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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天道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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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云渡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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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憑一人之劍意,竟能引萬劍長鳴——謝云渡曾經以為這是不可能真實出現的飄渺傳說;不然也至少是師父那等神仙一般的人物全力出手,才有可能看到的盛況。

  直到遇上陸啟明。

  即使是身在黃金樹秘境那等奇詭之地,即使連修為都不能用,僅憑對劍道的體悟,竟然能引起那等程度的規則共鳴…說實話,謝云渡時至今日也仍有些不敢置信。

  每每回想起那日的場景,謝云渡都忍不住暗暗問著自己——有朝一日,他謝云渡也能成為這樣的劍修嗎?

  無聲舒出一口氣,謝云渡一運腕力,長劍冬夜橫于胸前,天地靈氣自然匯聚如江海。

  他尚懸劍未動,而之前游于身周的萬千劍影卻疾速相合為一。劍影凝實如真,仿佛憑空創造了第二柄冬夜。

  “明暗何為?陰陽何化?”

  隨著謝云渡的低語,天色倏然暗了半分,狂風席卷而入,徐朝客此前維系的平靜空間如鏡面龜裂。

  徐朝客面上微露驚容——這劍意如游龍尚未抬頭,竟已有如此神骨!

  外界變化已再無法擾動謝云渡心神;他眼簾微闔,專注回味著陸啟明最初斬落的那一劍。

  實際上對于那日細節,謝云渡的記憶遠遠算不得清晰,畢竟那時間稍縱即逝,而他心中震動早已壓倒一切,哪里有時間仔細記憶?

  但無妨。

  他所求的,原本也僅僅是那一刻的心情而已——那一刻劍道之美、求索之心帶給他的感動——這正是他踏上漫漫修行路的意義所在。

  “日月安屬?列星安陳?”

  謝云渡的聲音漸漸清揚,而心神卻愈發沉淀安寧。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只需要念著這一篇劍訣,即便不知道修行上的運轉方法,竟也能帶給人如此之大的力量——仿佛一切彷徨不安都自此有了歸處。

  也是。

  如果想到整個世間,那么區區一人之悲喜又何足道哉?如果面朝天地、放眼古今尋求答案,那么朝夕別離也都是無從計較的。而偏偏最浩大的一切皆由無限微渺之物凝結——造物之神奇,每每念及,總是令人神往。

  謝云渡嘴角不知覺帶起一抹微笑,左手一掐劍訣,低低道:“并。”

  在他心念的控制下,五行元力繚繞如絲緞飄帶,瑩潤光華流轉劍鋒,一時竟璀璨地讓人不舍移開目光。冬夜自他掌心驀然騰起,與前方劍影合二為一。

  持一劍,既持一心。

  謝云渡眼神一定,輕喝道:“去!”

  風起云涌只在頃刻!

  此時若有人立于山外,向著桃山劍籠所對應的高空眺望,便能看到晴日生雷,濃厚云層覆壓而來,恍惚若晝夜反轉。

  徐朝客眉峰揚起,猛一拂袖,長劍化身無數,呼嘯盤旋如遮天光幕,齊齊向著謝云渡的劍氣迎承而去。

  一時間,這山中洞府盡被銳白劍光充斥,人人目難視物。

  而謝云渡舊劍未去,新勢已生——

  “洪泉極深,何以填之?地方九則又以何墳?”

  謝云渡揚聲念誦,只覺眼前開闊浩渺,猶如高立于云端,孑然一身俯瞰萬里江河。

  他雖年少時生長于僻遠艱難之地,但性情使然,旁人以為之顛沛流離,于他則亦可安身;更不必說自十六歲那年被師父領入桃山,更是一路坦蕩順遂,早已忘了憂苦為何物。于是當時秘境中陸啟明用的那兩劍,其中有些沉重的東西謝云渡便無法領會,更難以記住。

  仍深刻留存于這個年輕俠客心底的,是那人劍道里睥睨一切的傲骨與意氣。

  謝云渡身在桃山,見識過各色劍道無數,也最多贊它一聲各有所長,便罷了;也直到目睹了陸啟明的劍,他才終于體會到“相逢恨晚”一詞的含義。他素日里使信手劍時最喜大刀闊斧的修改劍意,也唯獨遇上了這七訣問劍,實在是看著哪里都是好極了,只恨自己沒有楚少秋的本事。

  凡俗之人出劍前左思右想只會使劍意冗雜,而謝云渡之輩回憶過往體悟,卻往往能使自己的劍更加洗練。

  諸多往事如幻影掠過心頭;謝云渡平靜睜開雙眼,手訣再變。

  天地五行奔騰而至;劍勢輝映間,充盈的氣機引謝云渡衣袂獵獵揚起,足尖緩緩升離地面。

  “這小子…”徐朝客神情愈加鄭重,知道該是自己用全力的時候了。

  就算徐朝客壓制修為與謝云渡同境,但謝云渡畢竟連還是小奧義,而徐朝客卻連歸元境都已過了不知多少年了,五行領悟早已臻至化境,就以徐朝客壓制過后的修為,也足以勝過大部分大奧義——這足以見謝云渡進境之驚人。別的不說,徐朝客至少得承認,在他還像謝云渡這樣年輕的時候,可是絕對達不到這樣的程度的。

  徐朝客斜斜掃了一眼山壁間光芒輝映的陣法,嘆了口氣,不得不專門分出一部分元力仔細維持陣法穩定——倒不是說桃山陣法如此不經用,連謝云渡劍勢的余波都能破壞。而是內部戰斗的強度一旦高過某個界點,謝云渡的劍招就難免被當作外敵攻擊了。

  而沉浸于劍道之中的謝云渡自然是不會管這些的。

  這次他異常地安靜,直到余波徹底散去、視野重歸清晰,他方才低聲念出了四個字——

  “劍道當興。”

  然而他聲音雖輕不可聞,心中卻仿佛燃燒著一團火。

  當時陸啟明的劍意層層遞增,到了這第五劍自然精彩更甚;而謝云渡卻已然全部忘了。他只記得那句出自敵人之口的贊嘆——

  劍道當興。

  究竟是何等驚才絕艷的劍法,才能讓圍殺他的人都由心拜服,以至于當場就有半數劍修因自愧而放棄、離開?

