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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五章 傷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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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子監監生寫出一篇吹捧齊泰的文章、當眾念了之后,很快在京師士林引起了一番震動。甚至有人暗地里猜測:這是有人結黨,冒死想為建文翻案的前兆?

  不過當天,那個著文者、便被查出了底細。

  時國子監有很多留學生,朝鮮國的留學生最多,他們在國子監鍍完了金、好回去做官;著文者正是一個朝鮮國人,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身份:拜了禮部的胡蹺Γ/p

  而胡踉謐罱教炷冢鷗嶄沾永癲渴湯傘5骼癲孔笊惺椋畹檬ゾ歟/p

  當今圣上乃太宗皇帝嫡子,登基詔里也把太宗的文治武功、吹上了天。正常來看,今上不可能為建文朝翻案。

  于是事情變得撲簌迷離。大多數官員持圍觀態度,只等著看后面的事。

  大將平安、王斌等人是知道“李先生”身份的。平安立刻叫人謄抄了一遍那些文章,又用漢王都督府的印信,快馬送去湖廣給“李先生”…

  二月初,半個月前從直隸太平州返回湖廣的水師、才剛剛到達湘江西岸。漢王府內眷、官署官員尚未登船,平安的信已經到達漢王府中軍了。

  齊泰站在江畔,看完了那篇文章之后,久久站在那里沒吭聲。他臉上還戴著鐵面具(號稱受過燙傷),無人能看清他的臉,也無人知道他此時的神情。

  他面對著渺茫的湘江江面、看著洶涌的浪子拍岸,先是用異樣略帶哽咽的聲音說了一句話:“人生難得一知己。”

  接著齊泰便跪伏在江畔,遙望東面京師方向、緩緩地叩拜了三次,他念念有詞道:“士為知己者死,此生臣必不辜負圣心。”

  齊泰站起來又回顧左右道:“本官臉上的傷快好了,左撇子亦將治愈。”

  瞿能率領的數十萬“伐罪軍”中軍主力,與朱高煦的前鋒軍幾乎同時出發,早就在進軍途中了。但是大軍沿江走陸路,行軍緩慢;行軍時間須得一個半月到兩個月之間。

  而漢王府護衛軍盛庸部,則于收到太平州直隸會戰獲勝的消息之后,才拔營護送漢王府的人出發。他們先走衡州府的湘江西岸陸路;等到水師主力戰船抵達湘江,便準備坐船走水路盡快進京。

  兩股人馬雖然出發的時間前后不一,但到達京師的日子、算來倒是幾乎同時,日子不會相差太久。

  還有一股人馬是去江西的。乃受漢王妃之意、盛庸調動的騎兵護送的杜夫人儀仗。他們護送杜夫人省親之后,亦將從江西走水路進京;將來到京的時間、也差不多是那個時候…

  二月春風似剪刀。

  杜千蕊記得,她最后一次離開家鄉,也是這個季節。

  此時信河在古樸的余干縣縣城外流淌,草木新發的枝芽、含苞待放的花朵,為這座顯得很陳舊的灰蒙蒙的城池、增添了生機與顏色。

  護衛軍及儀仗隊到達縣城外時,沒想到陣仗那么大!

  杜千蕊聽到聲音,挑開車簾時,便看見一大群官吏、差役,還有一些穿著禮服的命婦;路邊圍觀的百姓更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常。

  縣城里著實很少發生啥大事,就算大明朝打了兩次大規模的內戰,這余干縣城也毫無影響、沒有絲毫戰亂的痕跡。

  從南昌派來的江西布政使司官員,在外面作揖執禮稟報夫人:前來迎接夫人儀仗的人,有江西三司派下來的有司官員、饒州府知府等、余干縣知縣等一干官員,饒州府的命婦,也隨行前來迎駕。

  此時漢王在京師登基稱帝的消息,已報到了江西布政使司,各衙門已經奉詔了。官場上的人都很有見識,這杜家女子在藩王府時就封了夫人,不久之后必是皇妃。于是迎接的禮儀規格非常高。

  這反倒讓杜千蕊有點忐忑不安,生怕江西布政使司有文官不高興,上奏彈劾她鋪張逾制。

  杜千蕊沒下車,在馬車上用官話開口道:“我此次回鄉,只為看望父母。圣上仁德愛民,諸位應一切從簡,不得擾民。”

  官員們頓時大聲贊譽,“杜夫人崇孝道,為江西布政使司命婦、婦人之表率。”“夫人賢惠愛民,百姓之福也…”

  遠處的百姓亦是議論紛紛,他們說話便沒那么講究了。許多人在問:“這是哪家千金吶?可是發跡了!”“杜家是不是大院壩村那邊的?”“嘖嘖,看這陣仗,連省里、府里也來人了!”

