“但光湖廣之事雖然是疑竇重重，但從現在的諸般證據看來，此事并非是六扇門失職之故。故此，老臣建議先將郭正靖官復原職，并對其嘉獎撫慰。隨后，再由六扇門，以及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共同合作調查，如此，才能服眾！”
頓了頓。
李庭繼續道，“臣認為，既然此事牽扯出東廠多項罪證，不論是真是假，在事情調查清楚前，魏忠賢顯然已經不適合再繼續擔任東廠督公一職。
且為以防萬一，所以，臣懇請將魏忠賢先行下獄，一切等事情調查清楚后再做打算！該還魏忠賢清白就還他清白，該入罪就入罪！”
見李庭提出一個事情調查再說，自己剛同意；他立馬又提出要先將魏忠賢下獄，這個不怎么合自己心意的建議，朱翊均一皺眉，看著李庭，沒有立馬反駁。
同時。
李庭心中也是嘆息一聲，暗道自己答應方陽幫郭巨俠，也就只能幫到這里了。
正是因為李庭了解朱翊均的想法，才提出這個建議。
剛才他雖然沒有說話，但一直注意了兩方官員的爭辯。
知道，就憑現在郭巨俠一方拿出的證據，已經足夠致魏忠賢于死地，但是…最后的決斷還是在朱翊均手里，他若是不想讓魏忠賢死，那么魏忠賢就不會死。
而看朱翊均的樣子，是明顯不想魏忠賢死，不管怎么說，魏忠賢所領導的東廠，可以說是皇帝的耳目和爪牙，對朱翊均來說，有很大的作用。
當初為了平衡，他留著郭巨俠；同樣，現在也是為了平衡，他自然要留下魏忠賢。
況且，對朱翊均來說，魏忠賢比郭巨俠要好控制的多，畢竟這太監的權力來自于他朱翊均，只要朱翊均稍有不滿，一道口諭就能滅了魏忠賢。
還不用通過什么內閣之類的機構！
而且魏忠賢的辦事能力也不差！
故此。
現在朱翊均莫說是將魏忠賢賜死，便連將魏忠賢入獄他都不愿，最多也就和郭巨俠，撤去職務便罷。
所以說，李庭提出將魏忠賢入獄，其實已經拂了朱翊均的心意。
最好的辦法，就是由李庭出面，提出將事情調查清楚，然后不管調查結果如何，都只是稍稍懲戒魏忠賢，給其余勢力看看便罷。
畢竟這調查結果，有非常大的操作空間。
但現在，李庭已經答應了方陽，要站在郭巨俠一方，加上魏忠賢拿文官當槍使，既然要不了魏忠賢的命，那就讓他吃吃苦頭。
這才是李庭要讓魏忠賢入獄的想法。
再看朱翊均。
他看著說完話后，便一言不發的李庭半晌，想了想后，目光自他身上移開，看向在場的文武百官：“不知諸位愛卿，以為李太傅之言可行否？”
話音落下。
群臣對視一眼，皆是暗中交流，誰也沒貿然行動。
但身為魏忠賢重要盟友的瞿勾，沒什么好思考的，身子一動，他便準備開口，想要否定李庭的提議。
開玩笑，將魏忠賢關起來怎么可以！
哪知。
他身子剛動，還沒說話，卻驟然瞧得李庭渾濁的眼神看著自己。
渾身一顫。
想到李庭以前對付政敵的手段，他只感覺一股寒氣自腳跟直沖后腦，立馬不敢再發一言。
同時心中大震，原本他只以為李庭是在和稀泥，可按現在的情況看來，這李庭明顯是站在郭巨俠一方。對此，他只得心中暗暗叫苦。
不知這原本一直屬于中立位置的李庭，怎么就突然偏向了郭巨俠一方。
故此，也別怪他瞿勾不幫魏忠賢說話，實在是這李庭出面，他也實在是沒辦法。
而瞿勾的小動作自然逃不過朱翊均和群臣的眼睛。
原本，瞿勾準備說話，朱翊均還點了點頭，準備順著他的話茬，看能不能不讓魏忠賢入獄，哪知，這瞿勾這么不頂用，被李庭一個眼神就嚇住了。
這著實是讓他有些失望！
朱翊均目光自低著頭的瞿勾身上離開，在群臣身上掃過，卻見沒有一人出列反對李庭的話。
片刻。
“諸位愛卿可還有其余見解？”
見此，原本就眉頭緊皺的朱翊均，此刻眉頭更是緊鎖，沉聲問了一句。
想著，自己已經表現的這么明顯了，總該有人要順著自己的意思說話了。
到時候，不管是誰出列，自己就借著他的話，給魏忠賢一個免職，立馬就揭過此事，不再討論。
話音一落。
群臣中確實有幾人身子動了動，欲要出列。
哪知。
只見，站在武官首位，一直就不怎么對朝政發表意見的張老公爺，意外的緩緩出列：“啟稟陛下，老臣有話說。”
見此。
那幾個原本要出列附和朱翊均的幾位大臣，立馬將剛抬起的腿又縮了回去。
