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半渡而擊之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放！”
又是一聲令下，成千上萬的箭雨有如狂風驟雨般傾瀉而下，籠罩住了底格里斯河上的大食人。砰砰砰，這一次蜂箱的攻擊目標不再是船上的大食人，而是換成了那些橫渡底格里斯河的木船。
“小心！”
“保護木船！”
大食人的反應已經很快了，但是木船畢竟不同于士兵，太過密集，防護起來也沒有那么容易。砰砰砰，隨著一聲聲脆響，一艘木船千瘡百孔，被箭雨射出了蜂窩一般的小孔，迅速沉入了湍急的底格里斯河。
一艘，兩艘，三艘…，一艘艘木船很快被擊沉到了河里。大食方面已經做了大量的防備，所有的木船都包了鐵皮以加強防御，但是面對大唐在城墻上安裝的一架架威力龐大的蜂箱，依然完全抵擋不住。
“不計代價，全軍沖鋒！”
馬蹄沉重，三股龐大的氣息猶如風暴般逼近，黑曜三巨頭很快出現在了底格里斯河邊，三人抬起頭，目光掠過重重空間，望向城頭上的王沖、高仙芝和巴赫拉姆等人。
幾次書信往來，王沖等人完全把他們玩弄于鼓掌之間，這讓黑曜三巨頭怒火中燒，恨不得將王沖等人立即斬殺。
——在整個大食帝國，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羞辱他們。
轟隆！
眨眼之間，就在對岸無數唐人、呼羅珊人和起義軍的目光中，又是上萬艘木船從幾十萬大食軍隊后方涌出，一個個紛紛拋到了底格里斯河中，只是一會兒，底格里斯河中密密麻麻，再次遍布了無數的木船。
“沖！”
隨著一聲號令，百舸爭流，猶如一支支利箭般，再次朝著對面高大、雄偉的呼羅珊城沖去。
“崔驃騎，李嗣業，費爾干納，岡克之王，準備！”
王沖望著對面爭先恐后沖來的大食人，頭也不回道。
“是，末將遵命！”
身后，眾人齊齊應是，迅速轉過身來，朝著城墻下而去。
“千里，元慶，師儀，你們三人也去吧。”
高仙芝望著對面，同時下令道。
“艾本尼，你去吧。”
幾乎是同時，巴赫拉姆開口道。
“末將遵令！”
巴赫拉姆身后，另一名初階的帝國大將躬身應道，迅速向著城下而去。
船只越來越近，不斷地有人被箭雨射穿，也不斷地有船只落水，沉入底格里斯河中，連人帶馬，被巨浪打翻，向著下游沖刷而去。盡管大食人損失慘重，幾輪攻擊就有數萬人葬身在底格里斯河。不過區區數萬人馬，對于此時大軍集結的七十多萬大食鐵騎來說，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數目。
“嘩啦！”
河水震蕩，白浪翻騰，一艘木船首先越過了底格里斯河，抵達了對面的河岸。
戰馬一縱，一名大食鐵騎披著厚重的黑色鎧甲，首先從木船上縱出，落在了對面堅實的河岸上。一名，兩名，三名…，越來越多的鐵騎躍上了河岸，并且向著高大、雄偉的呼羅珊城而去。
“殺光他們！”
“準備絞索！”
“攻城梯準備！”
一聲聲大喊響徹城下，大食人再次展現出了龐大的動員能力和組織能力，在征服方面，恐怕很少有哪個文明能比得上大食人。在密集的蜂箱攻擊下，大食人不但沒有混亂，反而在對岸迅速組織起了攻城工事。
從高大、雄偉的城墻上望去，只見一名名身披重甲的大食戰士就地組裝，利用一段段鋼鐵零件，迅速拼接出了一架架鋼鐵攻城梯。而大軍之中，一名名大食鐵騎迅速拿出了一個個巨大的黑色油皮袋，從袋中取出一根根長長的絞索。
“攻城部隊，準備！”
城墻下，一名大食武將高聲大叫。隨著他的命令，一根根長長的絞索迅速交到那些虎背熊腰，肌肉虬結，充滿爆發力，比其他戰士要高上一個頭的“大力士”手中。
“嗤！”
刺耳的銳嘯聲中，這些大食軍伍中的“大力士”光著膀子，使勁的甩動著這些絞索的前端，瞄準之后，使勁一甩，這些粗大、沉重的絞索立即銳嘯著，風馳電掣，奔向高高的城墻。
咻咻咻，就在距離城頭還有數尺的時候，驚人的一幕發生了，就在這些絞索的末端，突然伸出一根根手指粗細的鋼索，每一根鋼索的末端都有一個鋒利的鋼爪。鏘鏘鏘，七八個鋒利的鋼爪彈射而出，紛紛用力鉤住了城頭，使長長的鋼索和呼羅珊的城頭牢牢地固定在一起。
“上！”
