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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8 青衣是夢,在乎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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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崢一挑眉毛,將頭轉圜到了居中的位置,背對著煙槍的方向,就做了一個簡簡單單的起式…

  待他回眸時,時光流轉,驚艷了院中的老槐樹,以及槐樹下,一位一臉目瞪口呆的大糙人。

  此時的顧崢,在夜幕燈光下的暈影,早已經被拖得長長,只是幾分小帥的普通面容,在此時卻仿佛是被這燈光模糊了幾分的性別。

  舉手投足間,這個剛才還毫無形象的塞著芥末墩的粗糙的漢子,在從小飯桌的前端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就若轉換了一個人一般的,云里霧中的,再也看不清晰。

  一個人,站在燈下,輕移腳步,水袖慢揮,轉臉之間,竟是笑不露齒,袖不露指,儼然一副大家閨秀的做派。

  若這還不算什么的話,待到這顧崢薄唇輕啟,柳鶯般的嗓子悠遠的傳出了之后,那個仍然坐在小桌子前的煙槍,此時的眼中已經什么都不剩下了。

  青衣是夢,在乎歲月;

  花旦是酒,成于歲月;

  原是花旦,逐漸青衣。

  這人,這景,這曲,這情,

  已經混雜在了一起,飄蕩在這個靜謐的院落之中,回蕩在這個浮躁的社會之上。

  讓遠遠的經過這個小院的人們,那匆匆回家的步伐,也減緩了三分,那浮躁的,因為白天的虛幻而憋了一肚子的悶氣,也瞬間的消散了出去。

  試想,曾經的我們,也曾經是花旦一般的人物。

  嬌俏伶俐,歡呼雀躍,

  年輕浮躁,卻也不失神采飛揚。

  如三月楊花一般漫天飛灑襲人面。

  一顰一笑牽人心。

  但是從什么時候起,是歲月?是生活?或者是自己心中的枷鎖?

  讓我們完成了從花旦到青衣的轉變?

  逐漸的成為了一個端莊雅致,順目低眉,淺吟低唱著柴米油鹽和人情冷暖。

  一唱一嘆總關乎于情的大青衣的?

  看花旦時,看的是半生的喜悅,

  我們看青衣…卻能看清楚一輩子的憂傷。

  當顧崢口中的唱曲緩緩的落下的時候,不知道何時,煙槍張大的嘴巴也跟著閉緊,只是呆呆愣愣的看著燈下的顧崢,思緒仿佛也跟隨著這停頓下來的曲調,一同的飛走了。

  狀態調整的收放自如的顧崢,翻了一個白眼,一改剛才端的一塌糊涂的架子,徑直的走到煙槍的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提醒道:“哎,哥,回神了,醒醒。”

  “你若是再耽誤工夫,一會到了大半夜的,就算是有人想借給你戲服也找不到人影了啊。”

  “哦哦哦。”被顧崢打斷了驚楞的煙槍,瞬間就回過神來,此時的他一把就抓住了顧崢的胳膊,眼睛中閃爍著一種名為興奮的光芒,略帶激動的說道:“顧崢老弟,咱們的慶典,穩了啊!”

  “甭管啥牛鬼蛇神,什么文化局的評估人啥城市建設規劃局的調查員,在你老弟的面前也只有一條路可走啊。”

  “那就是跪下來唱征服啊!”

  “果然是民間出高人,你等著啊,弟弟,哥哥這就給你借服裝去,不但如此,那個啥行頭的必須要全套,全套!”

  “你等著啊,哥哥這就去了!”

  “哎哎哎!”這邊的顧崢只聽了半截話,那邊的煙槍就忙不迭的沖出了小院,連蹦帶跳的一溜煙的跑遠了。

  就光看那背影,顧崢都已經看到煙槍已經在路上做了兩個高難度的大跳了。

  這是樂瘋了?

  可是文化局的調查員又是什么鬼?好歹把話交代清楚了再走人吧?

  得不到答案的顧崢,索性也不打算糾結了。

  反正到了明天上午的慶典,一切就都明白了。

  轉過頭去的他,只能自己收拾這殘羹冷炙,送到這食盒之中。

  北平食府的盒子,到最后了還待顧崢給送回去,這善后的工作干得,也沒誰了。

  心甘情愿的顧崢,一睜眼,就到了太陽大亮的時刻。

  連每日的晨跑都沒有來得及做,就被煙槍給拉到了商業街最內里的蓮花臺的后場之中。

  在那當中,有一套用專業的衣架勾搭懸掛的戲服,佇立在最后一排的化妝鏡的前方,分外的顯眼。

  而看到了這一身戲服的顧崢,則是朝著興致勃勃拉他過來的煙槍一挑眉,問道:“煙槍哥,你還真是信任我啊,找身戲服也找的這么單一。”

  “你知不知道,這種戲服只有在《霸王別具》的選段中的虞姬一角才能用的上啊。”

  “不像是別的青衣花旦,湊合湊合的也能互相的對付過去,你就真不怕我的不會這個唱段了?”