而其余群臣見此，皆是一愣，反應過來后，立馬好奇心大起，不知道這老公爺突然出列，又是站在哪邊？會不會和李庭來場龍爭虎斗？
別看現在武官地位不如文官，但這只是大趨勢，縮小到個人身上，說到底，還是得看個人的能力。
這老公爺除了世襲公爵位之外，他更是憑借著自己的行軍打仗之能，一生都在戰場渡過，大大小小的戰役不知道打了幾次，大都得勝而歸，乃是本朝真正的戰神。
功勞之大，直接被冊封為右柱國，太保之位。
更何況，他還是皇親國戚，論起輩分來，他比朱翊均還要長一輩，是朱翊均舅舅輩的。
再加上他一直都不怎么摻和朝政的特性，要是他突然間對某事發表自己的看法，那任誰都要給他三分薄面。
所以，在他出列之后，不僅是群臣詫異，便連胸有成竹的李庭，眉頭也是一皺。
要是出了這么條攔路虎，只怕自己想要將魏忠賢下獄，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同時，也是提高了警惕，隨機應變。
而朱翊均在張老公爺出列后，眼睛一亮，露出一絲笑容：“老太保免禮，有話但說無妨。”
“謝陛下！”
聞言，張樊緩緩起身，在百官及朱翊均的注視下，緩聲道：“老臣附議李閣老所言！但是，老臣認為，將魏忠賢下獄還是太輕，應當即刻將其斬首示眾！”
隨著這張樊話音落下，立刻在群臣中引起一片騷亂。
誰也沒想到，張老公爺竟然這么猛，一開口就要東廠督公的命。
同時，他們也在心中暗自揣測，回憶，這魏忠賢是哪里得罪了張老公爺。
李庭聞言，一笑，繼續開始自己的瞌目養神。
而郭巨俠一方則是大喜，看向面如死灰的魏忠賢一方，眼中充滿了戲謔之意。
“這…”
聽了張樊的話，朱翊均也是一愣，他反應過來后，面露難色的看著底下站著的張樊，“老太保，這直接殺了未免有些莽撞，事情還未調查清楚，便直言殺了。若是錯殺好人，朕豈非要背負罵名！”
“光剛才張霖大人和司徒文大人所舉列的證據，便足可判魏忠賢一個死罪！”
張樊似乎沒有聽到朱翊均的話，繼續道，“老臣乃是武將出身，沒那么多彎彎道道，這該怎么做就怎么做。況且，這魏忠賢說到底，不過是陛下的家奴，加之這魏忠賢所做之事，卻是牽扯過大。
若是陛下殺了他，不但不會背負罵名，甚至會被百姓贊為千古名君！當然，若是陛下顧念舊情，體恤下臣的話，那老臣建議，陛下將魏忠賢賜死，留其一個全尸便罷！這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
這話說的，可就不怎么客氣了，甚至都有點逼宮的味道在里面。
而隨著張樊說完。
只見，他身后的五軍都督府各左右都督，各都督同知，都督僉事，五軍斷事官等眾多武官齊齊出列，跪了一地：“臣等附議！”
見此，李庭一笑，張老公爺就是張老公爺，也就只有他這種有多重身份，加之有大功與朝廷社稷之人，才能這么逼皇上。
換了他便不行，一動，那就是目無綱紀了。
而之所以這長老公爺這么做，李庭也是心里門清。
這張老公爺明顯就是站在郭巨俠一方的，只不過是因為他看出了朱翊均有意要將魏忠賢一事給淡化處理，所以，他才出列，直接下殺手。
但他的目的不是為了殺魏忠賢，也沒想過要殺魏忠賢，因為看朱翊均的意思就知道這不可能。
那張老公爺這樣做，乃是為了附和李庭的話，只不過是方法不一樣，這樣更加有效。
直接給朱翊均一個更狠的選擇，那想要保住魏忠賢的朱翊均，到底是選擇殺了魏忠賢還是將魏忠賢先下獄，那就不言而喻了。
所以，李庭才會笑起，實在是這魏忠賢下獄，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同時，一個問號也是李庭心中升起，他看了看張樊，這張老公爺到底是什么時候站到郭巨俠一方的？
當李庭不解的時候。
郭巨俠一方的張霖，卻也是心里門清，故此，他卻是趁機開口：“臣附議李太傅所言！”
言罷。
文官集團中，各派系的掌舵者也不是傻子，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故此，他們也是齊齊附議。
接著，百官皆是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