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6 軍事篇:小兵成長日記(五)
因為那時候當兵可沒現在這樣的好待遇。
兩年義務兵，表現優秀的可以在服兵役期間報考相關分類的軍校，享受內部低分的優待不說，兵員的工資津貼還著實不低。
若是有幸考上個好的軍校，包分配，福利統一不說，那可是能干上一輩子的好職業。
再加上現在軍官的收入水平已經達到了一般城市的中等收入水平之上了，更是讓軍人成為了人人稱羨的那一群人。
但是顧崢這個世界的軍人可不是這樣。
在這里當兵，那可真是的是為了人民而服務，純屬一腔熱血報國家的心酸選擇了。
先不要說這義務兵前兩年大頭兵時期那只有八塊兩毛錢的低于平均收入的津貼水平了。
就說這政府新推出的兩年一到退伍之后的不包分配的政策吧，就讓這群士兵成為了這個社會上最為尷尬的人群。
他們還沒有現在高額的兵齡買斷，除非是窮不起了的人家，或是山溝溝里需要用當兵走出來的家庭，在生活越來越好的現在，城市家庭的孩子，是沒有幾個人愿意去當這個大頭兵的。
更何況，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己任，哪里比得上干其他的職業來的自由？
訓練苦，規矩多，這都是虛的，只一條，現在國家的邊境可是挺不穩定的，當這兩年的兵，說不定什么時候就上了戰場了，憑這一點就能要了何紅旗的命了。
所以，現在的何紅旗是一邊抽著她大嫂，一邊就哭起自己的沒用了。
這種真心實意的傷心，可是要比顧鳳華那假模假樣的哭嚎，要打動人多了。
這顧家的奶奶雖然是個偏心的人，但是架不住顧崢也是她的孫子啊，見到何紅旗這么一哭，她這心里就跟著軟了下來，瞧那個模樣，怕是要松口將這個名額直接給了顧崢了。
這可不行，時刻都在監控著場上的局勢的顧崢，在顧奶奶的嘴唇突然了抖了兩下的時候，就再一次的開了口。
“媽！你不要打了！其實我存著這樣的念頭已經很久了，根本就不是臨時起意！”
“當兵這種神圣而嚴肅的決定怎么可能因為大伯娘和堂姐的哭鬧…就能讓我妥協了呢？”
“其實，在我們學校，早在畢業前的意愿調查的時候，就有征兵辦的人前來咨詢過的。”
“那個時候，我的心中就滋生出了這種渴望，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渴望不但沒有減少，反倒是越來越強烈了。”
“媽，我想要當一個保家衛國的好男兒，我想要守護這一方美麗的土地，我希望看到家家戶戶幸福的淚水，更期待我的祖國的繁榮富強。”
“總要有人去吃苦，去犧牲，去默默地奉獻。”
“我希望這個人能是我，顧崢。”
“所以媽，別爭了，膠鞋廠工人的位置你就給堂姐吧。”
說完，顧崢就將視線轉向了家中那個自從鬧劇開始之后…就一言不發的顧擁軍的方向。
這是他們二房的頂梁柱，也是唯一能夠勸服何紅旗的重量級人物。
顧崢相信，就沖著他爹的名字，怕也是家中唯一支持他的人了。
果不其然，在這父子倆心有靈犀的互相對視了一眼之后，這個沉默的男人就在此時開口說了話。
“顧崢，你能為你說的話，辦的事兒負責了嗎？”
“我能！”
見到自己這個還略顯單薄的兒子堅定的點點頭之后，顧擁軍就頗感欣慰的再次說到；“那好，你的年歲不小了，是時候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了。”
“既然說是去參軍，那咱們就去好好的準備。”
