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 意識世界之內外
混沌的世界中，神蠶紗已然縮得很小，緊緊護住韓秋最后的生機。
而前方，是一座偉大的佛像，看不清面龐，看不清高低，仿佛盡在眼前，又仿佛縹緲虛無。
存在和不存在，本就是對立的。
而對立，則是辯證的。
這是哲學，辜雀從來不懂。
但他不需要懂，他只需要知道，這個東西倒了，韓秋就會醒過來。
她必須醒過來！
滿腔殺意，孤膽提刀，傲然朝前而行。
佛像......辜雀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就知道對方是佛像，明明只是無盡的金色，明明自己似乎只能看到金色的墻。
但他就是明白，這金色的墻，是佛像的一個部位，或許只是一個腳趾頭，但已然比山岳還大。
這是一種冥冥中的感受。
他知道，要打敗眼前這個偉大的存在，單單靠著自己異數的身份是不行的，理論往往敗于現實，他需要論道。
“你是誰？”
他已然不禁問出。
“你又是誰？”
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像是穿越了宇宙洪荒，自那諸天萬界的盡頭、大千宇宙的邊荒而來，帶著千古的蒼涼，無與倫比的浩大，頓時傳遍了整個虛無世界。
于是世界亮了起來，金芒蓋世，把辜雀完全包裹住。
辜雀的臉上沒有表情，自己問他，他卻反問，不肯落一絲氣勢。
辜雀輕笑道：“我？我乃星空盡頭一沙鷗，神魔大陸一孤鴻，曾囚牢籠，而今傲嘯，俯瞰世界。”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只因對方知道了辜雀心頭的想法，他的聲音已然傳出：“區區螻蟻，也想和我論道？”
辜雀淡然一笑，從容自若，輕輕道：“天地萬物皆為道之幻化，螻蟻無異，為何不能言？”
佛像沉聲道：“神魔在我面前，亦不敢言道。”
辜雀道：“神魔在我刀下，只是亡魂。”
佛像道：“你何以滅我？”
辜雀道：“以變化滅你！”
佛像似乎在笑，但根本看不見他的面龐，只能聽到他緩緩道：“我悟道十二萬九千五百年，早已看遍世間所有變化，你之變化，盡在我心。”
辜雀搖頭，輕輕道：“變化永遠不會停息，當你和我說出這句話時，其實一切早已不一樣了。”
佛像道：“那我就在這里，請你滅我。”
辜雀道：“韓秋就在這里，我必救她。”
他說著話，身影一動，直直朝韓秋飛去，站在神蠶紗外，低聲道：“我來了，韓秋。”
佛像笑道：“它早已不敢打開，因為我輕易可以抹去這個卑微的靈魂。”
話音剛落，神蠶紗忽然裂開一道縫隙，辜雀大步跨出，直直走了進去，站在了韓秋的身旁。
天地無聲，一切都像是寂靜了下來。
辜雀緩緩道：“知道為什么它會打開嗎？”
佛像并沒有說話。
但辜雀已然道：“因為這個卑微的靈魂，隨時愿意把自己的命交給我。”
佛像依舊沒有說話。
辜雀卻繼續道：“是不是覺得有些不一樣了？一切的變化盡在你心，但我一出現，似乎就開始出現了你意料之外的東西，對嗎？”
“是的。”
佛像終于開口，梵音洪聲，傳遍天地。
辜雀淡淡道：“事實上你還意外一件事情，就是我明明只有命劫之境，卑微如螻蟻，照理說在你面前，應該是恐懼萬分才對。但偏偏......我非但沒有恐懼，反而自信滿滿，淡然置若，對嗎？”
“是的。”
佛像再次開口，但卻沒有任何感情，似乎辜雀依舊在他算計之中。
辜雀又笑道：“你知道為什么嗎？”
“不知道。”
佛像的聲音剛剛傳出，辜雀卻緩緩朝右邊看去。
右邊，那虛弱到極致的身影，已然緩緩站起了起來。
她透明，她靈魂之光羸弱不堪，但她終于睜開了眼。
她并沒有看向辜雀，只是看著前方，緩緩道：“天地何小，我心何大。”
辜雀笑了起來，看著前方瞇眼道：“聽到了嗎？天地何小，我心何大，她明白我要說這句話。這句話本身就是她對我說的，我一直銘記于心，請問你大，還是天大？”
佛像沉默了很久，忽然沉聲道：“我比天大。”
聲音一出，辜雀頓時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直直倒了下去，靈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這一步走錯了。
而外界，卡蘿琳看著天空之上那遮天蔽日的巨喙，不禁冷冷道：“你還要留下？大乘教最偉大的覺者？你以為他真的可以覺醒？”
巨喙紋絲不動，不進，也沒有退后。
卡蘿琳的臉色已然陰沉到極致，寒聲道：“看來你是認準了我沒有恢復，所以才敢如此囂張，不過......沒有恢復的，還有一人你可知道？”
此話一出，巨喙忽然再次張開了嘴，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鳴叫！