  可是誰成想一旁的煙槍是理直氣壯的回到:“要講反串,你連我很少聽到的角色都能唱的那般的動人,這爛了大街的霸王別姬豈不是手到擒來?”

  聽了這話,一捂臉的顧崢,簡直就是胸悶氣短,越是耳熟能詳的唱段,才越是受到了各個方位的檢驗和苛求的吧。

  這個原本產于1922年的實際上是為了梅蘭芳大師專門定制的霸王別姬,在不停的演繹過程中,還分成了兩種流派呢。

  但是這標志太過于明顯的虞姬服,卻是經年不變的經典。

  事到如今,只能祈求此次來參加典禮的都是街坊鄰居,這幫子熟悉的人了。

  若是有那較真的,還真要拿出幾分看家的本領了。

  也不知道這自成一派的顧大師的本領,常日間沒有練習,可別生疏了。

  認命的顧崢,朝著化妝鏡前一個端坐,在執起手中的眉妝筆的時候,一股熟悉的感覺,就從手指間一直流淌到了他的心中。

  那種根深蒂固的屬于戲曲人的靈魂,仿佛被這一根小小的筆給喚醒。

  讓鏡子前對面梳妝的顧崢…入了定。

  戲曲的妝容就是這般的神奇。

  小麥色的膚色,因為如米般的白粉的遮擋,就改變了顏色。

  過于剛毅的眉梢也溫婉了歲月。

  那神采飛揚的眼神,轉換成了顧盼生姿,雖不如那秀氣的五官能產生的反串驚艷的效果…但是在顧崢的妙筆生花之下,卻也平添了幾分的嫵媚,再加上舉手投足,步履身段的改造。

  若是在幾米外的臺下,遠遠的望去,一個俏生生的佳人,正緩緩的出現。

  再不見半分男兒的本色。

  這里的顧崢畫著,目睹了全過程的煙槍,卻是拼命的眨著眼睛。

  口中只剩下兩字,不停的反復的被他吆喝來吆喝去:“我去!我去!”

  仿佛不如此做,就不能掩蓋他此時的驚訝了。

  看到煙槍這般的反應,畫好妝容的顧崢,卻是做出了讓他更驚艷的后續動作,這個大小認識的男子,熟練的將虞姬的額前的小穗貼好,兩鬢的大綹貼成了月亮門的形狀。

  待他將亮閃閃的水鉆點翠如意冠也一并的戴在了頭上之后,煙槍卻只是捂著胸口想要坐在一旁歇歇了。

  他的腿軟,心跳的也厲害。

  這只有虞姬才能帶上的如意冠上的珠簾尾垂,隨著顧崢左右看妝的時候,也一起的叮叮咚咚的擺動了起來。

  帶著幾分的英姿勃發,不同于一般女子的颯爽的狀態。

  待到看到眼角的妝容對稱,額上的頭飾均勻了之后,顧崢這才施施然的從鏡子前站起身來,開始一層一層的將一旁的戲服從衣架上扒下來,又一件件的穿到了自己的身上。

  古裝衣,披魚鱗甲和高級定制斗篷,能這么穿的,在京劇的扮相中也只有一位。

  這個名為花衫的角色,是融合了花旦,青衣,刀馬旦等各種角色的特征,要求的是唱念做打樣樣精通,端的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到的功法全面。

  這鑲嵌著象征著武將的鉚釘的古裝衣,為了體現虞姬的剛毅,也是將漂亮的戲服腰線給做到了極致。

  能借來如此華美的繡著牡丹與龍鳳的戲服,必然也廢了煙槍不少的工夫吧?

  想到這里的顧崢,就對對方沒跟他好好的商量就胡亂借服裝的事情,沒那么介意了。

  反倒是好聲好氣的詢問到:“煙槍哥,你這衣服也太專業,太華美了吧?”

  “這絕對是正常曲目時才會用的到的戲裝啊。”

  “你這是從哪借來的?”

  一旁被顧崢突然問話的煙槍,這才反應了過來,說道了他的功績時就有幾分的洋洋自得了。

  “咱們這不是里首都戲曲學院近便的很嗎?”

  “你也知道俺家的老頭子,那是經年累月的老票友了,四九城內的戲迷,沒幾個不知道他的。”

  “那當初捧角的時候,滿城子的亂竄,認識了不少的曲藝大家和老師。”

  “這不,里邊有好幾個爺爺叔叔的,都在戲曲學院當中當教授老師的。”

  “我想著借衣服,那要是弄幾件學員平時的練功服豈不是太掉價了?”

  “于是我就找老頭子去,扒了幾個大家的私藏,給你過來長長臉了。”

  聽了這話,剛準備往自己身上湖藍色的鑲邊的斗篷的顧崢,手上就是一抖,跟著就說道:“不對啊,我這身條穿這戲服,竟是還能勻出來幾分,你說是這些反串大師的衣服,我咋那么不信呢?”

  畢竟現在多數都是女子來演繹這個虞姬的形象的居多了,很多程派和梅派的師父,都開始收女弟子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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