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3章 哀歌
一個寂靜而不為人知的角落，黑暗之中是一條條鴻蒙大道。
每一根大道粗如星辰，垂落而下，灌注進一個高大的軀體之中。
一千多年的沉睡，在夢中經歷了無數的輪回，他終于蘇醒過來，睜開了凌厲的雙眼。
“我還沒死，原來我真的沒死。”
他呢喃出聲，忽然覺得有點不對，抬頭朝前看去，他的眼睛漸漸睜大。
前方是一樽聳立星河的古老神塔，每一寸都流淌著鴻蒙的光輝，那是神秘而浩瀚的氣息。
他張開雙手，無盡的鴻蒙之光朝他席卷而來，他右腳一跺，便站在了神塔的最頂端，朝四周看去，四周，一無所有。
“我活著，但好像世界已經死了。”
他閉上了眼，像是再一次死去。
而在天地的另外一個地方，枯寂的星辰上滿是大坑，這是被開采過的痕跡，這顆星辰已經徹底廢了、爛了、碎了，就像人的靈魂，漸漸失去了生機。
一隊隊奴隸還未徹底死去，他們需要上船，去到下一個星辰。
等待他們的依舊是無休止的勞作，要么累死，要么被打死。
但他們只有認命，能多活幾天算幾天了。
這個世界，大多數人都這樣。
“長官，長官，我徒弟的墓就在東邊七百里處，我...我能不能去祭奠一下？”
一個白發蒼蒼的奴隸跪在地上，不停磕著頭。
他已經老去，身體干枯，臉上滿是皺紋，目光灰暗而渾濁，離死去也不遠了。
長官瞟了他一眼，笑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老者連忙道：“小人是狗，是長官的狗，求求長官了，我很快就回來，一定一定。”
長官踢了老者一腳，把他踢飛數十丈遠，大笑道：“哎呀，真是沒想到，當年叱咤風云的大千宇宙詭惡天撒布，也會淪落到當狗的地步啊。”
詭惡天口中開始吐血，但又連忙跪下磕頭，道：“小人是狗，是主子的狗，不是什么詭惡天，求主人讓我去看看我那死去的徒兒。”
“哈哈哈哈！”
長官狂笑出聲，道：“滾吧！給你一百個呼吸的時間，看你曾經還算是個強者的份上。”
“謝謝主人，謝謝主人。”
詭惡天連滾帶爬，一路飛到七百里外一座墳冢之旁。
萬里無人煙，萬里無生命，連泥土都是黑色，連荒草都沒有一根。
只有金屬的殘屑，只有枯朽的尸骨。
石碑上只有兩個字——神秀。
“你曾經也是一個天才啊。”
詭惡天輕輕說了一聲，卻早已流不出淚來。
這個時代的人沒有淚水，血都流干了，哪還有什么淚。
“你也有光明的前途啊，可惜這個時代沒有光明，你是生不逢時。”
詭惡天喃喃道：“我一生沒有子嗣，只有兩個徒兒，頂天愚鈍，但卻是大智若愚，他也生不逢時，據說被傳燈殿抓去做了燈魂了。而你，你已經死去了六百年了。”
“想不到我詭惡天也會有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一天。”
“我的日子快了，沒有多久了。”
“想想，我們那個時代的確也結束了。”
他笑道：“亞丁死了，太乙道尊死了，雷靈之祖死了，法尊失去了消息，大梵天成了金獅，在黃沙佛域給人當坐騎。”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我們的時代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一百個呼吸到了，我要去做狗了，你的死我不難過，因為死亡恰好是解脫。”
“唉......辜雀敗了，他是一個偉大的人，比我偉大，比這諸天萬界所有的存在都偉大。”
“所有人都在認輸，他沒有認輸。”
“但世界等不起了。”
“人們一定會記住他，但沒有人會提起他。”
詭惡天嘆息著，蒼老的身影漸漸遠去。
“我不會認輸的。”
一條小河岸邊，一個女子跪在地上，口中的鮮血不停流出。
河水是黑色，但卻不必擔心什么，生命絕跡是這個時代最常見的現象。
吐出的血也是黑色，以火離兒神君級別的修為，承受不住這顆星辰上的毒素了。
宇宙爛了，五臟六腑都是毒。
“我一定不會認輸的。”
但她卻說出了這樣的話。
“辜雀沒有認輸，溯雪沒有認輸，媚君、輕靈沒有認輸，我火離兒也不會認輸。”
“我修為不如你們，但我的靈魂不會落后于你們。”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已經干枯了，疼痛習以為常了。
“我！我是朱雀啊！我可以的！”
她大叫了一聲，縱身跳進了河中。
黑水腐蝕著她的軀體，很多年后，這里會燃起大火，火中，或許有朱雀誕生。
“劉總督。”
“參見劉總督！”
“歡迎劉總督前來視察！”
一個個強者抱拳鞠躬，態度恭敬至極。
這些都是千古祖境的強者，但他們卻很害怕眼前這個中年男子。
劉昆侖，離衍聯盟權臣之一，天渡文明和神雀文明兩地的總督，天行僧人手下最得寵的人。
他雖然是天渡文明的人，但卻早已跳脫出了身世。
劉昆侖擺了擺手，道：“前邊一定要注意啊，那玩意兒是劫點，一旦碰到，神雀文明就報廢了，到時候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總督大人放心，我們肯定是不會去碰劫點的，那里也就三顆星辰，沒有什么資源。”
劉昆侖點了點頭，笑道：“據說劫點是天地棋局的一部分，我倒是想見識一下。”
“要不小的帶總督大人去看看？”
劉昆侖道：“不必了，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吧，我去看就行了。”
說到這里，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道：“天衍級別的戰衣，天行大人賞的，不會出事。”
他神色傲然，緩緩朝劫點兩顆星辰飛去。
穩穩落在高速運轉的星辰之上，他找到一塊毫不起眼的碎石，捏了一個法訣，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而下一刻，他便站在了一片黑暗的空間。
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前方，看著他淡淡一笑，道：“你果然來了。”
劉昆侖身影一顫，情緒幾近崩潰，猛然跪了下來，大哭道：“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