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1章 碎燈
時隔一萬多年，韓秋終于又恢復了肉身。
經歷了無數的風雨，這個女人的心依舊那么堅固。
從神魔大陸地州的韓家長女，到神魔大陸天下第一青年，從霍亂天下的女魔頭，到持瓶踏蓮的苦燈菩薩，從因果之道的絕世劍修，到葬古世界的金屬殺手直到在這之前，她成為完全意義上的殺戮機器，修為幾近九五至尊，所展現出的天賦是極為可怕的。
從小到大，萬年而來，真正能與她保持并肩的，只有辜雀一人而已。
如今，她褪盡鉛華，返璞歸真，又回到當初的模樣。滿頭青絲如瀑，一顆紅痣飛揚，穩穩落在了戰船之上。
軒轅輕靈等人都笑了起來，這些年一家人都團聚在一起，唯獨少了為辜雀付出最多的韓秋。
現在，一家人終于徹底團圓了。
辜雀很高興，他有太久沒有這么高興過了。
這一萬多年來，他承受著與親人的分別，承受著相思之苦，但卻不能像孩子一樣去表露出來。
他是大帝，他承擔的東西比眾人想象中的要多很多。
但現在，終于要結束了。
嶄新的時代，要開啟了。
辜雀抬起頭來，大笑道：“我已經迫不及待了，迫不及待拯救這片世界了，我要開啟嶄新的時代，我要讓這片世界變得美好。”
“神雀文明的船太孤獨，我要的是世界都充滿歡聲笑語，這樣，我辜雀一家才會幸福。”
“而在這之前，首先要爛個通透。”
說完話，辜雀一步跨出，大聲道：“離衍聯盟雙雄已死，媧皇至尊也已隕落，輪到你了，傳燈殿主！”
傳燈殿主連連退后，臉色變得慘白無比，喃喃道：“你要干什么？辜雀你不能這樣做，我活著至少這片世界可以多一條路啊！”
辜雀道：“你知道我為什么一定要媧皇至尊死嗎？”
“為什么？”
“就是因為她活著也可以多一條路。”
辜雀寒聲道：“我要的就是天地間只有我辜雀這一條路！”
話音落下，瑪姬已經笑出了聲，開天靈根涌出一股股磅礴的規則，直直朝傳燈殿主壓去。
諸天鑰匙的力量強大到極致，傳燈殿主第一時間便祭出了道祖鴻鈞的頭發，但這一根天衍大圓滿的頭發卻自動飄飛，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看到這一幕，傳燈殿主徹底癱倒在地。
他想起了記憶深處的那一句話：“如果有一天這根發絲主動離開你，則說明天地已經有了變數，不再需要你來拯救世界了。”
“師尊啊！為何啊！”
傳燈殿主痛哭出聲，大吼道：“為何此路不通，你卻要我付出一生啊！”
“有得必有失，若無此發，你又如何能渡過數次紀元大劫，活到今日呢？”
辜雀說著話，一刀朝他斬去，幻化出漫天混沌之氣。
“我不甘心，我才是拯救這片世界的人！”
傳燈殿主怒吼出聲，一連祭出六盞萬古之燈，將他完全護住。
這七盞燈分別是地獄之燈其下的死亡之燈、殺戮之燈；光明之燈其下的赤子之燈、正義之燈；因果之燈其下的碎因之燈，因果之燈。
其中，死亡之燈以牧魂人為靈，殺戮之燈以黃泉碧落為靈，赤子之燈以王頂天為靈，正義之燈以亞丁為靈，碎因之燈以沉圖為靈，湮果之燈以古沁兒為靈。
萬古三燈有九盞，其上是六盞，還有剩下的圣潔之燈為瑪姬，冷漠之燈為韓秋，因果之燈為冰洛。
可惜傳燈殿主再也得不到這三盞燈了，《兵器譜》排名第一的混元大羅無上燈，終究是無法面世。
不過這六盞燈的力量都已經完完全全超越了九五至尊，辜雀的混沌刀芒瞬間便被燈光融化。
而辜雀并不出手了，只是笑道：“我說過，我要當著你的面把你的燈一盞一盞打碎。”
傳燈殿主咬牙道：“師尊親手種的燈胚，你以為是諸天鑰匙可以毀滅的嗎？開天靈根是很強，但比起師尊來，那和螻蟻又有什么區別！”
辜雀緩緩笑道：“噢，原來如此，不過我忘了告訴你，要來打碎這些燈的不是我，也不是開天靈根，而是另有其人。”
“什么？”
傳燈殿主抬起頭來。
辜雀笑道：“藍月，出來吧。”
遠處，藍九霄的臉色頓時劇變。
只見虛空碎開，九幽之力激蕩，一個個空間氣泡鼓起，化作一道道藍光。
藍光激射而出，在天空不斷扭曲，形成一個巨大的藍色月亮。
在眾人的圍觀之下，在諸天萬界的見證之下，藍色神月之中，一個赤著雙腳的高挑女子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身藍色裙裾，身上帶著各種古怪的配飾，滿頭藍發飄舞，目若星辰，面容精致，美得難以形容。
天渡神女藍月，本就是這片天地最美的女人之一。
拋去媧皇和鬼母這兩個美到虛幻的存在之外，藍月、離惘、瑪姬和死去的暗姬是一個檔次的美女，她們的美貌是大道才能演化出來的。
“是藍月姐姐！”
軒轅輕靈激動道：“天吶，藍月姐姐終于復活啦！”