  “劍道當興。”謝云渡一字字重復著那句話。每每想到當時的場景,他都不禁熱血沸騰,恨不能再回到過去、再經歷一遍。

  憑劍道服人至此——有朝一日,他謝云渡也能做到嗎?

  人族之文明浩瀚如無盡星海——在歷史長河中,將來也會有他謝云渡的一席之地嗎?

  人當如是,方無憾此生。

  謝云渡揚眉一笑,揮劍。這一劍不是問劍,而是獨屬于謝云渡自己的心意。

  驀然間,整個洞府都亮起來了!

  ——那是劍七籠蘊含奧義的龐大壁刻。

  每一道劍痕都出自桃山祖師親手,是桃山劍道傳承的珍寶,本身即為劍意的凝鑄。

  桃山本洞天福地。靈氣、時光、人心相向,如此日經月久,竟使得這劍籠的壁刻逐漸有了靈性。或許終有一日,它真能夠聚靈化識,真正誕生出屬于它自己的意識,從此也踏上另一種神妙的修行之路。只是劍籠中孕育的靈性仍很微弱,可能只有等待萬年、甚至更久更久,才能真的化身生靈。

  而今日此刻,這如此微弱的靈性,竟也被謝云渡的劍意喚醒了!

  劍芒,靈氣,星光…這方天地已赫然成為一個絕美的劍道世界。

  “小師弟,你是真正的天才,真正的天才!師父果然是對的!”徐朝客出神地望著這一切,心中如是想到。

  這是祭故人之劍。

  ——在謝云渡意氣風發,下一劍就要揮灑而出時,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這樣一句話。以及說這句話時,那少年淡淡笑著的眼睛。

  “天命反側,何罰何佑…”

  謝云渡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絲迷惘。

  “能夠創造出這等劍法的他,也會有做不到的事嗎?”他不由這樣想著。

  “九代皆為死后之人。那他…也會被人殺死嗎?”謝云渡一時失神。他竟忍不住這樣覺得——陸啟明會死這件事,比他的劍道更加令人難以置信。

  “還有元昭公子…”謝云渡很快又想到了剛剛知道的鳳元昭的消息,默然。

  難道真的是天妒良才?否則又如何解釋?像他們這等驚才絕艷、心懷大善之人也無福報嗎?

  而謝云渡自己游歷在外,見過的不公之事更不知凡幾。那所謂“憑手中三尺青鋒、平盡天下不平事”,終究不過是一紙空談。

  再想想這無數歲月的武靈之爭——莫非天生萬物,就是要看生靈涂炭自相殘殺嗎!

  天道何在?!

  天道究竟何在!

  “小師弟?”

  寧靜重歸洞府;而徐朝客卻緩緩收起欣慰的笑容,眉心緊蹙,“小師弟?云渡?”

  謝云渡依舊保持著方才持劍的姿勢,神情不斷變化。

  徐朝客試探著往前走出幾步,“云渡,想什么呢?”

  “天道…”謝云渡忽然喃喃自語,重復道:“天道!”

  徐朝客皺眉,伸手過去抓他的胳膊,“謝云渡,趕快給我醒過來!”

  金色光華暴漲!

  自謝云渡眉心驀然閃現一道完全由金色符文組成的光幕;而徐朝客在望向他的雙眼,驚見那瞳孔深處竟也旋轉著相同的秘密符文——而那根本不屬于徐朝客曾見過的任何文字,只覺玄奧詭秘,讓人心底生寒。

  徐朝客大急,運起元力握向那道光幕;然而奇異的一幕再度出現——

  他的手竟徑直穿透了光幕與謝云渡!他們赫然已不在同一個空間!

  “該死!承淵…”

  徐朝客哪里還有想不到的?他深吸一口氣壓住怒火,按住腰間令牌就準備稟告師父;然而還不等他灌注元力,謝云渡身周的金色光芒便霍然消失無蹤,一切仿佛從未發生過。

  這次徐朝客輕易抓住了謝云渡的手臂;然而他卻不敢放松警惕,連忙問道:“小師弟,你感覺怎么樣了?”

  謝云渡回望向他,道:“天道罰罪佑德。”

  徐朝客心中咯噔一聲。

  “世事不公,”謝云渡緩緩舉劍,清晰道“蒼天何以行其道?”

  天地風云再變!

  長劍冬夜鏘然而鳴,比之前猛烈無數倍的風暴盤踞于他周身,耳畔盡是尖銳的厲嘯聲。

  “生而不養,”謝云渡眼神漠然,冬夜緩緩豎于胸前,一字字道:“神袛憑何罰其民!”

  感知著謝云渡凝聚的劍勢,徐朝客臉色微變。他環視一周,緩步后退,手上元力運起。

  謝云渡高舉長劍,猶如審判般地道:“天生人,是為律天。”

  語罷,他已一劍斬下!

  “天道劍。”

  同一時刻,神域野涼,一位少年人驀然抬頭,遙遙望向西方,然后露出由衷的微笑。

  望見這樣的笑容,他對面的女子神色恍惚了片刻,輕聲開口。

  “發生什么事了嗎?承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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