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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死可以障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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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大宗師,在神魂受了極重的傷勢之后,會是什么樣的狀態?

  當年的琴府琴君,始符大世天下前十的強修行者,在與第一代風雪銀城城主在紫府之內大打出手之后,紫府神魂被打的崩碎,修為跌境不止,連帶著整個琴府都沒落了一百年。

  棋圣在晉入大宗師境界之后,神魂受了重傷,此后閉關洞府。

  再也沒有人知道這位南海大宗師是什么樣的狀態。

  可如今,那座留仙碑都已經出世,棋圣的洞府依舊一片死寂。

  狀若“棋圣”本尊的鐘二則是站在了道壇最中央,魂力本源與棋圣大人的氣息幾乎無二,可身上的狀態卻不穩定。

  鐘二是什么人?

  是世上最稀少的一部分人。

  與北魏的紫衫大國師玄上宇類似,修行的是世間下九流的功法。

  操元之術。

  控線傀儡。

  誰也不知道,為什么棋圣未曾話。

  可誰都知道了,如今他站在了這里意味著什么。

  “諸位的確是火眼金睛。”

  鐘家小二爺望著扶風山山頂如今未曾進入仙碑門內的諸方勢力,微笑說道:“看出了些許端倪。”

  簡大神將,羽公老人,此刻各自站在齊梁北魏陣營之前,背后人數約莫十來人,面色平靜如水,波瀾不驚,望向這位“狐假虎威”的棋圣大人。

  江湖客占據扶風山聽道人數的小部分,即便入了仙碑門內,場上殘余的也過半百人。

  簡大神將聲音微冷,道:“南海的待客之道,就是這般?”

  鐘二笑著搖頭:“這不是南海的待客之道。”

  羽公老人雙手攏袖,眉眼帶著自嘲,聲音尖細卻不刺耳,柔聲道:“鐘家小二爺,別來無恙,當年在北原坑了我殿會一把,如今在南海又想重演一出好戲?”

  鐘二輕笑一聲,瞥了一眼佛門陣營之中的公子小陶,語調淡然:“當年與今日有所相同,卻又大不相同。”

  陶無憂此刻面露寒色,盯住這位素日里性子極好,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南海同門師兄。

  她想過師尊的狀態極差,可能是被奪舍了。

  卻沒有想過,自己布下的計策,要請師尊見眾生,害得師尊神魂傷,到頭來居然是便宜了南海門內的叛徒。

  如今鐘二切斷了與自己的心力聯結,身上散的魂力與師尊的波動如出一轍,分明是竊取了天大的造化。

  鐘二面無表情,輕柔說道:“諸位恨不得要殺了我,以泄后快?”

  簡肇薪沒有動手,只是冷冷說道:“在場的妖孽就有好幾位,哪里輪得到你來放肆?”

  鐘二聞言之后笑了一聲。

  他先是伸出手指,指了指遠方盤坐在大石之上的西妖,接著隔空點過東君,緩緩移動,挪到了易瀟身上。

  “三位妖孽。”

  鐘二手中拎著葉十三的道袍后衣領,目光肆無忌憚從青石和自家大師兄身上掠過,卻不做停留。

  他望向易瀟,輕佻笑道:“也就只是三位妖孽罷了。佛門的菩薩大人被大師兄打成了重傷,大師兄被你打成了重傷,師尊被小師妹算成了重傷。”

  說到這,公子小陶眉眼之中的怒火更盛一份。

  鐘二挑了挑眉,笑著說道:“平減了許多麻煩。”

  “南海之中,要論戰力,如今排在第一的吳燼寒算得上是個準妖孽,可南海道徒,如今都被鎖死在他們各自的洞府之中,那只孔雀也不例外。”鐘二站在原地,一手拎著葉十三,一手緩緩負后,語氣帶著一絲嘲弄:“這些年來,南海何時如此虛弱過?”

  這句話說出來,不像是說給公子小陶或是葉十三聽。

  易瀟微微瞇起眼,琢磨著鐘二的這句話。

  整片扶風山隨鐘二的話語落下,開始緩緩起風。

  不是驟然起大風,而是山巔之上,不影響諸人聽力目力的情況下,無數天風圍繞著山體旋轉。

  簡大神將依舊是天塌不驚的模樣,平靜問道:“鐘二,你這么做為了什么?”

