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春秋九鼎圖
燕鴻飛出身盜門，這個門戶雖然沒什么入流的方術傳承，卻自有其立足江湖的獨特本領傳承。門戶中人因為職業的特殊性，尤其對上古典籍經史故聞頗有研究。李牧野向他請教什么是春秋九鼎圖，他也不藏拙，痛快的和盤托出。
昔年大禹治水，一統華夏，劃九州，鑄九鼎。當年大禹王在荊山鑄鼎，此物有相世衡君之能，就是說，九鼎有衡量君王治下，社會美好程度的功能，凡在盛世，九鼎里面必有鼎水，反之則枯，天下必當改朝換代。大禹之時，九鼎是滿水，到了夏桀之時，九鼎里面的水不足一半，至商朝時復滿，到商紂又幾近干涸。
所謂鼎盛之治便由此而來。
周春秋時，天下經周氏文武公旦三代賢德君主的統治，達到鼎盛昌明的極致。戰國以后，德衰俗敗，世風險惡，因此九鼎干涸，周氏淪沒，秦嬴當興，九鼎亦從此伏而不見。秦皇一統天下，為彰顯功業，命方士們遍尋九鼎而不得。卻不知那九鼎失蹤是與一個神秘的方士流派組織有關，而這個組織正是白云堂的隔代前身。
白云堂這個組織自秦末漢初年代起便存在，兩千多年來，每當革鼎易幟朝代更迭時，都是其最活躍時期。故老相傳，那九鼎的奧秘就掌握在這個江湖組織手中，由歷代堂主親自傳承了一幅圖，就叫做春秋九鼎圖。按圖索驥，便能找到藏納九鼎的神秘之地。歷代白云堂主依照鼎中水位來判斷朝代興衰，當水位極低時便是上蒼認可的朝代更迭之時了。
燕鴻飛說：“老弟你試想一下，如果這個傳聞是真的，那么這九鼎的價值可以想見有多珍貴，尤其是對那些潛力龐大的江湖組織而言，財帛什么的不過浮云過眼，而這九鼎卻是關乎千秋霸業的至寶。”
白無瑕實力強大，白云堂的潛力更是只有昆侖玄門能媲美一二。以霍澤和不夜城鼎盛時期的實力也只有仰視的份兒。若在平日里，借這些人幾個膽子也不妄想從白無瑕身上得到什么。眼下的機會可謂是千載難逢，人生苦短，對這些江湖豪客們而言，此時不搏更待何時？
李牧野道：“且不說這東西到底存在與否，就算真存在也只有一幅，這么多人怎么分？”
燕鴻飛道：“自然是有德者據之，歸根結底還要看實力和運氣，有的人相信實力，有的人則只是來博博運氣。”又道：“而況且，就算是得不到最好的，也未必會空手而回，要知道那白無瑕身上還藏著許多丹經秘方，白云堂兩千多年積累下的寶貝不計其數，都要著落到她身上。”
那些方術寶貝對白云堂來說，絕大多數情況下不過是聊勝于無，但對于某些渴望突破自身桎梏仰望小宗師境界可望而不可及的家伙們而言，卻有著無法拒絕的誘惑力。
李牧野恍然道：“原來如此。”
燕鴻飛話鋒一轉，又道：“你老弟真不愧是李中華的兒子，今天這個場合敢公然表態中立的，也就你一個了。”
李牧野笑道：“實不相瞞，兄弟我是遭了白無瑕的暗算，一口惡氣正愁出不來，雖然如此，我畢竟保護她一路，翻臉對她出手實在有些為難，就任憑她逍遙，我又心有不甘，所以才留下來想看看她是怎么倒霉的。”
燕鴻飛道：“老弟放心，今天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從他的口氣上判斷，似乎南海門的人非常有把握能在今天捉到白無瑕。目前為止，只有小野哥一個人清楚，白無瑕已經恢復了全盛時期的實力。燕鴻飛等人對那個所謂的內線充滿信心，而李牧野在領教了白無瑕的厲害，知道了她在大漠中那些作為后，已經幾乎可以斷定，白無瑕絕對沒有被那個所謂內線蒙蔽。這女魔頭心機深沉，行事狠絕，不可以常理推斷。李牧野認為若是今天她真敢單刀赴會，必定是有極大把握將與會眾人全都收拾了才會來。
場間氣氛因為王霸等人的出現有所緩和，不是因為沒了火氣和矛盾，而是因為強弱過于分明，已不需要過于激烈的爭端來決定話語權。白云堂方面以及那些心向白無瑕前來助拳的人們顯然落到了下風。站在對面的趙震北那伙人則趾高氣揚。
王霸自從坐定后就一直似在沉思什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終于開口說話：“各位江湖同道，請聽我黿雪齋王霸一言。”
眾人本來在下面竊竊私語，議論紛紛，聲音十分嘈雜，王霸這一開口，聲音不高，卻壓過了場間一切雜音。一下子便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過去。