一聲令下，這些絞索拉直之后固定在地上，很快就有一名名身手矯健的大食戰士順著繃直的鋼索，以驚人的速度向著呼羅珊城頭攀援而去。
城墻下，人影密密麻麻，只不過片刻的時間，底格里斯河東岸黑壓壓一片，全部被大食人占領，甚至連湍急的底格里斯河也被大食的戰船所遮蔽，連一點浪花都看不見。
氣氛越來越緊張！
此時高高的城墻上，王沖負手而立，默默的俯看著下方的大食軍隊，他的神色平靜，眼中沒有絲毫的波瀾。而在他身后，所有人都在等待著王沖的命令。
王沖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默默注視著前方湍急的底格里斯河，越來越多的大食人渡過這條河流，登上了底格里斯河的東岸。五萬，十萬，十五萬…，當河東岸的軍隊達到二十萬的時候，王沖眼中寒光一閃，毫不猶豫的揮下了一條手臂：
“出擊！”
隨著王沖的一聲令下，城頭上，密密麻麻的蜂箱同時發動攻擊，鋪天蓋地的箭雨呼嘯而出。而幾乎是同時，咔嚓嚓，一陣陣的機括聲中，數千架沒有動過的大唐車弩，突然改變方向，沒有對準城下的那些大食戰士，而是角度傾斜，沿著一根根繃直的絞索，對準了上面無數攀爬而來的大食戰士。
“嗡！”
爬在最前端的大食戰士正在加速沖鋒，突然看到前方一處閃爍的箭頭，以及后方巨大的車弩，陡然之間好像被針刺了一樣，眼睛睜大，瞳孔卻急劇收縮，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仿佛風暴般席卷身心。
“不好！快跳！”
沖在最前方的大食戰士滿臉恐懼，想也不想，松開手臂，就要往下跳去。然而還沒等他跳下，轟，空氣轟鳴，一根巨大的弩箭有如蛟龍出海一般，從巨大的車弩中爆射而出，瞬間貫穿了他的肩膀，巨大的力量將他整個人帶得往后飛去。
噗噗噗，弩箭破空，鮮血飛濺，一名名沿著絞索攀爬的大食戰士密密麻麻，就好像被串起來的蚱蜢一般，被鋒利的弩箭接二連三，紛紛洞穿，那種利箭穿過血肉和骨骼的聲音不絕于耳，令人頭皮都要炸裂。
砰砰砰！
只不過片刻的時間，隨著一陣雨點般的射擊，二十多名大食戰士紛紛被弩箭洞穿，從絞索上掉了下來。而幾乎是同時，一根根巨大的絞索急劇震顫，發出刺耳的轟鳴，遠遠近近，成千上萬的大食戰士紛紛雨點般掉落下來。
蘇寒山率領的弩車部隊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只這一波的射擊，至少射殺了一萬五六千名大食戰士。自從怛羅斯之戰結束，所有弩箭消耗一空，弩箭出現極度的短缺，蘇寒山就開始嚴格控制弩箭的使用。
——在新一批弩箭到達之前，張壽之修補出來的這數萬根弩箭就是他們唯一的儲備。
而對于大唐來說，弩箭和蜂箱的攻擊還僅僅只是開始，下一刻——
轟隆！
隨著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就在無數大食人震驚的目光中，呼羅珊那道巨大而堅固的城門，轟的一聲猛然打開。在大食人的預料中，這本來應該是最難的部分，但在眾人眼前卻這么輕易的實現了。下一刻，讓人更震撼的事情發生了。
“殺！”
一陣陣喊殺聲驚天動地，就在洞開的城門內，戰馬奔騰，成千上萬的唐人、呼羅珊人以及各部的起義軍，一個個怒睜著眼睛，殺氣騰騰，沖了出來。
“小心！結陣準備！”
看到這一幕，東岸所有大食兵馬一片慌亂。在兵力上，大食方面擁有絕對的優勢，六七十萬大軍完全足以將城中的“烏合之眾”擊垮。誰也沒有想到，在兵力占據優勢的情況下，大唐方面居然還敢主動發起攻擊。
“該死！”
河對岸，黑曜三巨頭臉色陡變：
“傳我命令，所有大軍加緊渡河，決不能給他們以任何一點機會！”
“是！”
足足十多名傳令兵一哄而散，迅速向著各個方向傳達命令。然而一切已經來不及了，奔騰的底格里斯河支流，此時成了纏繞在整個大食軍隊脖子上的枷鎖。
大食空有幾十萬的大軍，但是河西岸的軍隊以及在底格里斯河支流上的戰船，完全派不上用場，真正和大唐作戰的僅僅只有河東岸那二十萬兵馬而已。在數量上，東岸的大食部隊完全占不到便宜。
半渡而擊之！
風聲呼嘯，此時此刻，呼羅珊的城頭上，王沖居高臨下，俯看著這一幕，嘴角露出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