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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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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樹銀花不夜天。

  漫天的煙花將寂寞都燃燒殆盡,于是自己的生命也走到盡頭。

  而煙火散盡之后,萬家燈滅。

  更大的寂寞來襲,想吞下蘭陵城。

  是夜。

  小殿下一個人回到經韜殿。

  他回來的很早,并沒有去參加那些猜燈謎的環節,遠遠瞥見易小安跟齊恕先生在燈謎那兒玩的開心,這已經足夠了。

  傳訊令隨著空間波動的消失,恢復了正常的傳訊度。

  所以易瀟傳過去的那句“晚安”,也不知道她收到了沒有。

  小殿下平靜捏著傳訊令。

  他躺在空蕩的房間里,閉上了眼,聽著外面的熱鬧聲音緩緩消弭。

  沉沉睡去。

  “倏”

  夢境里又出現了那個聲音。

  什么東西的破空聲音,被塵封在記憶深處。

  心底有什么被砰然打碎。

  悲慟。

  潮水一般涌來,令人窒息而絕望。

  更絕望的是記憶隨潮水一同退去,把悲傷,把痛楚全都帶走,只留下傷口。

  小殿下緩緩睜開雙眼。

  眼前一片漆黑。

  眼前長夜要將自己吞噬。

  孤獨而濃郁,落寞且漫長。

  距離日出應該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易瀟坐起身子,動作輕柔靠在墻上,努力平復呼吸之后,緩緩伸出一只手,撫摸自己面頰。

  指尖微微停滯。

  那里果然有濕潤的痕跡。

  又流淚了。

  易瀟低下頭,攤開手掌,平靜望著自己掌心已經干涸化去的淚水。

  他抿了抿嘴唇,終究沒有說出一句話。

  小殿下微微闔上眼,喉嚨輕輕翻動,腦海里翻來覆去都是陰魂不散的那個夢,那道一閃而逝的破空聲音在耳邊顱內不停穿梭。

  易瀟吐出一口氣,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裹得緊了一些。

  他微微瞥了一眼窗外。

  深更半夜,經韜殿里一片寂靜,冬天沒有蟲鳴,真正的落針可聞。

  易瀟動作很輕柔地下床,卸下了自己的衣物,換上了一身很貼身的緊身黑衣,雙手拽直黑色帶,從額前向兩端延伸,抬到腦后,將長束起。

  小殿下雙目里輕微閃過一絲金色。

  他緩緩伸出一只手,將其搭在墻上,手掌感應到不遠處那個女子平穩的呼吸聲音震顫頻率,株蓮相穿透墻壁,看清了那個女子背對墻壁,蜷縮身子安穩入睡的模樣。

  易小安沉沉睡去。

  現在離天亮還早,所以時間很充裕。

  來得及。

  小殿下躡手躡腳推開房門,輕吸一口氣,經韜殿大殿門外有兩位守夜的士兵,前庭無人。

  小殿下平靜走到了那扇門前,雙目金燦,透過大門,他看清了兩個站姿筆直的士兵,隔著這扇門,與自己最多只有三尺距離。

  易瀟低垂眉眼,元力悄無聲息將腳底的聲音掩蓋下去,貼在殿門處的墻壁上,緊接著輕薄的元力從掌心傾瀉,貼在墻上,柔和將自己吸牢在墻上。

  這樣攀墻的方式最為妥當,不會引動一絲一毫的聲音。

  當時在吞衣峽,有銀城城主太虛相加持的陳萬卷,能夠一直藏匿在自己頭頂,就是以一種獨特的元力運用方式,將自己融入虛空之中。

  小殿下潛出了經韜殿。

  同樣的方式出了蘭陵城內的小皇城,來到了街面,藏匿在夜色中,默默數了一下打更的隊伍的巡守間隙,確認剛剛過了四更,時間相當充裕,小殿下輕輕吐出胸膛里的積郁之氣。

  從夜色里走出。

  易瀟身上什么都沒有攜帶,除了那塊圣島的傳訊令。

  蘭陵城的煙火散盡,夜色正濃,帶著玉佩的黑衣男人沉默貓腰,穿梭在蘭陵城街巷里,貼伏在陰影里。

  沒有人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哪里。

  這條路線曲折而多變。

  卻完美躲過了所有巡守士兵的視野。

  小殿下終于停住了腳步,站在了一間普通的民房前,蘭陵城的民區,多是在平房茅草屋外搭建一個小院子。

  穿著黑色緊身衣的易瀟停在了院子門前。

  他沒有再用元力貼伏在掌心,去攀爬墻壁,去越過這個院子,用潛伏的方式,去進入這戶人家的里院。

  小殿下輕輕將手掌貼在木門,然后緩緩推開那扇門。

  “吱呀吱呀”

  那扇門被推開。

  易瀟沒有選擇悄無聲息去潛伏,原因很簡單。

  在這四更天的時辰,所有人都在睡覺。

  自己要來的這家院子,自己要找的這個人。

  他肯定是沒有睡著的。

  果不其然。

  易瀟平靜推開了門,看見門庭前擺放了很多紅色燈籠,都點起了籠罩里的火光,并非是掛起,而是堆疊著很工整,放在地上,擂成一團。

  背對著自己的那個男人,正一筆一劃描著燈籠上的紅字。

  他身子微微停頓了一剎。

  易瀟很平靜走進院子里,轉過身,將木門合起。

  他輕聲說道:“繼續描你的燈籠,我有的是時間。”

  于是那個男人繼續描燈籠。

  他畫的是一只猛虎,藏匿在燈籠白紙草叢里,寥寥幾筆,那只紅色猛虎便瞇起了眼,不怒自威。

  堆在地上的燈籠,大多已經描繪好了燈籠紙罩外的內容。

  這個男人的筆力很強,繪之幾筆,鳥獸魚蟲猛獸兇禽躍然于紙上。

  他的脊背挺得很直,即便繪畫的時候,也不曾有過絲毫彎曲。

  這樣導致了他的繪畫動作很奇怪,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像是一把刀。

  一把生銹了的刀。

  即便現在不再鋒銳,依舊能看出來年輕時候的鋒芒。

  這個男人其實很邋遢,不修邊幅,胡子拉碴。

  他描畫的時候板著一張臉,不茍言笑。

  可當他畫完了這只猛虎,把燈籠輕輕放在地上。

  他輕聲笑了。

  笑起來很輕松,如釋重負。

  這個不修邊幅的男人聲音沙啞說道:“小殿下,您果然來了啊”“從你們回到蘭陵城,到現在,過了二十一天。”

  “這二十一天,我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我一直在等著您。”

  易瀟眼神漠然。

  他平靜望著這個陌生的男人,耐性等他把話說完。

  “我有一個問題。”那個男人笑著問道:“我知道您一定會來,可我真的想不通,我與您素未謀面,天闕也早沒了我的信息,為什么您還是能找到我?”

  :這一章比較短,明天補更,加更。因為最近幾章比較重要,從十點寫到現在,刪刪改改,只能做到這樣了,諸君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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