  鐘二微笑不答。

  他站在道壇中心,處在諸方中央,有資格向他話的,皆是天底下一流的大人物。鐘二一直注意著所有人眼中的神情,每個人的每個表情,每個情緒波動,都被他看在眼底。

  齊梁北魏西關,除了西關那對一直保持沉默的江任二人,其余的領袖人物似乎都很好奇這個問題。

  他們眼中的神情讓鐘二覺得有些意外。

  有些啞然失笑。

  無論是簡大神將,還是羽公老人,眼里似乎都沒有一絲驚慌,反而是處之自若。

  眼神之中,甚至還多了些想探求真相的意味在其中。

  鐘二抑制不住笑意。

  他有些不太明白的搖了搖頭,指向那扇如今緩緩合攏的元氣之門,門內的慘象無從得知。

  莽撞闖入門內的江湖高手,大抵已經是個死象凄涼的定局了。

  “你們難道看不出來嗎?”

  “我想殺了他們。”

  “不是因為他們進了門,而是因為他們原本在你們之中。”

  “所以我是想殺了你們所有人啊。”

  鐘二頓了頓,燦爛笑著問道:“在座的諸位,你們憑什么以為自己還可以活著走出南海?”

  一言落下。

  道壇之上緩緩響起拔劍出鞘的清涼聲音。

  接二連三的刀劍出鞘聲音。

  盡是九品高手,盡是出鞘元氣。

  一直未曾話的西關,有清儒男子的聲音響起。

  “鐘二我聽過這個名字。”

  說話的人是一個眉眼之間帶著些風霜,面目剛剛褪去清稚的年輕男子,有儒將之質,有劍氣之材。

  江輕衣氣定神閑,坐在扶風山西關陣營的角落,青袍拂落,墊坐身下,身旁一位帶著黑色笠帽的清瘦劍客,此刻抱劍而立。

  兩人相距不過尺余,卻是氣質相融,宛若天成,好似一對合玉之后的劍壁,彼此之間劍氣流轉,互通有無。

  江輕衣后背貼靠著一柄粗糙劍匣,劍匣內的九恨被任平生取出,懷抱胸前,將空蕩劍匣插入地內,做一個靠背物事。

  沒有一位劍客會將劍匣如此作用。

  劍之于劍客,是比生命更貴重的東西。

  而劍匣之于劍,則是犧身鋒銳的物事。

  任平生此生最重之物便是劍。

  此生最重卻不是劍。

  江輕衣此刻輕聲開口,聲音不大:“我聽聞鐘家小二爺精通傀儡之道,這一道也只有底蘊豐厚的圣地才有典籍,即便齊梁和北魏的書庫,能搜到的功法也大多不能修行,難登大堂。”

  這位西關總督,奉帖來到南海,其實是想見一見這場圣會之中,是否會出現齊梁那位與自己齊名的蘭陵城年輕謀士。

  南齊恕北輕衣。

  江輕衣意興闌珊,見了幾位不出所料的“老熟人”之后,已經徹底對這場圣會失了興趣。

  他如今修為進境極快,卻依舊離九品還有好大一截距離。

  根本登不上南海圣會的造化殿堂,更匡論與這些一流的天才一爭高下。

  帶著袁四指縹緲坡欽定的西關未來中流砥柱,江輕衣來到這的目的,其實就只是想簡單的見一下那位如今如日中天的齊恕而已。

  只可惜齊梁赴會的乃是簡大神將,江輕衣知道這位神劍也是位厲害角色,卻生不出絲毫惺惺相惜的意味。

  與那位殿會的羽公老人類似,兩人身上帶著舊時代的腐朽氣息。

  真要打起來,西關無疑是在座所有陣營之中最弱的。

  棋宮和佛門有妖孽坐鎮。

  齊梁和北魏底蘊太過深厚。

  即便任平生一劍能撫平簡大神將和羽公老人,也無法在西妖和青石面前出鞘。

  所以江輕衣只有一愿。

  愿此屆南海圣會平安無事。

  天下最常見之事。

  便是事與愿違。

  江輕衣只恨自己當時不愿南海圣會來一場天下大亂。

  他望著鐘二,身旁的任平生以元氣傳音,再三反復之后,真正確認了這位南海“叛徒”,身上只不過是普通九品修行者的修為。

  江輕衣不明白,這位修為如此“卑微”的鐘家小二爺,之前拉著一張棋圣大人親至的天大虎皮,騙過了江湖莽人,如今憑什么還想瞞過三位妖孽連帶著近百位九品層次高手的眼睛?