王霸滿意的向眾人點頭示意，繼續說道：“首先王某要多感謝諸位同道不遠千萬里趕來參與此次聚會。”他頓了一下，環顧臺下情景，目光在孫德祿身上稍作停留，繼續看向其他人，又在李牧野的臉上定格了一瞬，微微額首示意后說道：“諸位到此，各有目的，同列江湖中，卻是立場有別，王某在此先表個態，我王霸就是沖著白無瑕來的，有誰跟我是相同目的，就請站到那邊去，咱們可以交個朋友，反之，則就是我王霸的對手。”說罷，往趙震北那邊一指。
場下孫德祿那邊的人群有所騷動，絕大多數元老部成員都不為所動，陳慶之也是如此。其中有一個白發老者在其他人鄙夷的注視下走向了對面的群體。
王霸站起身來，龍驤虎步，走到石臺邊，目光再次掃過眾人，確定沒人打算改變立場后滿意的點點頭，最后來到趙震北這伙人面前，稍微注視了一會兒，每個人都沖著他保持著謙卑的微笑，看到哪一個，哪一個便抱拳行禮叫一聲王齋主。直到輪到那個王韜奮的時候，他剛要抱拳搭話，王霸卻忽然變臉，縱身跳下石臺，來到他面前，探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一轉身提著個大活人又跳回到石臺上，此舉技驚四座，兩方面的人馬連同李牧野在內，無不感到詫異。紛紛好奇的看著王霸，不明白他這是要做什么。
“呸！”王霸將王韜奮一把丟在地上，罵道：“聽說你曾經在工農兵大學里讀了一肚子書，卻全讀到了狗身上，憑你這腌臜貨色也配跟王某結交？王這個姓都因為你這種貨色的存在而蒙羞，今天就讓老子替王姓祖先把你在這世上除名！”
王韜奮整個都傻眼了，直勾勾看著王霸，張口結舌道：“王霸，你，你，你憑什么這么對我？你白混了這么多年江湖，怎么好賴不分呢？”
王霸沖著他嘿嘿冷笑，道：“老子混江湖憑的是本事和義氣，守的是節氣和道義，再壞也他嗎有個底限撐著，老子玩兒的江湖，豈是你這腌臜貨色能明白的？”說著，一腳踢過去，將王韜奮踢的慘叫一聲，登時斷了幾根肋骨。
王霸并不打算放過他，繼續迫近說道：“你老小子不是最喜歡把弄到手的孩子活活打死后再用冰塊鎮在箱子里嗎？老子今天先讓你嘗嘗前面的滋味，最后再送你一個大卸八塊挫骨揚灰！”
“好！”臺下有人高聲叫道：“王霸，雖然你是武榜六大天王，可俺老孔在以前還真沒想過要拿眼皮子夾你，但是從現在起，俺佩服你，就沖你料理了這個王八蛋。”
王韜奮似乎已經嚇傻了，趴在那里哀嚎不休，不住口的向周圍之前跟他相同立場的人求幫。然而，沒有一個人用正眼看他。即便是這些人在不久前還跟他把臂言歡。
王霸已經抽出了那口樸拙的切骨刀。
“這人完了。”燕鴻飛道：“王霸是真動了殺機。”
李牧野本來覺得王霸是梟雄心性，故意在演戲，意在分化人心的同時提升自我的威信。聽燕鴻飛這么一說，似乎老燕是瞧出什么來了，出于好奇便問道：“何以見得？”
燕鴻飛道：“王霸有一口刀叫大塊壘，每動殺心才會使用，一旦動了刀，便必定要殺了目標。”
李牧野不禁問道：“那要是他沒能殺死對方呢？”
燕鴻飛道：“我在不夜城的時候曾聽霍大哥說起過王霸一段過往，他這把大塊壘頗有來歷，可謂是一件重寶，王霸年少的時候曾專職負責磨礪這口刀整整十年，只為了給這刀開刃，當時他夜以繼日磨刀，就忽略了新婚的妻子，之后有一天他發現妻子與自己的親哥哥私通，一怒之下便用這把刀將二人當場砍殺，刀鋒乃成，從此發誓，一旦出刀，必見血而回。”
砰地一聲！
緊接著，又是叮的一聲。
石臺上王霸橫刀在前，絕望中的王韜奮舉著一把手槍，來不及開出第二槍，刀光一閃，王霸已經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揮出一刀，連槍帶手一起飛上天。緊接著，王霸手中大塊壘連續揮舞，王韜奮無處躲藏，眼睜睜被他大卸八塊！
但見刀光如雪飛，卻不見血光起。待王霸收刀退身后，那王韜奮的尸體才瞬間裂開成標準的八塊。依著江湖規矩，這八塊分別是頭，四肢各一，下身為一，挖出心臟又是一塊，剩下的軀殼為最后一塊。這叫永不超生。古代極刑有三種死相最是惡毒，分別是車裂分尸，大卸八塊和萬剮凌遲，非深仇大恨罪孽深重之輩沒資格受此惡相。
有追隨王霸而來的黿雪齋弟子走上石臺將王韜奮的尸體收斂拿去挫骨揚灰，他們帶了幾桶水，手腳麻利，很快便將石臺收拾干凈后便匆匆退下了。留下王霸在臺上氣定神閑的踱著方步，環顧下邊眾人，目光如猛虎陰窺，令人不寒而栗。而最終，他把目光停留在了李牧野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