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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 化緣授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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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顧錚地身影走沒影了地時候,那個給灶臺下添火的的小僧,趕緊就從懷中抽出一個雜面烙成的餅子,顧不得燙的就往嘴中塞了進去。

  “呼呼,差點被那活閻王給發現了。這鼻子比貓還靈。”

  “現如今這給的米面是越來越少,以后我想要克扣點給自己添點油水都難!”

  一邊抱怨著,一邊就不管不顧的把熱餅子塞進了嘴里,這大鍋中的飯食眼瞅著就要起鍋了,如果沒在飯點把東西給端上飯桌,師兄一定會又懷疑他偷嘴了。

  想到這里,這小僧也顧不得燙了,一掀鍋蓋,就將蒸餅子一個個的給摘到盤中,眼都不眨的分到屬于每個人的木制托盤里。

  隨著門外另外一個侍童聲音的響起,他就知道,午飯的時刻到了。

  應著聲進門的人,他也剛熟悉,是剛投奔到這里來的主持的親戚的孩子。

  名字叫朱沖二,人有點憨憨的,就知道吃。

  而這個憨憨的小僧,在看到了那一個個托盤中的飯食之后的表情,讓這個臨時典座都懷疑對方現在能將這托盤也給吃了。

  作為齋飯房的負責人,他又再一次的提醒道朱沖二:“你趕緊將飯送去飯堂吧,可千萬別在路上偷吃了。”

  “忍一忍就過去了,和大家伙一起吃啊。”

  “可別像上次那般,偷著吃食,結果被大師兄給發現了,挨了好一頓的戒棍。”

  “這才剛好利索了,下地了吧?別再犯了啊。”

  對面的朱沖二有些赧赧的,悶哼哼的點了下頭,托起兩個托盤就走了出去。

  他也是實在是餓得沒辦法,一頓飯的量,根本就不夠他這個剛滿十八的人吃的。

  自己也是個蠢得,每個碗中的粥各喝上一口,可能就不會被發現了。

  他偏偏去抓了兩個餅子,愣是被被拿了吃食的其他僧人,給好一頓毆打。

  咽了一口唾沫的朱沖二,抖了抖臀部那并不豐厚的脂肪,勉力的咽了一口唾沫,到底還是將托盤規規矩矩的送到了飯堂。

  在那里,包括那個以老成持重著稱,萬事不管的主持師傅,都已經等的翹首以盼了。

  看到一抹灰糊糊的身影終是跨了進來,這一廳里的九個人都齊齊的松了一口氣。

  今天還有飯!

  隨著這兩天飯量供應的日益減少,他們是真害怕哪一天就吃不上飯了啊。

  正當大家有著喧嘩的跡象的時候,坐在主持下手的顧錚,則是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噤聲!”

  就是這一句話,大家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看著只有兩個餅子的午餐,也不敢多說一句了。

  誰讓這個寺廟中最能說得算的大師兄,也是吃這般多的東西的呢?

  別管這位師兄的嘴有多惡毒,但是底下的這群人都知道,在這一方面,他竟是做到了難得的公正。

  當然了,這個公正的前提,是別讓這個寺廟倒了。

  看著一群如同鵪鶉一般老實的僧人,連飯都不敢率先吃,顧錚有些無奈的提醒那個他身邊老神在在的師傅:“師傅,您要先用飯了。”

  “哦哦,大家都吃吧,吃吧!”

  這老頭將下巴的長須,往肩膀上一搭,就開始往嘴里灌起粥來。

  餓啊!

  而得到了敕令的師兄弟們,則是如同豬入了圈一般的,稀里糊涂的就干上了。

  只有顧錚一個人,慢條斯理的端起同是灰撲撲的粗瓷大碗,如同飲茶一般的轉著圈的喝著這清湯寡水的粥水。

  坐在最下手角落的朱圓章,偷偷的拉了一下已經開始往嘴里塞第二個餅子的朱沖二的袖子,朝著顧錚的方向努了努嘴,問到:“哥,你有沒有覺出來,這閻王有些變了啊?”