“征兵啥時候開始，爸爸看看時間，抽空帶你去參加。”
就等你這句話了，爹！
聽到這里的顧崢面露喜色，小話就跟著上來了：“明天周末，正好是第一天的征兵日，爸，咱們宜早不宜遲，先把征兵資料表給填上唄？”
聽到自家兒子連這個都打聽清楚了，顧擁軍的臉上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當兵果真不是兒子一陣子的心血來潮的決定，自己的長子終于長大成人了啊。
這爺倆在一旁其樂融融的聊天，把后續的事情都給安排好了。
而被他們的決定給晃在一旁的何紅旗…卻是茫然的四顧了一圈，發現這一家之主顧爺爺都已經磕磕煙袋鍋子抬腳走人了，她也只能戀戀不舍的從自家的妯娌身上爬了起來，就好像腳底下沒這個人一般的…若無其事的湊到了顧家爺倆的身旁，恢復成了最初的細聲細語的狀態，打算再勸勸這兩位莫名抽風的親近人，莫要沖動，完全就忘記了她剛才是如何彪悍的打生打死的。
這工作丟了就丟了吧，可別讓兒子去那個吃苦又沒有前途的征兵處就成。
一時間，顧家二房這邊是其樂融融，獨獨剩下一個躺地上，一個跪地上的大房的母女倆。
可是這兩位不在乎此時的狼狽啊。
在短暫的安靜了一瞬之后，顧鳳華的臉上就浮現出了驚喜若狂的笑容，趕忙就將臉上還有一個大腳印子的娘給從地上扶了起來。
不管怎么說，這個工作是屬于她顧鳳華的了。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了，那她們也就念著二房顧崢家的好，也就不計較對方將她們給欺負的這么慘的過程了吧。
終于，最后的娘倆也一瘸一拐的扶持著離開，顧崢的房間再一次的恢復到了原本寧靜祥和的狀態之中。
屬于老顧家的二房人家，卻因為這個房間主人的決定，拌了一晚上的嘴，吵了一晚上的架。
讓跟同學結伴去東山公園里玩耍了一天才回來的顧小弟顧寧，那是一頭的霧水，帶著一身的汗臭味道就擠進了顧崢剛收拾的干凈利落的被窩之中。
“哥，這是怎么了？咱們屋子里的玻璃呢？被咱爸咱媽干架給砸了？”
“哎呦呦，咱爸最近長本事了啊，竟然敢跟咱媽動手了！真漢子！”
“不過可是苦了咱們哥倆了，睡一個漏風的屋子。哎，我說哥哥，你這什么表情，你別踢我啊！”
被顧寧給鬧得睡到半截就醒來的顧崢，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完全沒當回事兒的嘟噥了一句：“睡吧，不是他們兩個吵架，趕明起早了，你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洗洗澡再睡，臭死個人了！”“嘿嘿”顧寧一點沒把這個只比他大兩歲的哥哥的話給放在心上，回回嘴上說嫌棄他，實際上全家最好說話的也就他這個哥了。
心大的顧寧也不多想，老實人顧崢從來不說瞎話匡他，那就趕明早起床了再問唄。
這顧寧睡得挺好，待到他再睜眼的時候，就是被一股子豆漿油條的味道給勾搭起來的。
等到他拿著刷牙的陶瓷杯子，叼著個牙刷走到走廊的共用盥洗室的時候，就看到了這些平日里很是熟悉的街坊鄰居們…竟是用一種特別同情的眼神瞧著他。
“怎么了這是？”
“噗”沾了一刷子牙粉的顧寧，一口將這個岔了毛的牙刷給塞進口中的同時，還不忘問一句他身邊跟他玩兒的好的小伙伴。
作為一個全程目睹了昨日老顧家的戰爭的廠區職工家屬樓中的小喇叭，小伙伴那是當仁不讓的…就給顧寧普及了一下昨日的鬧劇。
“你堂姐跟人搞大了肚子了，還是個高官，人家說了，不給個工人的職位，他們家是不會承認你堂姐這號人物的。”
