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謠言的力量
端墟混進莽盛城的時候，距玥闔出征還有四天。
而他散布謠言，核心只有三句話。
其一，王朝此次命玥闔來征討厭涂，就是要奪掉厭涂敖氏的王位，把厭涂國全境收歸王朝處置；其二，衛虒早就在暗中投靠了玥闔國；其三，等玥闔大軍來的時候，所有替茂王出戰的臣子，以及所有豢養過野修為傀儡家奴的家族，都會被抓到刑部去、關進天牢里受罰；所有不替茂王賣命的臣子，都有機會去監天司的升仙閣或者桐木閣修煉。
端墟出入于莽盛城中的酒樓與曲坊，施展易容術法，不斷改換容貌，甚至冒充曲坊中的頭牌，專挑厭涂國的那些高官顯貴們，湊過去給他們撫琴彈曲。
他所用的套路幾乎差不多，總是先彈一兩首曲子，當在座的幾人全都已經徹底沉醉在他的琴聲中之后，他便看似不經意地說：
“奴家聽說，再過幾天，就是玥闔國發兵來攻打我們的日子了，唉看這位公子的氣度，應該是位將軍吧，不如就由奴家作主，給公子彈奏一曲《將軍行》如何？若彈得曲子不稱意，還請幾位大人莫要怪罪奴家呀。”
這時，座中肯定會有人問：“哦？你是聽誰說的？”
端墟便會說：“奴家是聽衛大將軍府的人在酒后親口說起的，他們說起這些事的時候，并未瞞著奴家，所以，想必是這城中已經人盡皆知了呢。”
有了這樣的開頭，接下來，他就會有一句沒一句地，零零碎碎地把他要放的謠言慢慢漏出去，幾首曲子彈完，該說的便也說完了。每天，他至少能把這些溫言軟語的風吹進十幾撥客人的耳朵里。
由于謠言的內容份量很重，因此，兩三天之后，莽盛城中一傳十，十傳百，所有的文臣武將、世家貴族，甚至包括普通小民，都知道了端墟所放出的謠言。
人們已經搞不清消息的來源是從何處而來，這些消息被眾人反復互傳，越傳越逼真、越傳越生動、越傳越有份量。
到了第三天，很多“大人”們都紛紛出來走動、相約而聚；甚至連平常不愛出門會客、一心修煉的那些“大人”，也都從自家的深宅大院或者洞府秘境里飛出來，飛到城中的熱鬧場所去打聽消息。
于是莽盛城里的各大酒樓、茶肆、曲樂坊、藝館內，忽然全都人滿為患，而且全都是有身份的官貴，鬧哄哄地比平常上朝還熱鬧，以至于普通白身中的財主富人們站在曲坊門口都不敢走進去花錢喝茶。
到了這種程度，已經不需要有人給他們引話頭了，那些大人們相見聚談，一見面剛坐下，就都迫不及待地說起這兩天聽到的傳聞。
“聽說，王朝那邊的消息，這次對我厭涂很不利啊。”
“沒錯，此次圣帝的意圖昭然若揭，就是要滅我厭涂國，到時候啊，諸位大人恐怕都不能幸免啊。”
“這兩日到處都在議論此事，圣帝的意圖是很明確，只是不知道另外一個消息真不真？”
“對，消息的來源可靠嗎？”
“不管可靠不可靠，沒影子的事情不會傳得這么真，依我看，還是要早作打算，莫等玥闔國壓境了，咱們君上（茂王）開始點兵派將了，你們心里還都連個主意都沒有拿定。”
“嗯，這話說得是，不管消息從何來的，既然有風提早放出來，就權且相信吧，別等到王朝的特使來了，把消息宣布實了，那時候，不提前打算的人可就該傻眼了。”
而端墟則憑借著鬼修的術法，依然神出鬼沒，到處彈琴，聽到有人議論起他放出的謠言時，便會有意再引導幾句，不著痕跡地添點油加點醋。
是所謂，以琴曲迷惑人心神，又用話語煽風點火，唯恐厭涂國不夠亂。
甲大人的開場白依然是：“看圣帝的意思，我厭涂這次是要完了啊。”
乙大人則滿臉愁容地說道：“聽說，所有豢養過野修的人，都會被抓到刑部去處置，會被關到‘無修天牢’里去，而且全族都會受到牽連，這消息究竟真不真？不知道究竟會牽連到幾族，我這兩天真是終日惶惶啊。”
丙將軍問：“不知道呀，這無修天牢和天牢有什么區別？”
丁將軍則說：“王朝有幾處天牢，各諸侯國大多也設有天牢，但無修天牢卻是很特殊的所在，很神秘，聽說，凡是被關進去的罪臣都會生不如死，極其可怕啊。”
甲大人倒吸一口涼氣，說：“據可靠的消息說，此次玥闔國來征討我厭涂國，凡是聽命于咱們君上，替君上帶兵抵抗僖王的人，全都會被抓到王朝的刑部去，以對抗王朝特使之罪問罪，然后也會被關進無修天牢，說起來，這無修天牢聽上去真是讓人脊背發涼吶。”
丙將軍問：“這可如何是好？”
端墟在旁邊，一邊撫琴一邊勸道：“奴家這兩日也聽說了不少消息，依奴家看，幾位大人之前并沒有豢養過野修，那么，此次玥闔打過來的時候，幾位大人便也不要聽茂王的話，不要替茂王出戰，不就什么事也沒有了？”
丁將軍不屑地哼道：“說得倒輕巧，自古有言，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
丙將軍：“但是，此次卻不是生死的問題，而是有可能會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場，不止是戰死那么簡單，而且，即便就算戰死了，也得不到任何榮譽。”
乙大人說：“是呀，國之不存，何來戰功與身后的榮耀一說？”
四位大人感慨了一番，甲大人又說：“我還聽說，沒有豢養過野修、也不替茂王出力的人，便可以被帶到監天司的升仙閣或者桐木閣去保護起來，或者移居到皇都，可以每月領著王朝的俸祿，一心修煉升仙。”
丙將軍問：“有此等好事？”
乙大人說：“我也聽說了，而且每人都可以有單獨的洞府靜修，從此不必過問世事呢。”
丁將軍問：“消息真不真？”
乙大人說：“這兩日都這樣傳說，應該是真的，不可能憑空冒出傳言來，一定是有什么風聲，而且不管怎么說，信總比不信好。”
丙、丁兩位將軍沉默了片刻，丁將軍緩緩開口道：“該如何是好？君上派人出戰的時候，如何才能躲過去？”
端墟便在旁邊撫著琴，隨口接過話說道：“大人從明天開始稱病不就得了，或者說什么修煉岔了之類，奴家不懂大人們修煉的事情，但是大人隨便編個像樣的謊話，應該就能瞞過去的吧。”
丙將軍拍著大腿道：“還是這位姐姐冰雪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