  光顧著吃的朱沖二,有些害怕的偷瞄了一眼顧錚的方向,在對方有所察覺的時候,立刻就將頭垂了下來,有些喏喏的回到:“哪有什么分別,還是那么的嚇人。”

  “他這看我一眼,我的小心肝都嚇得撲騰亂跳。”

  一旁的朱圓章實在是無法與自家的二哥再討論下去了,他接著喝粥的功夫,從碗邊又偷偷的瞄了一眼。

  真的不同啊。

  今天的大師兄,仿佛是脫下了沉重的包袱一般,眉宇之間那些心事重重與愁苦,再也看不見了。

  仿佛,如果沒有他身邊的師傅和這一屋子的師兄弟的圍繞,下一秒鐘,他就能脫離皇覺寺,立地成佛,飄然坐化嘍。

  原本這人精一般的朱圓章能看的透的人,突然之間就變的神秘了起來。

  這種感覺,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心思不少的朱圓章,還沒思考過五分鐘呢,上桌的顧錚,卻是慢條斯理的就將手中喝的空空如也的瓷碗給放了下來。

  他拿起旁邊的巾子,簡單的擦拭了一下,就如同世家的貴公子一般,做的斯文有禮,然后就說出了讓朱圓章瞬間就警覺起來的命令。

  “下午,由新來的侍童陪我去縣城購買齋米,順便去幾家大戶人家中碰碰運氣,能化點齋飯米面總是好的。”

  一旁的師傅只是點點頭,這些事情,他從來都是不管的,自己的大徒弟心中有數。

  而整個寺廟里都沒有人去問顧錚這錢是哪里來的,因為,他們也壓根不知道這廟里的家底還剩下幾何。

  只有朱圓章,一直到跟著他二哥從庫房中把獨輪車給推出來的時候還在想著,這大師兄不會是到縣城中轉手就把他們倆個給賣了吧。

  這一路上,朱圓章都已經想了無數種逃脫,搏斗的方式了,可是等著他們走了一個時辰的路,終是在富足米糧店門口站定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那腦袋又是想多了。

  此時站在米店門口的顧錚,仿佛將那通身的佛性都給展現了出來,但是就是這個穿著一身明黃的僧人的口中,卻是說著世俗中最常見的討價還價的語言。

  “阿彌陀佛,施主,你又在誑我,前兩日的米錢還是一兩銀88斤,怎的今日里就只給68斤呢?”

  “哎呦喂,師父啊,你是不知道啊,這物價一天一個樣啊,徽省大旱,赤地千里,看今年的樣子,像是要接著旱下去的模樣。”

  “就問小師傅,這進價的米面都漲了價錢,你也不能讓我賠錢賣吧。”

  看著老板哭窮,顧錚并不為之所動,他只是淡淡的翻了一下眼皮,繼續說道:“陳糧陳米也是要得的。”

  “米面油茶,皆是消耗物品,老板這般通透的人物,自是明白囤貨的必要。”

  “我不要你今年的新米,往年倉中壓低的貨品,我也不嫌棄的。”

  “大原十三年1月中旬,本店運往庫倉車馬二十架,同年下旬,十五架。”

  “大原十三年2月上中下旬,各有十八架車馬入庫。鳳陽周邊百姓人口,不足兩千余人。”

  “老板,莫要欺我方外之人,不通世俗之事啊。”

  看著面前的這個高人風范的僧人,竟是將自家這兩個的囤貨給觀察的清清楚楚,店內的老板終是認真了起來。

  “你待怎樣?”

  “不怎樣,小僧只是想要購買米面罷了。不是大原紙鈔,而是真金白銀的十兩現銀。”

  “哦?”

  很是懂得打一個棒子再給一個甜棗吃的顧錚,讓對面想要哄抬物價發黑心財的老板,都心動了。

  “那師傅?”

  “只是寺廟中僧人自用,絕不另售和外傳。”

  “好!”

  得到了保證的老板,對于如此剔透的和尚是心生好感,他朝著內院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就將顧錚一行人給讓了進去。

  “里邊請,我這就讓伙計給你們裝車。”

  “陳米880斤,現銀折價我不占大師的便宜,共給900斤糧,您看如何?”

  “阿彌陀佛,多謝!”

  不再多言的顧錚,朝著朱家兄弟倆一揮手,就讓這兩個賣苦力的跟了上來。

  米糧店的內院中,很是空曠,小伙計后倉取糧,老板前廳待客,只剩下了等待在其中的三個皇覺寺的僧人。

  如此安靜的氛圍,就被顧錚幽幽開口給打破了。

  “圓章師弟,通過剛才一事,你看出了什么?”

