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一念動屠刀

　　事情真正迎來轉機的時候是在張魁發他們來到華家老宅的第二個月，如果要去問張魁發的話，他一定能夠清晰地回憶起當時的情況。

　　那一天大家剛剛生火做完晚飯沒多久，五灶港里突然就出現了一條船，隨船一同出現的還有船上的四名士兵。

　　張魁發出面將這幾個士兵迎上岸來，并好好招待了他們一番。他從士兵們的口中知道了他們的來歷，原來這幾個人都來自崇明島，而那里還有一個非常大的避難所。

　　這些士兵正在執行外出搜尋幸存者的任務，華家老宅上空升起的炊煙引起了他們的注意，當他們抵達這里的時候，發現這處營地里竟然有上百名幸存者。

　　士兵們建議張魁發組織大家做好準備，他們回去之后也會向上級申請船只過來幫助這些幸存者撤往崇明島。張魁發對這些士兵的建議十分意動，也打算積極的進行配合。

　　大家吃過飯后，因為天色已晚，張魁發便留這些士兵們在華家老宅里過夜，等第二天再進行人員轉移的安排。

　　當天晚上張魁發將自己車隊的成員都集中到一起商量這件事，不料這幫兄弟們當中卻出現了兩種不同的聲音。

　　鄧五七和陳國勇主張撤往崇明，而林學全和李文敏則建議張魁發不要因為那幾個士兵的話輕舉妄動。

　　“樹挪死人挪活啊，”鄧五七勸道。

　　“老七，咱們跟那幾個當兵的之前都沒見過面，你就信了他們的話？”李文敏問道，“華家老宅里現在雖然有華建平他們跟咱們杠著在，不過大多數時候發哥說的話大家都還是愿意聽的。如果去了崇明那邊，你知道又是個什么光景。”

　　“他們不是說崇明有個大的避難所嗎？”陳國勇想起先前在飯桌上時聽一個當兵的說到過這個。

　　“他說有就有嗎？”林學全和李文敏一樣表現得十分謹慎，“就像老李說的，現在咱們在華家老宅還能吃香喝辣，去了崇明的話，搞不好會落得個吃糠的地步。”

　　“再說了，發哥贏了競選，咱們手里又控制著物資，其他人誰不看咱們幾分臉色，”林學全繼續說道，“華建平雖然還籠絡著幾個人在，但是也翻不起什么浪，咱們遲早有一天要把他干下去的。”

　　“在這里咱們是土皇帝，去了崇明的話，搞不好就成了咱們這邊住在瓦房里的那些人一樣的身份，”李文敏的嘴里突然蹦出這句話來，他注意到張魁發的眉頭皺在一起，便又加了一把火道，“發哥，在這里咱們手里有權，又有物資，說實話我這一個月里睡過的女人比前半輩子都多，真去了崇明那一切就不是咱們能說了算的。”

　　李文敏的話似乎說動了張魁發，不過鄧五七則要想得更遠一些，“發哥，眼下咱們雖然日子過得舒坦，但是往遠處想卻是有著很多問題。現在天氣熱，地里的莊稼都是之前他們種著的，要是再過幾個月的話，等入冬之后境況很有可能就不一樣了。”

　　“咱們這里上百口人，每天消耗掉的食物就不是一個小數目，而且…，”鄧五七還待要繼續勸一勸張魁發，不料他的話卻被李文敏給打斷了。

　　“地里的吃完了還有車里的，而且這么多人每天也不是光吃不干活，”李文敏說道，“再不濟，咱們還有幾個物流倉庫可以去搬一搬。”

　　見張魁發點了點頭，鄧五七知道他已經被李文敏說動，自己便不好再勸。

　　“那咱們已經答應了那些當兵的，明天就開始動員其他人準備撤離，現在反悔不太好吧，而且這幾個當兵的真要帶大家走，我們也攔不住啊。”陳國勇打消了撤往崇明的念頭，轉而開始擔憂起怎么面對那些士兵的事情。他這段時間也和李文敏一樣，將華家老宅里有求于他的女人都睡了個遍，先前是沒想過去了崇明之后有可能會失去當下享受的條件和地位，經過李文敏提醒之后他立刻就患得患失起來。“現在其他人大多還不知道崇明島有避難所的事情，如果讓瓦屋那邊的人知道了，恐怕大家都會鬧騰起來，畢竟現在他們就過得很一般，去了崇明之后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發哥，你怎么看？”李文敏突然朝張魁發問道。大家各抒己見，勸的也都勸了，現在支持維持現狀的人占多數，這些人里，只有鄧五七是覺得去崇明更有活路一些。

