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三十五章 只是對手
榮譽顧問團的特殊會議，整整六年不曾開啟。
至今才是第一次。
歐洲與韓國兩大電競圈的數位上世代最頂尖傳奇為之精心策略謀劃，一切的算計都在這臺會議桌上有條不紊地進行展開。
第一項動議拉出洲際賽作為目標，算是拋磚引玉。
初步的試探態度。
然后將第二項動議的S系列聯賽引出。
頭兩項的重磅動議壓場，隨后的數項動議看似不疼不癢，實則也在不動聲色間悄然逐步蠶食著目標獵物在各個方面的潛在利益，用心鬼祟意圖狠辣猶有甚之。
而直到這一刻。
前八項的動議提案敲定落幕，最終引出的第九項動議，卻才真正是這場會議的重中之重。
是一切仿佛走向尾聲的時候才緩緩亮出的最血淋淋的一把森然屠刀。
這便是真正的圖窮匕見。
是真正的致命殺招所在。
會議室內的氛圍溫度仿佛驟然降到了徹骨森寒的冰點，這一刻即便是剛剛幾度出言挑釁的Arrow或者性格乖戾陰冷的Ghost都不再開口說話低頭緘默。
因為他們同樣都能夠清晰感受到會議桌這邊一號開口時語氣中所帶的那份幾乎能將人凍結的森然冷意。
同樣也因為…
的的確確，即便是和剛剛頭兩項的動議相比，這最后一項動議提案的分量…或者說過分程度，才真正是狠辣兇殘到了極點。
脾氣再好的人在這一刻都絕不可能不被觸怒。
而他們從來都知道，那位001根本就不是個什么好脾氣的人。
所以這一刻即便是同為上世代的頂尖傳奇，會議桌上幾乎也少有人原因在這第一時間去直面承受那位上世代電競圈第一人的怒火。
不過，出人意料的，在開口仿佛平平淡淡的兩句話之后，一號語氣中的怒氣和冷意卻緩緩收斂，只是目光再次掃過桌上眾人，慢慢搖了搖頭：
“有必要嗎？”
“做得這么絕的話，可就是完全不給人留活路了啊。”
會議桌上的氛圍寂靜無人接話。
即便是身為會議主持的副主席馬丁，都在這一刻只是面無表情地低頭仿佛專心翻看著手中的這份文件材料，暫時并不打算參與到眼下的話題當中。
或許是因為即便性格刻板如他，都很清楚知道最后這項動議的影響與后果。
即便和那S7總決賽的改動提案相比——
最后這項動議，才是真正釜底抽薪一般要把中國職業電競的老底給殘忍抽走、徹底斷去希望和生路。
長桌盡頭那邊的Crow突然笑了起來：
“001你在說什么呢？”
“我好像沒聽明白。”
“作為世界電協的榮譽顧問，動議提案本來就是我們每一位的權利也是義務，到現在為止我們做出的每一項動議不是都在馬丁閣下的主持和監督之下進行嗎，一切都合乎規矩，每一項提案的論據材料、可是也都清清楚楚寫在紙上的。”
“哪里有什么做的絕不絕的說法？”
“這一切可都是為了我們職業電子競技的大局利益，和私人恩怨無關啊…”
“另外，還是那個道理，如果你有不同的意見，那么通過舉手投票表決就好了不是嗎？”
語氣顯得不緊不慢。
但話語中惡毒的譏嘲諷刺意味卻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地流露而出。
M皺眉。
想要開口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放棄。
Bullet眼中閃過森寒冷意，望向長桌盡頭那位歐洲上世代擁有“陰影烏鴉”之名的男人的目光中帶上了不加掩飾的凌厲殺氣。
而一號聽得頓了頓，看著長桌那頭的Crow，點點頭：
“是的。”
“我也不怪你。”
“畢竟，當年被打成死狗一樣只能躲在幕后陰影角落里茍延殘喘擔驚受怕地輕易不敢露面，這么多年忍辱負重下來，大概也的確是忍得挺難受的，憋出點兒心理畸形的問題也可以理解。”
同樣心平氣和般的語氣。
口吻仿佛只是陳述簡單事實般隨意淡然。
但話語的內容在這一刻驟然的陰損刻薄卻也足夠讓整張會議長桌上的所有傳奇都聽得倏然眼皮一跳，就連坐在首位的老人都不由得目光微瞇。
Crow第一次聽得臉色變幻然后慢慢沉下來，看著一號終于露出了暴虐殘忍的陰冷笑容：
“開始逞口舌之利了嗎？”
“原來你001也有這樣氣急敗壞的時候，很有趣啊…”
“可是就算你說的一切都對，那又怎么樣？”
“還是說你001閣下還有什么其他藏而未用的殺手锏，倒是拿出來可以給我們見識一下，我就在這里等著看呢。”
但這時候的一號卻沒有繼續搭理Crow的意思，而是轉頭看向了坐在自己對面桌前的李道宰：
“這頭死烏鴉是個瘋子，做出什么樣的事我倒是都不覺得意外。”
“但如果是你…”
“還是會讓我覺得有些遺憾。”
李道宰聽得神情冷漠，一言不發。
而一號則是看著面前這位上世代自己的最大宿敵，慢慢繼續開口：
“雖然剛剛有些話已經說了，但我還是想要再多說兩句。”
“當年到現在，的確是競爭較量明里暗里地一直都在，不過我以為那就應該是純粹的競技對抗，是通過實力的高下去分出勝負。”
“恩怨只留在賽場之上，但到了賽場下，就應該是另外的一碼事。”
“我以為你也是這么認為。”
“或者說，我一直以為，在對于職業電子競技這個宏觀的概念上，我們的看法和態度是相同的——都希望這個新生的競技項目能夠越來越好，乃至有一天可以真正站在世界競技舞臺上和其他所有的傳統競技體育項目并肩。”
不大的聲音在會議室內回蕩傳開。
這一刻的一號語氣稍稍低沉下來：
“我們是對手。”
“但其實…”
“本來也應該是并肩的戰友。”
“所以現在這樣的結局，讓我很失望，至少…是讓我對你很失望。”
低沉的語氣帶著仿佛每一個字的厚重千鈞分量，像是壓在了每一位聽者的耳邊心頭。
M忍不住地發出一聲嘆息。
四號搖了搖頭，同樣露出幾分感慨唏噓的神色。
李道宰臉上的神情發生了無比細微的幾絲變化，仿佛眼瞳深處閃過明滅的悸動，但卻又很快歸于漠然：
“不。”
“我們從來都只是對手。”
“如果你不服氣，那么等到這次結束，之后賽場之上…我一樣奉陪到底。”
一號沉默。
半晌之后他搖了搖頭，仿佛有些興致闌珊：
“算了。”
然后他轉頭看向了坐在會議桌首位的馬丁，平靜開口：
“閣下。”
“票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