  低著頭突然被問及的圓章愣了。

  看出了你顧閻王的精明狡猾,斤斤計較?還是你笑面虎的俗不可耐,行事詭異?

  這話他朱圓章也不敢說啊。

  于是他只是撿著最得體的話語,捧著自家的師兄說了兩句:“師兄睿智,不做冤大頭。”

  而顧錚再看向朱沖二的時候,那位比朱圓章還大上三歲的主,竟是瑟縮了一下,躲在了自家的弟弟后邊。

  想到這里,顧錚的胸中就升起了一種名為廢物點心的憤怒,他毫不猶豫的頂著他的那張面癱的臉,緩緩的從袖中抽出了從方丈系統那得來的戒尺。

  ‘啪!’‘啪!’

  兩戒尺,一人一下的抽向了朱沖二和八的后背。

  “嗷!”

  朱沖二在被抽后,直接抱頭蹲下,瑟瑟發抖的求饒道:“師兄我不敢了,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而朱圓章則是怒目而視,捂著后背連帶著胳膊,要緊牙關的愣是一聲沒坑。

  顧錚壓根就不在乎對方射過來的憤怒的眼神,而是依然淡淡的說著。

  “出家人不打誑語,你們剛才口不對心,不坦不蕩,枉為佛祖的教誨。”

  “我帶你們出來采買,自不是心血來潮。寺廟內比你們兩個早來的師兄弟們,我都曾帶出來過。”

  “我讓你們回答的問題,也并不是無的放矢,而是讓你們在這般尋常的小事中,領悟人生的哲學。”

  “體味人間百態,融入這滾滾紅塵,用心去感受佛祖的指引,用這雙眼眼睛,替我們侍奉的菩薩去看這小民人生。”

  “剛才我所問的問題,看似俗不可耐,但是,這是你我這等僧人,入世潛修,化緣頓悟時,所必不可少的體悟。”

  “我佛慈悲,慈悲的是心,而不是身外之物。”

  “出家人四大皆空,空的是情,而不是自家的腰包。”

  “無論你們今后是一心留在皇覺寺,做一個潛心修佛的僧人,還是世道好了之后,出去自討生活。”

  “剛才我的所作所為,希望你們能夠記住,并自己去體味其中的真意。”

  “話至于此,你們在回去的路上慢慢想吧。”

  說完,顧錚就朝著已經搬貨進院的小伙計的方向一指,就讓朱家的兄弟往車上搬貨了。

  被打的時候還憤憤不平的朱圓章,卻被顧錚的這一番話給說驚了。

  他一直在思考著顧錚這些話的深意,以至于搬貨卸貨的活基本都是他那個二哥做的。

  而三個人在往皇覺寺的路上推得時候,顧錚也并沒有為了表現他的大師兄的尊貴,而當一個甩手的大爺。

  反倒是一起推著獨輪車,埋著頭的朝著寺廟中趕去。

  反正顧錚已經想通了。

  這未來的皇帝老兒,自己是罵也罵過,打也打過,再突然轉個臉去巴結討好?

  那對方只能加深對他的懷疑和鄙視罷了,起不到任何扭轉他顧錚在朱圓章心目中的印象的作用。

  但是如果要是讓朱圓章自己意識到,他顧錚以前的打罵,實際上都是很有深意和內涵的呢?

  如果讓這個心思深沉的小子,覺得自己是一個有資格打罵他的人呢?

  那情況就會截然不同了。

  只要自己足夠裝逼。

  人家就會上桿子上來任由你打罵的。

  早已經打定了主意的顧錚,是腳下生風,不自覺的就把好幾輩子養成的好習慣給貫徹了起來。

  三四百斤的獨輪車,被他在鄉間小道上推得是四平八穩,游刃有余,時不時的還裝一下高人的風范,朝著的兩個師弟回眸一笑。

  這樣的行為,更是讓本就有些迷茫的朱圓章腦子更是混亂了起來,當他都快開始懷疑人生的時候,顧錚在皇覺寺的山腳下,就又多說了一句話。

  “知識決定命運,你站在山頂,自會看到這五岳三山的風景。”

  “你站在山腳,只能看到你腳下方寸的地皮。”

  “眼光決定高度,從下午開始起,到誦經大殿,隨我習字吧。”

  “待到你能做到明字習禮的時候,再自己去尋找關于今天的答案。”

  “去思考一下,關注最細微的民生,了解最普通的百姓疾苦,對于任何一種職業的重要性吧。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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