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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開門,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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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天機老人的眼中,這世間存有一妖一魔。

  妖是那天南絕云嶺十萬妖民侍奉之主的妖帝。魔非兩界山,而是雄踞中州十三王城修魔功大成的帝御天。

  這位通圣的天機欲于驚瑞期屠妖滅魔。

  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便是白知秋也猜不出莫天機究竟所謀為何。

  一人可抵書院藏書樓卻被尋常菜譜難倒的先生自然不會不問緣由地尋那帝御天與妖帝二圣的晦氣。便是昔年覆滅魔門之仇也隨著地獄巖洗去魔性忘卻在五百年光陰流轉之中,否則白知秋也不會甘愿藏身人間五百年。

  所以他更需要理由。

  猜不出,便不去猜。

  他等待莫天機敞開天窗。

  敞開天窗會迎來凄冷的風雪,可誰又能知飄舞的風雪中沒有一縷送暖的東風?

  天機老人同樣落子收官。

  他說了一個故事,一個久遠得能讓人忘記自己是誰的故事。

  好在他并不是故事的主人翁才能以旁觀者的角度揭開這欺瞞世間萬載的天局的神秘面紗。

  布局人是天九刃。

  是那個萬年前率領古老六大部落與人族強者抵御異界侵略開啟亂世劫的天九刃。

  是神兵榜排名第一的天九刃。

  是擁有完整的天九刃。

  也是古往今來第一位修為通周天跳脫輪回的天九刃。

  天九刃于萬年前布了一場局,于是萬年后,當世人以為亂世劫再度臨近時,有圣人應劫而殞踏入轉世輪回。

  洛長風的身上披著厚厚一層雪。

  他靜靜地站在江都城外已有兩個時辰。

  那意味著,風雪墻之中的棋局磨了兩個時辰,還尚未分出勝負高下。

  他不知棋局進展,也不知當局者沈天心是否尚有余力,更加不知入棋局幻境的離落遭遇到什么。

  他知道有句話叫做遲則生變。

  他不想在攻破江都城的時候少了兩位同袍手足把酒言歡。

  他等不及了。

  洛長風手中提著一柄斷劍,劍名不更歸。

  此入生死磨盤棋,勢與離落不更歸。

  洛長風舉步走入風雪墻。

  棋劍雙甲李太白與沈天心二人似未曾察覺他的冒然闖入,又或者李太白并不在意第四者涉足棋局。對他來說,對磨盤棋來說,不過是憑添一死尸而已。

  洛長風瞧了一眼沈天心蒼白的面色。

  看得出來,沈天心很煎熬。

  他知道,入棋局幻境的時機已然到了。

  可若離落在此定然會深感詫異,因為洛長風進入的幻境,竟然不是一片荒原,不是春夏秋冬四季輪替更迭轉變的荒原。

  洛長風看到一座山,巍峨的高山,熟悉的高山,在社稷山河圖里一直登頂攀爬的高山。

  洛長風只用了一眼便認出這座山。

  “生死磨盤棋與社稷山河圖難道還有某些不為人知的聯系?”

  這是他腦海里不假思索涌出的疑問。

  他恍惚有種預感,不知祥與不詳的預感。

  他覺得沿此山攀登下去,或許會就此改變余生。

  可又能如何?離落深陷幻境久久未歸,沈天心沉迷棋局怕是也已見了心魔魔障一時無法脫身。

  一味的等待棋局收官?

  他不會坐以待斃。

  如果命運在前方等待著自己,他能做的只有走向命運。

  別無他選!

  人生是一條向死而生的路,本就別無他選!

  洛長風不再夢中登山。

  幻境之中,他再攀山河九重。

  大雪封天東。

  擂鼓聲猶如悶雷隆隆。

  前路無妖族姐弟與獸潮阻攔的未央軍深入青峽谷,冒雪攻青峽。

  五萬先鋒大軍推著數百座高約六丈的井軒戰車碾壓而過柔軟的大雪強攻青峽關。

  戰車之中藏有弓弩手,當抵近城墻之時,便有著長長的伏梯自戰車之中探出,手提陌刀的步卒沿著伏梯攀爬而上,與那守城軍廝殺在了一起。

  青峽城樓有火油灑在了巨石城墻之上,南希寒指揮有序,待那未央軍爬城之時,手中火把沿著城墻丟下,只是瞬間,熊熊的烈火便沿著城墻蔓延,青峽關城浸欲大火之中,數不清的未央攻城軍身燃烈火慘叫哀嚎。

  第一輪五萬攻城軍遭受挫敗。

  第二輪五萬遠程兵甲緊隨而至。

  大雪飛舞的天空里,有數不盡的飛石箭羽鋪天蓋地向那青峽關砸去。

  青峽多糧倉。無論南希寒還是燕凝雪,最擔憂的莫過于敵軍這漫天的火焰箭羽。若是燃著了關內糧倉,青峽即便得以保存,事后也難以有足夠的糧草支撐大燕討伐七州域的后續之戰。

  攻城敵軍已經所剩無幾,面對未央軍鋪天蓋地的遠攻,南希寒親率騎兵精甲三萬,打開城門殺出城外,欲用騎兵精甲沖垮五萬尚未來得及結陣防守的未央軍遠攻兵。

  千軍萬馬沖垮了無數的護盾。馬蹄下被踩踏的兵卒變成大雪中不忍視的血肉泥。

  五萬遠程兵后方同樣有著騎兵洪流急奔而來。蘇小凡率一陣輕騎沿著那遠攻兵逐漸分開的血路,正面迎上了南希寒。

  昔年書院同窗。

  而今無需一語多言。

  沙場再見,生死各安天…

  未央生親率二十萬大軍壓陣后方,這位銀槍銀甲的儒將抬首遙望青峽城樓之上。

  那里,有鵝毛般的大雪,有翩然而飛的紅袍。

  雪兒一襲紅袍自城樓翩飛而至,玉手之中握著一柄劍,那是雪霽!

  洛長風登山九重。

  一重山后見一重水,九重山水之后見一道門。

  開門又見一座山。

  山上有株常青樹,常青樹下有涼亭,涼亭里有座石桌,石桌旁坐著一道人影。

  洛長風站在山門前距離涼亭約百丈處停下了腳步。

  身后登過的九重山河有云蒸霞蔚,宛如仙境,仿佛是虛幻的。而眼前涼亭周圍的綠景卻是接近真實的。與天地的顏色一樣,渾然如一體。而洛長風所處的山門,仿佛是一道分界線,隔開真實與虛幻的分界線。

  涼亭下石桌旁那人的臉被不知被歲月風沙塵封多久,五官輪廓根本無法看清。

  忽然有涼風拂來。

  那道人影身上的煙塵散去。

  洛長風聽到了一個聲音。

  那聲音很低沉,很渾厚。山下的水跳躍不安,似喜又似懼。

  圖畫般的九重山河里,到處都是回響。仿佛那人沉睡了無數年,直至此時方才醒來。

  “一萬年了,你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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