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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節 平易近人張子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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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徐徐降臨,張越乘著宮車,趕在城門關閉前,出了長安城。

  此刻,夕陽西下,覆盎門巨大的城門,投影于渭河之上,河水粼粼,宮車從魯班橋上駛過,張越特地探頭打量了一番這座傳說是魯班入秦所造的機械橋。

  可惜,看不出什么端倪來。

  “或許日后,我可以派遣工匠來此學習一下…”張越在心里想著。

  技術要發展,除了創新,也要注意學習和研究原有工藝。

  特別是在這個西元前的時代,鞏固基礎和強化技能,比任何創新都有用!

  旁的不說,若是漢室工匠可以找回那些失落的秦代技巧,也足以讓社會生產力前進一大步!

  宮車繼續前行,穿過廣袤的原野。

  遠方的太學建筑群的影子,就已經映入眼簾。

  張越望著太學的那些熟悉的建筑群,也是唏噓萬分。

  想當初,他是抱著破釜沉舟的態度來此的。

  那時候他那里想得到自己有今天?

  “明日我當來太學走一遭…”張越在心里想著。

  他也必須來一趟太學了。

  瑾瑜木們的‘肥料’已經消耗殆盡,再不來太學打秋風,它們就要挨餓了!

  由奢入儉難!

  張越可不敢保證,要是瑾瑜木們挨了餓,空間會不會給他一些什么懲戒?

  況且,沒有‘肥料’就沒有玉果,沒有玉果就培育不了各種糧種。

  宮車的速度很快,不過片刻就來到了太學門口。

  這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駕車的馬夫,點起了懸掛在宮車前的兩盞油燈,算是作為標記和標識——免得有些不開眼的家伙,跑來攔截宮車。

  這年頭關中也不太平了!

  所以,地方官和地方的民兵、郡兵,看到有人夜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抓。

  而且,方法簡單粗暴,不講道理。

  由于漢室民間持械比例很高,所以這些鄉亭的軍人,經常神經過敏。

  若不掛個標識,被人射成馬蜂窩也不是不可能。

  這兩盞油燈剛剛掛上,就聽到身后有馬車的聲音傳來。

  一輛雙馬并排拉動的馬車,從張越所乘宮車身邊掠過。

  見到馬車上掛起來的宮燈,那輛馬車似乎也被嚇了一跳,連忙停了下來。

  “下官京兆尹于己衍,恭問侍中領新豐令張公安…”遠遠的,那馬車上傳來一個驚恐的聲音:“無心沖撞侍中虎駕,還望侍中海涵!”

  于己衍現在已經被嚇尿了。

  他剛剛在京兆尹辦完今天的公事,然后就趕在長安城城門關閉前,出了城門,直奔博望苑去赴宴。

  所以催促車夫催促的有些急了。

  誰知道…

  竟出了這種事情!

  超車了啊!

  雖然夜色已經漸暗,但對方馬車上掛起來的宮燈,卻毋庸置疑的表明了身份——在今天,在此地,在這去博望苑的路上,除了那位侍中領新豐令張蚩尤張子重外,還能有誰?

  或許,那些大佬可以不怕這位侍中官。

  但他于己衍只是一個京兆尹罷了。

  只是一個小蝦米,小不點。

  朝議的時候,都是站在后面的,天子不點名,連說話的機會也沒有!

  而對方呢?

  可是張蚩尤!

  連陽石主的臉,說打就打了!

  陽石主還無可奈何!

  而他于己衍在陽石主面前,卻如奴仆一般,只能卑躬屈膝,希望這個姑奶奶別給自己出難題。

  所以,現在于己衍感覺自己的小腿肚子都在發抖。

  超車啊!超張蚩尤的車啊!

  于己衍瑟瑟發抖,想到了很多悲慘的事情。

  在漢室,做錯事不要緊,因為還可以挽救。

  但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卻是獲罪于天,無可禱也!

  在于己衍的認知中,那位侍中官,可從來不是什么寬宏大量,胸襟寬大的人。

  相反,此人睚眥必報,大得公羊學派‘大復仇思想’的真諦。

  屬于那種‘十年前你打了哥一巴掌,現在哥砍你雙手,天經地義、合情合理’的主!

  那些現在還在執金吾船獄衙門里哀嚎和掙扎的人,就是最好的證明!

  連堂堂丞相長孫,曾經在長安城里呼風喚雨的真正二世祖公孫柔,現在都還被關著!

  而其后這個侍中遇刺,非但沒有掉一根毛,反而反殺了全部刺客,甚至順藤摸瓜,連江充這樣的煞星也被他宰了。

  腦子里想著這些事情,于己衍就連滾帶爬的,顫抖著身子,下了馬車,走到張越面前,長身拜道:“請侍中寬恕則個,下官以后再也不敢了…”

  于己衍記得很清楚,大約在四年前,公孫柔駕車前往長楊宮,在路上遇到了一個地方縣令急著去處理某事,所以馬車從這位公子哥的車前超越。

  結果,被公孫柔追上,堵在馳道上,揍了個體無完膚。

  事后這個縣令竟被放為鍵為郡都尉!

  鍵為郡那是什么地方?

  巴蜀之西南,群山之中,蠻夷之地!

  去了的人,能囫圇著回來就不錯了!

  而現在,自己超了把公孫柔關進牢獄的張蚩尤的車…

  萬一對方暴怒,在天子面前說自己壞話,以于己衍的了解來看,若這個侍中官去天子面前告自己的狀。

  那他就得收拾好包袱去珠崖甚至詹耳報道了。

  起碼也是交趾郡!

  想著交趾的叢林,他就渾身上下打了個冷戰。

  據說那地方又熱又濕,交通不便,還沒有什么文化氛圍。

  “閣下是?”張越卻很好奇的看著這個看上去似乎應該是兩千石的官吏,問道:“吾不記得吾什么時候與閣下結仇了…”

  “下官京兆尹…”于己衍長身拱手,拜道:“因情急往博望苑,無意中超了侍中的車,自知死罪,萬望侍中閣下海涵!”

  “哦…”張越理了理衣襟,走下馬車,鄭重的扶起對方,道:“原來是京兆官當面…”

  他臉色也微微有些尷尬。

  這京兆尹理論上應該是他的上司——雖然在地位上,他比京兆尹高多了。

  但上司終究是上司。

  再弱雞的也是上司。

  這要傳出去,天下人還不得說他張子重跋扈囂張,恃寵而驕?

  況且…

  看著這個京兆尹瑟瑟發抖的樣子,張越撇了撇嘴,道:“京兆尹不必惶恐,本官素來平易近人,沒有什么壞脾氣…”

  于己衍卻更加恐懼了!

  平易近人?

  公開得罪你的人,現在都已經慘不忍睹好不好!

  正當你張蚩尤的別號是亂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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