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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兩百零九節 蕭墻之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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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相死了。

  死在了嵩街的黑暗中,當其尸體被發現的時候,已是天明。

  “誹謗英候,污蔑功臣,人人得而誅之!”

  在其尸體旁,兇手用鮮血寫下的文字,觸目驚心。

  于是,全城沸騰!

  潮水般的彈章,立刻涌向蘭臺,瞬間淹沒了尚書臺。

  數不清的文人士大夫們,紛紛站了出來,大聲譴責此事!

  而公羊學派,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仿佛,他們已經束手就擒,不再反抗一般。

  于是,這進一步助長了輿論的狂潮。

  墻倒眾人推!

  曾經隱于幕后之人,終于不再遮遮掩掩,開始公開登場。

  先是趙王劉昌,在一個宴會上表示:“古者朝有進善之旌,誹謗之木,所以通治道而來諫者也!今英候自恃功高,竟指使刺客,刺殺御史,寡人以為,英候恐怕已不再適合掌國家之重器…”

  然后,中山王劉昆侈也在與宗正卿劉德會面時有意無意的表示:“寡人以為,國家用人,還是應該謹慎一些的好,有些大臣,雖然才能很好,但是終究年輕了一些,還是該多磨礪磨礪…這也是為他好…”

  但,最具威脅的言論,來自廣川王劉去。

  與他的宗伯兄弟們不一樣,劉去為人素來大膽,性格也最為激烈。

  所以,他選擇了直接上書!

  一封洋洋灑灑數千字的《請誅英候書》,被他親自投遞到蘭臺。

  由之,也掀起了倒張運動的高潮!

  沒辦法!

  劉去不是一般的宗室諸侯王!

  他雖然只是天子的侄孫,但與天子關系密切。

  他的祖父是廣川惠王劉越,而劉越是當年粟妃的兒子,其與膠東王劉寄一般,都是與天子一起長大的手足。

  從來都是受到天子寬宏與優待的宗室!

  年年歲歲,賞賜不絕。

  更擁有著其他諸侯王所羨慕不來的種種優待!

  旁的不說,單單就是劉去生父廣川繆王齊的事情(劉齊是西漢骨科愛好者),若放到其他任何諸侯王身上,都必然是賜死廢國!

  但劉齊卻屁事沒有,安安穩穩的壽終正寢,等到他死了以后,天子才命人追究,象征性的廢黜了廣川國,以為懲罰。

  然而,沒有三個月,天子就又下詔說:廣川惠王于朕為兄,朕不忍絕其宗廟,其以惠王孫去為廣川王!

  看到這里,燕刺王劉定國、江都王劉建已經哭暈在廁所…

  自然,廣川王一系,素來被人視為天子腹心。

  劉去上書,在其他人眼中,自然就被視為乃是天子的意思。

  既然如此,自是沒有人客氣。

  攻仵、彈劾英候者,一日之間倍增。

  而且,這些人徹底放下了他們溫情脈脈的面具,撕下了偽裝,露出了他們的真面目!

  現在,他們不止只攻擊張越一人了。

  他身邊的人,他的舊部、親信、親近者,全部在攻擊范圍。

  首先遭殃的是京兆尹于己衍。

  然后就是廷尉隨桃候趙始昌,接著就輪到了少府卿公孫遺。

  就連已經致仕在家的金日磾,都遭到了圍攻。

  這些人現在可不僅僅只限于寫奏章彈劾,寫文章攻擊了。

  他們開始出現在了于己衍、趙始昌、公孫遺等人的家宅附近,學著漢家故事,日日夜夜在這些人門口大聲念著他們寫的文章,控訴著這些人的罪行。

  一頂頂大帽子,不要錢的扣上去。

  一個個讓人膽戰心驚的罪名,被編織起來。

  錯非金日磾所住的地方是戚里,恐怕也會受到騷擾。

  即使如此,金府下人也已經不太敢隨意出門了。

  但作為旋渦中心的英候鷹楊將軍,卻似乎被這陣仗嚇壞了。

  他躲在城外的棘門大營里,閉門不出。

  以至于,長安城中甚至出現了‘英候潛逃’的傳言。

  當然,那是胡說八道。

  不過,這卻是嚇壞了于己衍等人,他們慌忙驅車來到城外的棘門大營,求見張越。

  但,當他們見到那位鷹楊將軍的時候。

  他們發現,這位現在處于輿論旋渦之中,被數不清的人攻仵與彈劾的鷹楊將軍,沒有半分不安、緊張的神色。

  他好整以暇的坐在案幾前,不疾不徐的看著面前的書。

  見到這一幕,哪怕是膽子最小的于己衍,也忽然放下心來。

  “諸公來了…”張越看著于己衍、趙始昌、公孫遺三人,笑了起來,對身旁的田水吩咐:“快給諸公準備坐席…”

  “將軍…”于己衍坐下來后,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如今長安城中,物議紛紛,對您很不利呀…”

  “您就坐在這里?不去…”

  “不去面見天子?”張越幫他將他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然也!”于己衍小心的道:“難道將軍就一點也不怕嗎?”

  “有什么好怕的?”張越反問:“不過是一群跳梁小丑而已,吾一擊便足可制勝!”

  他在這里,可不是當宅男的。

  事實上,這些天來,棘門大營內發生的事情,就像建章宮玉堂殿中出現的事情一樣。

  外人根本不知道這座軍營內發生的一切。

  想了想,似乎是為了給于己衍等人打氣,張越神秘的道:“諸公且安心便是…”

  “長水校尉、射聲校尉,已奉吾的命令,抵達長安近郊!”

  聽到此言,于己衍等人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他們紛紛拜道:“將軍英明!將軍英明!”

  長水校尉,本就是這位英候的舊部,用起來自然得心應手。

  而那射聲校尉,亦是漢家精銳,天子禁軍。

  有這兩部在,長安城就是鬧翻天了,也不過蒼蠅的嗡鳴而已。

  這位英候已然勝券在握!

  “諸公且回去吧!”張越笑著道:“自歸其職,謹守本份就是了…”

  “諾!”得了這個天大的利好消息,于己衍三人自然是興高采烈,安心不已的告辭。

  而張越則看著這三人遠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劉屈氂和李廣利曾經提醒過他‘小心蕭墻之禍’。

  這些天來他一直在想,到底是誰,或者說是那些人是他的蕭墻之禍?

  而如今,正是最好的試探機會。

  反正釣魚執法這種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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