  或是時間太過倉促,縣官的差事也沒辦好。此時連人群里的百姓也猜出杜家在哪里了,但縣官至今沒找到杜夫人的娘家在何處。

  蓋因杜千蕊以前默默無聞、也無名分;直到漢王起兵之后,才給她封的夫人。“伐罪之役”戰爭期間,江西布政使司從未納入過漢王府的地盤,此前便沒人關心漢王府一個非正室的夫人。

  知縣稱,已在縣城備下行營;請夫人的儀仗入駐,官吏們去杜家接人進城。

  不過杜千蕊以一切從簡為理由,決定親自回家看她父母。

  …杜家那村子,可沒有驛道,田野間的羊腸小道、車輛難以行走。杜千蕊說了地方,建議隨從走信河水路;于是縣官等急忙去征調船只。

  一大群人帶著船隊出發之后,走到了半路。就在這時,傳來了一個震驚的消息!

  縣官得到稟報,那杜家的男主人(杜夫人的親爹)叫杜三,已經被處斬了!這一回、原本只是個皇室貴婦省親的事,頓時變得分外復雜和嚴重!

  原來在幾年前,余干縣發生了一次命案,城中一個開當鋪姓李的人失蹤;一年多時間后,縣衙官吏才從信河邊的土坑里、找到了一具埋在那里已經腐爛的尸首。仵作帶著李家人,通過其高矮、骨骼牙齒毛發等,大體認為是苦主的尸首;當然已無法完全確認。然后查到了杜三的頭上。

  杜三與死者認識,并有來往。縣官查出了很多人證與供詞,但沒找到物證;好在那杜三受不住拷打,自己供出了諸事,并按手印畫押。

  縣官當時也不知道、杜三的女兒竟能如此尊貴!縣官本就人為只有杜三才有嫌疑、認定了杜三是兇犯,彼時便圖了個省事,徑直判了案。

  時間過去了太久,也沒人來翻案。待刑部、江西按察使司的復核公文下來之后,縣官直接把杜三給明正典刑了!

  杜千蕊等一大群人來到大院壩村的竹林外時,官員已經吵了起來。按察使司的官員大罵縣官,說他枉顧人命、冤枉清白好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按察使司的人已經把這個案件、定為了冤案!

  案子卷宗很快送到了村子里。官員們還在扯皮,布政使司的人冷冷看按察使司倒霉,還指出了卷宗的不合理之處:沒有兇器、沒有物證。

  …而杜千蕊心里知道那李掌柜是誰殺的;只是沒想到,罪責竟然被扣到了她爹的腦袋上!但她此時最關心的,不是她的先父、而是姆媽。

  她在宦官宮女的簇擁下,步行走進那片熟悉的竹林。一切都那么熟悉,幾乎沒甚么改變,與她無數次夢中、夢見的家鄉一模一樣!但還是有很大的不同,杜千蕊又說不出哪里不一樣、大概是心境不同了。

  以前身在此地時,她想離開、想找到出路;回憶中時,她又很傷感;而此時,她說不出甚么感覺,隱約有點麻木。

  杜千蕊有點恍惚了,走路也不太穩,周圍的宦官宮女命婦們急忙扶著她。以為她剛得知父親去世,而傷心過度!

  鄰里鄉親、村民都陸續過來看熱鬧了。杜千蕊也看到了竹林小徑旁邊的土壩子、茅草屋頂。這時一個白發蒼蒼、滿面皺紋的老婦走了過來,杜千蕊認出她正是姆媽,近十年沒見、姆媽似乎老了三十歲!

  看姆媽那衣衫襤褸全是補丁、蒼老的模樣,杜千蕊便知道她過得非常艱難。

  杜千蕊的眼淚頓時“嘩啦”流了出來,心里又是有點高興、至少姆媽還活著,又是難過心痛,心情非常之復雜!

  她的母親愣愣地看著杜千蕊,眼神非常空洞;然后杜母還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周圍的陌生人太多了,似乎有點超出了她的見識。

  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極而泣,杜母說不出話來,站在那里無神地望著千蕊。

  杜千蕊卻哭得幾欲傾倒,她徑直在泥地里跪伏在地,向杜母磕頭行禮。然后用膝蓋走上前,抱住了杜母“嗚嗚嗚…”地大哭起來,千蕊頓時覺得姆媽的腿上沒甚么肉、瘦得好像只有一層皮了,她更加傷心,哭得是死去活來。

  官員們在旁邊一邊請罪,一邊勸解杜夫人節哀順變。

  杜母一直說不出一句話來,良久才發出一個聲音:“儂是大妹?”

  千蕊使勁地點頭,哽咽道:“讓姆媽受苦了,都怪我不好,那么多年沒管您。”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時間連家鄉話都不太說得出口了,詞兒全帶著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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