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二章 討個公道
今天中午的這頓飯局，是田天和李十一兩人提前就私下商量好的，特意瞞著林楓，聯系上了沐秋將其約出來，目的也從一開始就非常明確——
一方面固然是敘舊。
另一方面，則是希望嘗試著看看、能不能居中調停，盡量緩和一下戰隊中單與輔助兩人之間的矛盾。
畢竟，都是當年并肩作戰的親密伙伴。
如今要看到兩位昔日隊友在賽場上相遇，而且似乎是一種非要分個生死高下不罷休的模樣，無論李十一還是田天，都不愿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眼下，敘舊已經敘過。
話題轉到了正題上，他們也不出預料地看到了沐秋的堅決態度。
聽到了那一句“要爭一口氣”的說法。
所以他們兩人便更加堅定決心，希望能夠說服沐秋，放下這份曾經的執念。
可沒想到…
接下來從沐秋口中說出的話，卻完全偏離了他們兩人最早的想法預期：
“如果只是我個人，也沒什么不可原諒的。”
這一句話直接就讓田天和李十一兩人都忍不住愣住了。
他們壓根兒沒想到事情會如此地“順利”，因為如果就這一句話的意思，似乎對于他們這位昔日的輔助伙伴而言，也并沒有對某人有著那般強烈的怨氣——
似乎他們所最擔心的事兒，就這樣便能輕松化解了。
然而，還不等兩人開始高興，沐秋卻突然又轉開話題，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們有多久沒見過阿默了？”
問出這一句話時，沐秋的語氣顯得平淡隨意，似乎只是若無其事般地隨口一提。
但田天和李十一卻一下子呆住。
飯桌上的氛圍，再次變得寂靜下來。
甚至…
隱隱流露出幾分壓抑而沉重的氣息。
田天下意識般地囁嚅著開口：“見阿默的話…當初隊伍解散之后，頭一年我和他還有見過好多次，后來就只是在網上聯系過了。”
曾經是那么親密無間的伙伴隊友，哪怕戰隊分崩離散，但彼此間的交情本不至于就此了斷。
后來的漸漸減少聯系，自然是有著其他原因的。
一方面，固然是因為當時的田天新加入了KG戰隊，每天都需要努力訓練和比賽，少了屬于自己的閑暇空余時間；同時，周默當初也回了老家，開了一家便利店，同樣也有許多事要忙碌。
相互間的聯系，自然而然便慢慢減少。
畢竟，不再像當年。
戰隊五人幾乎同吃同住，每天都待在一起，做的都是同樣的事，都在為了同一個目標而齊心努力…
當然。
隨后——
就發生了那件事。
這一瞬間，田天和李十一兩人都仿佛被點醒，驀然記了起來，臉色都微微有了幾分變化。
李十一抬頭看向沐秋，低聲開口：
“阿默…后來怎么樣了。”
戰隊五人，獨獨只有林楓一個并不知道發生在周默身上的那件事。
但李十一和田天是知道的，但并非是周默主動提起，而是通過沐秋之口才得知，但那已經是事情發生幾個月之后的事了。
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他們兩人心急如焚地想要直接去往閩省親眼一看究竟，但被周默以無比堅決的態度阻攔。
他們從當時周默的語氣中聽出了那份不容拒絕的堅決。
也能夠感受到昔日伙伴那份寧愿獨處的沉重心情。
所以才默然選擇接受。
雖然依舊想著之后要找機會去一趟當面再見見昔日隊友，可這一等…時間就已經來到了現在。
聽得李十一的低聲詢問，沐秋臉上神情卻是沒有多少變化，甚至仿佛輕松地聳了聳肩：
“現在還行啊。”
“當個便利店老板，在小鎮過點兒悠閑日子，還交了幾個初中生小朋友，挺好的。”
聽到這里的田天和李十一兩人甚至還來不及松口氣，沐秋的下一句話便已經輕飄飄傳了過來：
“無非就是這輩子也只能當個便利店老板了。”
“剛好——”
“徹底可以斷了重新回來打職業的念想。”
就這一句話。
仿佛帶著神奇的魔力，又仿佛輕松的語氣中帶著最殘忍而冰冷的譏嘲之意，讓田天和李十一兩人的臉色迅速蒼白。
田天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努力讓聲音不至于發顫：
“真的…那么嚴重？”
沐秋抬頭，目光掃過桌前的兩位昔日伙伴，伸出右手，用左手在右手的虎口位置比劃了一下仿佛示范說明：
“這里。”
“撕裂性創口，兩公分六毫米。”
“深至見骨。”
“縫了七針。”
“終生性不可逆轉損害，握力下降百分之六十，靈活性下降百分之四十，不可提重物，不能高強度使用。”
仿佛只是不帶感情般地平靜敘述，但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卻都冰冷而殘酷得如同手術臺上的鋒利手術刀一般，一下一下地割在人的心上，讓人頭皮發麻、手足冰涼。
沐秋看著田天和李十一，面無表情開口：
“他不愿意讓你們過來看，甚至不愿意讓那個家伙知道這件事。”
“所以——”
“哪怕是你們，也只是從我這里聽說。”
“只有我親眼看到了。”
看到的，不只是昔日伙伴右手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
還有他那位曾經最信任的最優秀的搭檔隊友，眼中驀然失去的信心與光彩。
“你們想替那個家伙說話。”
“想勸我和他達成和解。”
“但其實從一開始這就不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戰隊解散而已，大不了就是各自玩各自的，他可以重回賽場重組戰隊，我拉上阿默也照樣能繼續打我們的組合。”
“可現在不行了。”
“我還能打。”
“但我失去了我最好的搭檔。”
“我最好的搭檔失去了他的一切夢想和未來的可能。”
“他本來應該像你我一樣，甚至比你我都更優秀，更有資格站在整個電競圈金字塔的最頂端。”
“可現在沒機會了，他只能當一個普普通通的便利店老板。”
“我覺得這事兒不對。”
“不該是這樣。”
“至少，不應該讓這種事發生在我的搭檔身上。”
“可一切已經發生了，而且無法挽回，阿默不愿意追究，但我這個做搭檔的卻不能輕易忍下這口氣。”
說到這里的時候，沐秋從桌前站起，居高臨下般地看著田天和李十一，冷冷開口說出最后一句話：
“我不是給自己報仇。”
“我是要幫阿默，向那個混蛋要個公道。”
“代表決勝？”
“他身上背著最沉重的罪過，他怎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