　　數雙眼睛都齊刷刷地朝他望了過來，張魁發心里的壓力一瞬間突增。他伸出手在腦袋上搓了搓，最后終于下定了決心。

　　“不走，”張魁發咬了咬牙說道，“不過剛才阿勇說的對，咱們答應過那幾個當兵的，要是突然反悔，他們煽動其他人走咱們也沒啥辦法。而且如果人都走了，咱們幾個堅持留下來也只能當光桿司令？”

　　張魁發的話沒有明說，不過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這幾個人能在災難之后繼續過著優于常人的生活，得益于他們對物資的控制以及其他人付出的勞動。如果華家老宅這里的幸存者都跟著那幾個士兵去了崇明，他們幾個剩下來的人肯定就不能像之前那樣活得很舒坦。

　　“華建平要是知道了崇明的消息肯定會鬧的，他現在被咱們壓了一頭，正愁沒機會翻身呢。”林學全說道，“這個事得早做打算。”

　　張魁發對林學全的話深以為然，今天剛見到那幾個士兵時，他還為他們帶來的消息興奮了好一陣，不過現在經過幾個兄弟們的分析，他突然意識到這里面其實隱藏了一個很大的危機。

　　華家老宅在張魁發通過競選上位之后被他好好的經營了一番，加上他又掌握著物資，現在自己的勢力已經后來居上穩穩壓了龍建平一籌。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張魁發相信絕對能夠把姓龍的那幫人給死死地踩在腳底下讓他們翻不了身。

　　不過突然到訪的士兵打亂了張魁發的節奏，有了這股外來力量的影響，他知道事情已經生出了許多變數。

　　四名士兵被安排在其中一棟水泥小樓里休息，飯后張魁發給他們找了幾個頗有姿色的女人，不過他的安排卻被這些人給謝絕了。華家老宅里有不少女性，其中有一些為了食物和物資已經放棄了尊嚴，自愿成為男人們的玩物。她們不習慣在烈日底下去田間勞作，但是為了生存只得將自己的身體貢獻出來。

　　隨著華家老宅里這樣的女人不斷增加，男人們只要拿出一頓吃的，就可以在她們身體上折騰數個小時。

　　能被安排到水泥小樓里為男人服務是一項美差，起碼這里很多愿意用身體做交換的女人都是這么認為的。和瓦房區相比，水泥小樓里的人身份更為優越不說，而且他們掌握的物資也最多，同樣是給人玩弄，為什么不拿身體去交換更多的東西和機會呢？

　　有幾個姿色過人的女人通過這樣的辦法成功上位，在她們搬入水泥小樓里之后，其他的女人也紛紛開始效仿。

　　瓦房里也有階級和不平等，不過張魁發對于一些小事情大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的基礎是在水泥小樓這里，所以精力也大多是放在這邊。

　　士兵們拒絕他送過去的女人這并不叫人意外，張魁發之前和不少出身行伍的人打過交道，知道他們的個人素養和覺悟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現在他在為接下來怎么面對事態的變化而發愁。

　　“找機會除掉華建平？”林學全說道。

　　“現在關鍵不是華建平，”張魁發搖了搖頭，“有沒有華建平大家都會跟著那幾個當兵的走。”

　　“那怎么辦，總不能除掉那幾個當兵的吧？”林學全有些著急了。

　　“除掉那幾個當兵的？”李文敏突然一愣，他留意到張魁發也愣了一下，隨著腦海里冒出來的一個念頭，他的心跳突然加快起來。

　　“除掉那幾個當兵的…，”張魁發開始垂下頭沉思起來，他的嘴里不停地念叨著這一句話。

　　“發哥，他們有槍啊，咱們是不是得再考慮考慮跟他們去崇明的事？”鄧五七見張魁發竟然動起了殺人的心思，心里不由得大驚。

　　鄧五七出身窮苦家庭，當年他的大哥也就是鄧增的父親年紀輕輕就外出打工，一手將家里的幾個兄弟姐妹拉扯大，后來因為勞累過度的關系，四十多歲的時候就因病去逝了，大嫂在半年后由于悲傷過度的緣故也隨他而去，鄧增還未成年就沒了父母，鄧五七就把他帶在身邊，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

　　鄧五七還記得大哥當年一直教誨幾兄弟的話，“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實實做事。”這句話也經由鄧五七之口傳到了鄧增這里，父親是鄧增的驕傲，叔叔鄧五七也是。鄧五七帶著鄧增走南闖北，兩人一直都是安安分分，本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去生活和做事。

　　張魁發為了能夠繼續控制住華家老宅，讓其他的幸存者通過勞動和付出來滿足自己的私欲，他開始動起了殺人的心思。這是鄧五七不愿意看到的局面，災難中人心不古，他知道有的人一旦拿起了屠刀，就不可能再放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