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將動
對于杜丘一事，其實陸縝心里也頗感奇怪的。.固然如今錦衣衛的聲勢大弱，再不敢像之前般無所顧忌，但他們好歹也是天子親軍的身份，即便有人真犯了事，也不至于嚇得要分開濟南躲藏起來吧。
只是當時因為需要解決河堤上的問題，陸縝騰不出手來細查，所以便沒有顧著問。此刻既然馬德才本家兒動提了出來，他便索性問了一句。
“這個…”馬德才略作躊躇，顯然有些為難，但一想到陸縝的手段和身份，此刻又有求于人，自不敢隱瞞，就說道：“若是尋常之事，我錦衣衛想要保一個自家兄弟也不是難事。可是偏偏老杜他此次招惹的倒是孔府之人，所以就是屈千戶也不敢為他措辭，只能放置著把他送出濟南藏匿起來。”
“竟有此事？”陸縝聽了這話后也是一愣，隨即眉毛便挑了起來：“他怎么就得罪了孔府？說詳細些。”
“大人恕罪，這個卑職就不得而知了，只有屈千戶和他本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馬德才有些為難地說道。
“哦？那就讓他本身來跟本官把話說大白了，若是能幫，本官必然會幫他。”陸縝在知道此事竟與孔家有所關聯后，心里就有了此外想法。他看那杜丘怎么都不像是個招搖之人，如果只是欺凌尋常蒼生倒也罷了，可對上孔府，卻實在有些門道在里頭了。
馬德才見陸縝對此居然真有興趣，心下便是一陣驚喜，趕緊叫過兄弟，讓他們將一起而來的杜丘給喚到了跟前，由其當面跟陸縝把話給說大白了。
滿腹心事和忐忑的杜丘本以為本身此番回濟南必然會被定罪，不料卻聽人說陸縝要和本身聊聊，這讓他在不測之中又生出了一絲期盼來。沒有多作躊躇，他便迅速趕了上來，開口就道：“還望大人替小的做本家兒哪。”
“這么說來，你覺著本身是遭受了不公？”陸縝在問出這句話時，總覺著有些別扭。面前這家伙可是錦衣衛哪，以往只有他們欺凌弱小，叫人投訴無門，哪有錦衣衛跟人告求的時候哪。
杜丘略一遲疑，終于還是把牙一咬，將發生在本身身上的工作給道了出來——
本來，確如陸縝所判斷的那樣，這杜丘固然身在錦衣衛，倒是個低調安分之人，幾乎很少與人結怨，更別說做什么壞事了。不過他行事標的目的來縝密周到，處事又勤勉努力，所以倒是深得千戶屈工亮的信重。
可就在半年前，卻出了一件讓他萬難忍受的工作。他身為山東本地人，固然父母早亡，卻在曲阜有一房表親，并且早在多年之前，他便已和表妹定下了親事。
本來，本年年初，他就籌算前往曲阜提親的，可成果人還沒趕過去呢，一個噩耗就傳了回來——他那待嫁的表妹居然死了！
得知這一動靜，杜丘當時就著了慌，趕緊告假去了曲阜。而當他詢問本身的姨父姨母表妹的死因時，兩個喪女的白叟倒是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敢說。
這就讓他看出了此中大有問題了，于是就借著錦衣衛的身份進行了一番明察暗訪，隨后便查出了一些端倪來。本來自家表妹居然是被一名孔家的下人搶進家門之后不久出的事！
孔家固然極力掩蓋這一事實，但錦衣衛的眼線比他想象的可要厲害多了，所以只花了三天時間，他就知道了那下人的身份。隨后便找了個機會將之拿下，本欲對其加以審訊。
可成果，還沒怎么對其用刑，這個孔家下人就俄然暴斃當場。而就在杜丘措手不及的當口，他奧秘關押審訊對方的地點就被人撞門而入，真真正正地來了個人贓并獲！
本地官府完全不睬會他是錦衣衛的身份，就直接將其拿下，投進了大牢。要不是屈工亮得到動靜，強行派人把他從牢里奪出來，只怕此時的他早被人斬首抵罪了。
但工作并未因此結束，隨后孔家便借著本身的地位頻頻給山東各衙門的官員施加壓力，逼著他們跟錦衣衛要人。而在有確切證據和證人，又被山東大小衙門官員的集體施壓之下，就是屈工亮也有些頂不住了。畢竟如今的錦衣衛再不是當初，常日都得夾著從頭至尾巴，可不敢和所有報酬敵。
無奈之下，為了保下杜丘，屈工亮只得使了一招李代桃僵，用一名關在本身千戶所地牢里的犯人換了手下的性命，同時把他奧秘送到了利津縣藏匿起來…