  江輕衣做了一個很簡單的動作。

  一個簡肇薪,楊羽公都曾經想過,卻暗自小心,不敢去做的動作。

  江輕衣輕輕彈指。

  而身后的任平生眼底細微不可見的閃過一絲光芒。

  兩人心意幾乎相通。

  不遠處盤坐大石上的西妖,饒有興趣望著這對自己妖族死對頭的西關壁壘領袖。

  劍道大圓滿的任平生此刻袖內鼓蕩,雙手松開,懷中抱著的那柄九恨倏忽滑下,即將落在地面之時,被任平生抬起一腳踩在劍柄。

  剎那平地起驚雷。

  那柄九恨整截劍身埋入地底,只留劍柄在外。

  地面不見絲毫蛛網。

  一道無形劍氣剎那奔過,若奔雷若獵豹。

  與鐘二站在對立面的小殿下此刻眉眼自若微微側過頭顱。

  于是那道劍氣便貼著自己面頰呼嘯而過。

  任平生很是霸氣的踩著劍柄,漠然看著道壇上那顆好大頭顱被劍氣一崩而過,連帶著整個身子都被炸開。

  這具純粹是由元力構造的身軀太過脆弱。

  鐘二連一絲一毫的表情都來不及做出,便被這道劍氣直接崩碎。

  這便是江輕衣一直不說話,卻想做的事情。

  簡大神將和羽公老人微微低垂眉眼,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道壇之上,一片死寂。

  那位先前大放厥詞的鐘家小二爺,就這般被任平生的劍氣直接炸碎。

  蕩然無存。

  天空之上的仙碑依舊在云層之中若隱若現。

  小殿下抬起頭來,似乎覺察到了些許不對。

  在鐘二被“劍氣”炸開的一剎那,整座仙碑,像是變得更近了一些。

  圍繞扶風山旋轉的云氣,則是剎那散開。

  公子小陶自己推動輪椅,來到葉十三身邊,有些吃力的拉過自家的大師兄。

  易瀟緩緩轉過頭,不出所料,看見了大部分人眼中微惘的神情。

  有些人的神情開始變的凝重。

  有些人依舊在迷惘于鐘二的“死”。

  遞出那一劍之后的江輕衣面色緩緩凝重。

  思索了很久之后的簡大神將和羽公老人同樣面色變得凝重。

  公子小陶不能站起,只能坐在輪椅上,很艱難扶著葉十三。

  修為跌落谷底,如今只留下一口底氣的葉十三,很虛弱說道:“你們不該殺他的。”

  道胎咳出一小口鮮血,顧不得粘在衣襟上粘稠的血漬。

  他抬起頭來,望著那座距離山頂極近的仙碑。

  云層下壓。

  壓得很近。

  “鐘二的傀儡術法,本質就是障眼法。”

  “一葉可以障目。”

  “一死也可以。”

  葉十三面色蒼白,伸出一只手,撐起身子,不出所料感應到了身下大地的波動,已經不再是扶風山山穴氣眼。

  鐘二什么時候學會自己這一手的?

  葉十三有些微惘,想到了自己當初面見圣島那四人的時候,忽略了一個不顯眼的存在。

  在南海師門內,處處可見鐘二的傀儡。

  自然沒有人會去在意。

  他就是在那時偷學了自己的諸天大陣,元氣搬山之術?

  葉十三嘴唇有些微微干燥。

  他抬起頭來,想辨識這里是南海的何處。

  看了許久。

  看不出來。

  于是葉十三的面色更加蒼白。

  他明白了鐘二要殺死所有人的話,究竟是什么意思,究竟要怎么做到。

因為這里  是荒域。

  :1這一段的劇情很難寫,寫了好幾個小時,依舊不是很滿意,原本答應大家要加更,只能量力而行,扣在了要加收訂閱的前面一點,算是給大家的補償。2南海篇的這一段,因為考試的原因,沒有那么多時間精雕細琢,寫的略糙,所有的坑,所有的伏筆,希望大家能在書評區里一下,算是給一些看得迷糊的讀者做個整理,到時候會一個不漏的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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