聲音傳遍天地，整個神魔大陸似乎都可以聽見，但卡蘿琳全身白光閃爍，不朽之威澎湃而出，竟然把這浩蕩無盡的力量完全擋住。
她忽然笑了起來。
輕輕笑著，雙眼瞇如彎月，臉上也出現了兩個淺淺的酒窩。
忽然道：“說來就來了呢！看來這一次，你就算想走，也必須要留下一點東西了！”
話音剛落，巨喙再次發出一聲鳴叫，已然開始急速朝后退去。
它的速度不可謂不快，但有一個東西，比它更快！
那是一道猩紅的血芒！
來自于蒼穹大地的盡頭，來自于那浩茫無盡的虛空。
一道血光，像是要斬破宇宙星辰一般，那赫然是一把長達數百里的恐怖妖刀！
百里之長的妖刀，聞所未聞，似乎頃刻之間便可以穿越神魔大陸一般，驟然而來，直直朝那巨喙而去。
“殺伐圣器——斬君刀！”
絕夏已然驚呼出聲，而那一道恐怖的血芒已然把天地上下全部染成了血色，帶著無與倫比的刀意，帶著那至高無上的圣威，驟然斬破了巨喙。
“咿呀！”
驚鳴之聲不絕，只見那巨喙直接從中間斷開，前端直接從天空中掉落了下來。
僅僅是掉落部分，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卡蘿琳冷冷一笑，不禁道：“我說了，你必須要留下東西來。”
說話的同時，一道道法則涌現，把這兩片巨喙斷片直接絞成齏粉。
天眼虎不禁張了張嘴，懊惱道：“靠！留下一塊打造一件兵器也好啊！”
聽到這句話，白虎圣君瞬間臉都綠了，臭小子這個時候竟然找死，無上不朽是你可以冒犯的嗎！
而卡蘿琳卻是緩緩回頭，輕笑道：“留不下的，那東西沒有什么東西可以煉化，除非是天道社稷圖。但圣器，我也指揮不動啊！”
天眼虎咧嘴笑道：“那算了那算了。”
卡蘿琳笑道：“天眼虎，想不想跟著我去學本事啊？我看你有白虎圣祖的隔代血脈，若是能把你練出來，那老頭也該感謝感謝我吧！”
白虎圣君頓時瞪大了眼，不禁大喜道：“好好好！不錯不錯！這虎逼小子就是有我白虎圣祖的血脈！前輩您既然認識我族先祖，不妨就把這小子抓去好好練練，隨便打隨便罵，老子...晚輩絕不多言。”
卡蘿琳一哼，不禁瞇眼道：“我和我夫君的兄弟說話，你插什么嘴？”
白虎圣君頓時縮了縮頭，整張臉又不禁轉化為紅色。
而天眼虎則忍不住大笑出聲：“哈哈哈哈！看到了嗎？無上不朽是老子嫂子！你們以后都長點心，別他媽跟老子過不去，否則......哼哼！是吧嫂子？”
天眼虎諂媚地朝卡蘿琳看去，而卡蘿琳則是笑出了聲，道：“這聲嫂子我很喜歡，以后就這么叫，只需要這么叫我就行，懂嗎？”
“那當然那當然！”天眼虎這廝連忙點頭。
而媚君和溯雪對視一眼，不禁重重哼了一聲。
卡蘿琳笑道：“不過......天下各大神朝，各大圣山，哪個創派祖師不是無上不朽？要幫你，其他地方我恐怕說不過去吧？”
天眼虎的笑容已然有些尷尬了。
而卡蘿琳繼續道：“嫂子都叫了，我也該表示表示，送你一個小扇子，以后熱了扇扇風。”
她說著話，右手一揮，一個透明如水晶的圓形扇子，已然極速朝天眼虎飛來。
“靠！扇子要來干......”
天眼虎話還沒說完，光明圣山的老法神已然驚呼出聲道：“我的天！風系元素之扇！神寶啊！”
聽到這句話，天眼虎頓時瞪大了眼，連忙伸出虎爪將風系元素之扇抱在懷里，大叫道：“謝謝嫂子！”
臉色變幻之快，直令眾人心驚，媚君咬牙，再次哼了一聲，不禁把臉別到一邊去。
而軒轅輕靈則是憂心忡忡，不禁低聲道：“那個......卡蘿琳姐姐，小、小混蛋他還怎么樣了？”
卡蘿琳雙眼一瞇，直直朝韓秋的身體看去，不禁緩緩道：“等吧！我相信他能夠站起來的，我的眼光不會出錯，哪怕......那時的我并沒有記憶。”
說到這里，她又朝媚君看去，輕笑道：“當年你在魔域，我還曾送你一個人情，怎么現在連姐姐都不叫一聲了？”
媚君咬牙道：“我先進門。”
卡蘿琳一笑，忽然道：“卡蘿琳，見過姐姐。”
聽到此話，媚君頓時愣住，不禁喃喃道：“你、你......你這么大方？”
卡蘿琳道：“因為我的男人說，你是第一個相信他的人。”
媚君眼中淚水盈眶，不禁緩緩朝辜雀看去。
所有人，都朝辜雀看去。
此時，辜雀已然是世界的中心。
只是此刻的他，已然倒下。
論道，尤其是與強者論道，但凡出一步差錯，必然滿盤皆輸。
辜雀并沒有想到對方敢說“我比天大”這句話，所以他倒了下去，而對方既然沒有倒下，則說明，他的的確確比天更大！
比天更大，是何種存在？
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沒有死。
他還活著。
韓秋已然緩緩回頭，她的臉上沒有表情。
她看著辜雀倒在地上的身體，張開嘴，忽然輕輕道：“夫君......”
此話一出，辜雀的雙眼，豁然睜了開來！
眼中，是那無窮無盡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