卡蘿琳和瑪姬也是喜上眉梢，她們曾經在天渡文明深受藍月照顧，早已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而在遙遠的天渡文明，一個個天渡的子民也瞪大了眼，藍沉舟和藍沉海更是激動得渾身顫抖。
“神女未死！”
“是啊，神女活著的時候，天渡是如此沒好，她還活著，我們是不是真的還有希望？”
“一定有的，神女最在意的就是我們這些老百姓，時時刻刻都想著我們。”
“她活著，就一定會想辦法救咱們。”
藍九霄也是沒想到這一點，呆呆看著前方，忽然覺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這些年輕人才是真正的勇敢，才是真正創造奇跡的人。
藍月全身上下滌蕩著鴻蒙的氣息，并繚繞著古怪的字符，穩穩站在虛空之中。
她先是對著辜雀甜甜一笑，又揮手道：“輕靈妹妹，媚君妹妹，卡蘿琳妹妹，好久好久不見啦，我好想你們。”
“嗚嗚嗚嗚不行了，我忍不住了，我要哭死了。”
軒轅輕靈撲進卡蘿琳的懷里，又哭又笑道：“今天真是好高興好感動，藍月姐姐終于要和我們團聚了。”
卡蘿琳和媚君也是相視一笑，眼中是無盡的喜悅。
辜雀道：“先別忙著高興，快辦正事兒，以后咱們有的是時間。”
“對對！以后有的是時間，哈哈！”
藍月咯咯笑了起來，笑容是如此迷人。
她轉頭朝傳燈殿主看去，輕聲道：“師兄。”
傳燈殿主聞言身影劇震，驚呼道：“你喊我什么！”
“師兄啊！”
藍月笑道：“我修道祖師尊《渡厄天法》成道，他于功法之中留有靈魂虛影，指導了我上萬年，我才是他最后一個弟子，你說我是不是該叫你師兄啊！”
“不可能！絕不可能！”
傳燈殿主大吼道：“師尊從來沒有《渡厄天法》這一本武道之學。”
藍月道：“有啊，這是師尊坐化之前感悟出來的，那時候他已經快死了，所以大家都不知道。”
“不必多說啦，師妹這就送這些燈上路。”
藍月嘻嘻一笑，但在傳燈殿主看來，這個笑容是這么可怕，他幾乎下意識就喊出：“不要！”
藍月小手一揮，一道道藍光激射而出，死亡之燈頓時破碎，牧魂人的靈魂也煙消云散。
他臨死之前看著辜雀，重重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響頭，也不說話。
“啊啊！不要啊！不要！”
傳燈殿主目眥欲裂，發了瘋似的朝藍月轟擊而去，但卻被辜雀的刀芒封住。
辜雀笑道：“傳燈殿主老前輩何必激動，就是幾盞燈而已嘛，我奈何不了燈，我還奈何不了你嗎？”
藍月一掌拍了出去，一道道藍光化作符文，死亡之燈崩碎，黃泉碧落徹底消亡。
傳燈殿主幾乎都瘋了，直接跪在了地上，老淚縱橫，痛哭道：“不要再砸了，住手啊，辜雀辜雀，你饒了我吧，你殺了我都可以，不要再砸這些燈了。”
辜雀擺手道：“那怎么行呢，我辜雀不是那么血腥的人，砸燈就好，對于你來說，這些燈才是命啊。”
“藍月接著砸啊。”
“好嘞！”
藍月連續砸碎了正義之燈、赤子之燈、碎因之燈和湮果之燈。
六盞燈全部砸碎，什么都沒有剩下。
傳燈殿主瞪大了眼，長大了嘴，身體顫抖著，面容扭曲，發出凄厲的慘叫。
“啊！啊啊啊！碎了啊！”
他狼狽地爬過去，想要撿起碎片，卻又什么都撿不起來。
披頭散發，他雙目渾濁，癱倒在虛空，像是死去了一般。
辜雀看著前方那散發著白光的身影，微微一笑，道：“很久不見了，亞丁主席。”
亞丁看著辜雀，慨然一嘆，道：“我們大千宇宙，還有人活著嗎？”
辜雀想了想，點了點頭：“暗元死了，詭惡天死了，雷靈之祖死了，太乙道尊死了，將臣也死了，大梵天淪為坐騎，要贖罪很多年，法尊嗯，法尊還活著。”
“唉！”
亞丁道：“我發現，我們以前總是認為最困難的時候就是所經歷的時候，后來才發現，最困難的時候永遠都在未來，因為困難會無限加深。”
他淡然一笑，道：“我只是一粒塵埃，你才是這片世界的拯救者。”
辜雀道：“去九幽輪回吧，我到時候讓你轉世。”
“不要了。”
亞丁搖頭道：“我也活夠了，說實話，我活得很累，死亡對于我來說是解脫。”
說完話，他便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辜雀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勸不了，每一個人的生命都不一樣，選擇也不一樣。
但無論如何，辜雀尊敬亞丁主席，因為他是真正熱愛這片世界的人。
“王大俠，沉圖，古沁兒，你們三個人就去輪回吧，我向你們保證，你們醒來之后，這片世界會充滿光明。”
他大手一揮，三道靈魂便墜入了九幽。
與此同時，在古老的傳燈殿中，韓絕塵和昊天眾妙對視一眼，搖頭嘆息，也緩緩倒了下去。
他們也該死了，活著，他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