在聽完杜丘的這一番講述之后，陸縝也不覺嘖嘖稱奇：“想不到哪，這事居然還有如此曲折。這么說來，一切都是因為孔家所致了？”
“正是。可那人死得也太蹊蹺了些，本來我都可以從他嘴里問出我表妹死去的本相了，可成果他卻俄然死了。”杜丘不由得垂頭嘆道。
“若你所言屬實，此事確實透著怪僻。你確定尚未對其用刑，他不是死在你們錦衣衛的酷刑之下？”陸縝又深深地望著對方道。
“小的不敢有瞞大人，事實就是如此。當時我只是嚇唬了他兩句，還沒動手呢，他就俄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起來。當我再上前時，發現他已斷了氣。”
“那可知道他是因何而死么？”陸縝神色嚴肅地問道。
“小的還沒來得及仔細查看，就有不少衙門公人破門而入，然后我便被他們給拿下了，底子顧不上其他。”
陸縝臉上現出了玩味之色：“還真是恰到好處哪，人一死，他們就趕到了。”只要對方所言確實，那這事背后就必然大有文章了。
“還請大報酬小的做本家兒哪，為小人的表妹做本家兒哪…”說著，杜丘再度跪了下來，頻頻跟陸縝磕起頭來。
陸縝并沒有彎腰扶他，而是在沉吟之后道：“此事本官接下了。不過事關重大，即便是我也不好隨意去查。這樣吧，你且先回利津在待一段時日，等找到機會，本官再叫人把你召回來對證，你意下如何？”
“一切聽憑大人叮嚀！”杜丘忙點頭應大。事實上，除了聽從，他也確實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于是，在顛末了這么一小段插曲之后，陸縝繼續帶人趕回濟南，而杜丘則反轉展轉利津縣，繼續藏匿起來。
濟南城，依舊是那處宅院之中，薛信有些不安地在堂屋里來回地踱著步子，口中念念有詞：“已經遲了快七八天了，怎么利津縣依舊沒有半點動靜？你們，可有派人去那邊探聽動靜么？”
在他身邊，正站著幾名白蓮教徒，此時聽到詢問，立刻就有一人小心地答道：“之前已有動靜傳回來，說是有錦衣衛的人在那兒，所以老伍他們不敢下手。”
“哼…錦衣衛！一群自身難保的家伙居然還敢來壞我的功德。”薛信滿臉憤憤地念叨了一句，隨即又奇道：“那錦衣衛怎么沒事跑去那邊了？難道是他們聞到了什么氣味不當作？”
“這個卻不得而知了。”幾人搖頭：“當時那利津縣風聲鶴唳的，我們的人也不敢勾留太久，以防被錦衣衛的人給拿了去。”
“一群廢料，這么點小事都辦不當作。還有那伍仲年，虧我如此垂青他，成果居然也讓我掉望了！”薛信顯得頗為不滿和急切。因為此次之事，他可是在少本家兒跟前打了包票必然能當作的，此刻要是辦不當作，可不好交代了。
“香本家兒，咱們濟南這里一切都已放置安妥了。可要是這場大雨俄然停下，水勢淺下去，咱們再想當作事可就有些難了。”一名手下不無擔憂地提醒了一句。
這話也讓薛信更加煩躁起來，不禁瞪了對方一眼：“那依著你的意思卻該如何？”
“以我之見，咱們不如就此動手。不然時間拖得越長，越容易出事兒。”那人倒也有本身的見解，一問之下就給出了說法。
這提議倒也合了薛信的脾胃，他是真急著想要立下這場大功績哪。固然這么做有些問題，比如沒有利津那里的民亂引走濟南的軍隊會讓他們的步履更添危險，但要是再這么干等下去，大好機會可就要白白錯過了。
山東這一塊一標的目的還算風調雨順，除了此次暴雨當作災，還真沒有過能讓他們起事的機會。薛信是真不想再這么蹉跎下去了，不然再想找機會不知要比及猴年馬月了。并且他之前還在諸多教友面前夸下海口的，若是最終不克不及有任何的舉動，勢必會被人所看輕，此后還怎么在教中安身？
在這么一番權衡思考之后，薛信終于把牙一咬，心一橫，做出了最終的決定：“等不了了。要當作大事，就不克不及瞻前顧后。既然伍仲年他們靠不住，我們就靠本身。只要水患一生，那些官軍也只能自保無法真對咱們生出什么威脅來。這樣，你們趕緊各自分頭聯絡，三日之后，我們便扒開河堤，放黃河之水淹入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