“然后呢，你媽，哦，不是，是何阿姨當然就不同意啊，說是那個名額是給你大哥的。”
“再然后，你家玻璃就被人砸了，你哥那個老實人就說要去當兵了。”
“啥！？？”聽了這話，顧寧的嘴因為驚訝瞬間就張的老大，啪嗒一下，他那個本就不怎么結實的齜毛兒牙刷就摔在了地上，咕嚕嚕的…滾落在了盥洗室墻邊的污水溝之中了。
讓后反應過來的顧寧啊，那心疼勁兒的，就別提了。
現在的他是又氣又怒。
氣的是，他哥怎么是這種好欺負的老實性子，這都被一家人給逼的要去當兵了。
怒的是，他怎么昨天就為了打兩把籃球，非要跑公園去玩上一天，依照著小伙伴說的昨兒個的情況，若是他顧寧在家里，絕對不會鬧成現在這樣沒法收場的狀態了。
想到這里的顧寧，是越想越不得勁兒，連牙刷也懶得撈了，在胡亂的漱了幾下口之后，端著個瓷缸子直奔著老顧家吃飯的大飯廳而去。
說是大飯廳，那還是給顧家的餐桌貼金呢。
他們這個廠區的家屬樓里，都是標準的一室一廳的宿舍樓，家家戶戶都是如此的面積，甭管多大的家庭都要忍著。
若不是顧家的人根子上都在這一片的工廠上班，怕是也沒辦法湊出這一大家子人湊在一起吃飯的私搭板房。
這也多虧了顧爺爺，顧老大，顧老二和顧小妹一家四戶，人人都分到了一套宿舍房，再經過廠區里邊的內部一調換，就給將四戶人家給湊到了一處。門對門的正好將宿舍樓的最東側的把頭處給占了一個嚴嚴實實。
那應該屬于宿舍區的共占區域，也自動被老顧家給當成了自己的地盤。
最頭上那幾平米的空地上，讓他們拉著水泥沙子的就搭成了一個特別簡易的灶臺間，當中擺上一個碩大的飯桌，這一家人就又能湊一起吃個團圓的飯了。
這不，從水房沖出來的顧寧就奔著這個一家人必然來的全乎的大飯廳里邊，去找這一家之主，顧爺爺，去為他的哥哥討要一個說法了。
誰成想，顧寧這邊氣勢洶洶的剛闖進飯廳呢，就看到了這一大桌子的人正擺著一張癡呆臉都沒注意他這個人一般的…齊刷刷的盯著飯桌上坐在最下首的顧崢，仿佛第一次認識他這個哥哥一般的，莫名茫然。
而此時的顧崢，在這種目光的注視之下，卻是淡定從容，頗有些大將之姿，他一邊緩緩的將一個根兒炸的金黃酥脆的油條用筷子給按壓進了裝滿了豆漿的陶瓷大碗之中，一邊兒跟著自家的大伯談著昨天那件事兒的后續條件。
“大伯，昨天那件兒事兒呢，其實我這里還是有一點想法的，您聽著，我說著，若是覺得我說的對呢，您就點點頭，咱們顧家的一家之主永遠都是咱們的爺爺，等到老爺子發了話了，咱們就依照著爺爺的意思去做，您覺得怎么樣啊？”
聽到顧崢沒頭沒尾的來了這么一句，一家子埋頭吸溜油條的人都齊刷刷的抬起了腦袋。
作為一家之中的第二發言人，這顧大伯先是瞅了一眼自家一樣茫然的二弟之后，就樂了起來：“行啊，顧崢，你也是大人了，那你說說你的想法唄？”
聽了這話，顧崢緊接著就是一點頭，把這事兒就往簡單明了的方面說。
“大伯，不是我說，堂姐找的這個對象，咱們家可要留上一手。”
“人們總說高門嫁女，低門娶媳，雖然新時代不興這一套了吧，但是咱們也要時時刻刻的記住，堂姐和她對象，兩家的家庭地位是不對等的。”
“那么在今后，堂姐的終身的幸福，怕就是要靠在男方對于她的愛重之上了。”
“若男方是一個好的，他都跟我堂姐這樣了，還會在乎我堂姐有沒有一個工人的工作？”
“除非是我堂姐一開始就吹牛說自己是工人，難道這堂姐夫在處對象的時候就不知道我堂姐是干嘛的了？”
“他知道了，他還那樣那樣，這是不是說其實他是不在乎我堂姐到底是何種身份，只是喜歡我堂姐這個人的呢？”
“所以啊，我堂姐完全可以不需要用這個工作來提高身價，而咱們家啊，也能省的下一個特別寶貴的名額送給真正有需要的人。”
“當然了這個人自然不是我，你看我身后還有一個弟弟，就比我小兩歲，若是我去參軍了，就算是輪也輪不到堂姐的身上的。”
聽到這里的何紅旗眼睛都亮起來了。
她就說嗎，她何紅旗是老實一點，但是絕對不會生出來一個蠢得，原來顧崢在這個地方等著她大伯呢。
聽到與此的眾人就特別有默契的將視線又齊刷刷的轉向了顧大伯的方向，讓被眾人注視的他一個沒注意就愣了一下，待到一旁的大伯娘剛準備開嘴說些什么的時候，他大伯反倒是將筷子一抬，阻止了自家老婆的開罵，帶著點莫名的笑意就湊向了顧崢所在：“那大侄子你的意思又是什么呢？”
“咱們都是老顧家的人，我又是你的長輩，有話你就直說吧。”
聽到這里的顧崢立馬就將身子給直了起來，順帶手的將油條給夾起來之后，就朝著他大伯特別不要臉的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就說，這個家中除了爺爺，就大伯是個明白人，那小侄我可就直說了。”
“那個工作，我弟弟顧寧也可以不要，但是一家人最忌諱的就是一碗水端不平了，我們家舍棄了這么大的利益，大伯不能光靠一句謝謝就完事兒了吧。”
“您也總要付出相應的好處，才能對得起一家人這個說辭不是？”
“否則啊，受到了欺負的人心中總有著一股氣兒，這憋著發布出來，就成為了亂家之禍源了。”
“我想大伯也不想看到爺爺百年之后，咱們兩家人就為了一個工作不來往了吧？”
“哎呦！”
顧崢這話還沒說完呢，他腦門上就挨了一筷子。
老當益壯的顧爺爺正瞪著銅鈴一般的眼睛氣哼哼的瞅著這個突然變得伶俐的孫子呢。
“你個小兔崽子，有這么咒你爺爺的嗎？你爺爺我，活的長著呢。”
看到是誰打了他的顧崢也不生氣，他笑嘻嘻的將油條塞到了嘴巴里，就等著大伯給他發話呢。
而聽到了全過程的顧寧，突然就覺得十分的解氣，終于不是他們家再被占便宜了，他就要坐著聽聽，這個精明的大伯到底要怎么說。
若是不能讓他滿意，他就鬧著要去上班。
雖說他壓根就看不上當工人這件事兒，但是不經過他顧寧的同意，這事兒還就不行。
想到這里的顧寧一咧嘴，‘哐當’就搬了一個板凳擠在了顧崢的旁邊，從大圓桌子中間的大籮筐中…同樣抽出來一根油條，就著顧崢的大碗就給泡了進去。
這坐在桌子對面的大伯，見到了家中最能惹事兒的刺頭兒竟是在這個時候進了飯廳，臉上的顏色變幻了幾下，權衡了一下得失了之后，就說出了一個斟酌過后的補償。
“二弟啊，你瞧這樣行不。”
“現在有那種有錢的人家，就想給孩子找個鐵飯碗的，就盯著那種子女不多的工人子弟的家庭。”
“家里退下來的空檔自家用不著了，給不熟悉的親戚還不如轉手賣給這些有想法的人呢。”
“咱們親戚里道的，我也不跟你們說虛的，外邊都是一百五十塊錢一個位子，加上往上邊招工辦的送禮打點，一套手續辦下來，一百八十塊總是有的。”
“這樣，大錚子不是要去當兵嗎？那可是個苦地方，我這個當大伯的給大錚子一百五十塊錢，就當自家人心疼大侄子。”
“你說這么辦中不中？”
聽到這里的顧擁軍下意思的就看向了自家大兒子的所在，在見到對方沉吟了片刻隨即點了點頭之后，就將自己的目光轉向了這一家真正的主人，顧爺爺的所在。
這位從頭到尾都埋頭猛吃的爺爺，現在已經到了收尾的階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