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官媒發聲
趙澤君又蹲看守所了。
還是原來的配方，越來的味道。
光頭又一次迎來了趙老大。
在聽完趙澤君第二次蹲號子的原委之后，光頭非但沒有因為對方又坐牢而有絲毫小看，反而對這位年輕的趙老大的佩服，又上了一個新的臺階。
乖乖隆地咚，瞧瞧人家，這看守所就跟他就開的似的，想來就來，一般人怕蹲號子，這位趙老大倒是好，主動朝里面鉆。
這說明什么？說明人家根本不怕坐牢，說明人家底子厚背景硬，蹲幾天號子就跟玩似的。
“仗義，真仗義！”光頭拎著開水瓶給趙澤君倒水，大拇指都都要翹上了天。
“怎么講？”趙澤君吸溜著外面送進來的普洱問。
“這年頭人人都把仗義兩個字掛在嘴上，真遇到事，兒子賣老爹，老大賣小弟，老婆賣老公。趙老大你這樣的我還是第一次遇到，為了給女人出一口氣，自己來坐大牢，一看您就是個重情義的人！”
光頭對著油光锃亮的腦門，啪得拍了一巴掌，“沒得說，我光頭以后就跟定您了，不沖錢，就沖您這個人！對女人能這么好，對兄弟肯定更沒的說。”
趙澤君捧著茶杯捂手，斜斜的瞄了光頭一眼，笑道：“怎么著，還真賴上我了？”
“嘿嘿…嘿嘿…”光頭被點破，訕笑著撓撓頭。
光頭本是建武市一個有些背景的水產養殖戶老板手下的頭馬，當地漁業市場的一霸，前段時間老板倒臺跑路，光頭也跟著倒霉，以前在市場上欺行霸市那些壞事被競爭對手翻出來，送進了看守所。
落架的鳳凰不如雞，何況還不是鳳凰。在‘江湖’上混，勢力倒了，想爬起來太難。
趙澤君打量著光頭，身材魁梧，體格強壯，一身健身房練出來的健美肌肉，這種肌肉看著漂亮，實際戰斗力不行，和軍子這樣的專業人士動手完全是被虐，但是對付一般人足夠了。
關鍵是朝那一站，人高馬大，氣勢十足，啥都不用做，就能起到威懾作用。
一起蹲了兩次號子，趙澤君覺得光頭這人吧，混混一個，吹牛逼欺負人的毛病都有，但還不算真正的‘惡人’，應該屬于那種從小家窮，長大不讀書，渾渾噩噩混到這一步的普通人。
“真想跟著我干也行，你要是不嫌棄錢少，出去之后到我公司當個保安隊長。”趙澤君笑了笑，“就一條，以前欺負人的那些事，不許再干，正正經經做人。”
“那沒得說！”光頭重重一拍腦門，啪的一聲，整個號子里都回蕩著他拍腦袋的脆響，連趙澤君看著都覺得疼。
光頭等著銅鈴一樣的大眼睛說：“能好好過日子，誰他媽想干那些破事！不過您說不欺負人，這條我不同意！”
“沒什么討價還價的余地。”趙澤君臉一沉，“我不是什么道上的大哥，正正經經的生意人，想跟著我，你以前那一套做事方法不能再用。否則你就另尋高就吧。”
“你聽我說完嘛。”光頭蹲在鐵床上，笑嘻嘻的說：“平時當然不敢再欺負人，除非趙老大你開口，從今天開始，找老大你讓我欺負誰，我就欺負誰！”
趙澤君一愣，盯著光頭上上下下打量好好幾眼。
好吧，這家伙…算你有前途！
趙澤君在號子里過得悠閑，人不在江湖中，江湖中卻已經滿滿的全是他的傳說。
同一個老師，被同一個學生，當眾第二次毆打，還放出‘見一次打一次’的狂言，徹底走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科大論壇上，已經禁不住了。
如果說第一次趙澤君打人，是非難辨，大部分同學對整件事還是以旁觀的態度為主，對趙澤君本人更多的是同情，那么第二次趙澤君當眾打人，在場上百號學生看得一清二楚，趙澤君的那些話、整個事件從頭到尾原委，都通過這些學生的嘴，一五一十的傳播了出去。
這一次，學生方面一面倒的支持趙澤君。
負責科大論壇管理的一群學生集體罷工，對校方刪帖的要求采取不合作態度。
倒沒有來硬的，反正今天這個肚子疼，明天那個頭疼，管理員集體請假，上崗的也在磨洋工，對帖子視而不見，往往是忙了一個上午，才刪掉三四份帖子。
校方問起來，回答也很簡單：我們在工作啊，根據校方的要求，嚴格審查，每一個字都仔仔細細的閱讀了N遍，所以時間上嘛，當然會慢一點。
問題是科大幾萬學生，每天上千的帖子，刪掉那么幾個，于事無補。
管理學校論壇的大部分都是學生，老師數量有限，哪里管得過來幾十個版面每天上千個帖子。
論壇里已經沒法看了，全是趙澤君打人事件的帖子。
書記找到馬凱之談話，當場發了火。
“馬凱之，這個學生會長，你不想干，有人干！我就問你，帖子能不能刪干凈？”
馬凱之嘴角抽抽幾下，心想老趙，哥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
“書記，我個人和學生會絕對支持學校工作，可是您也考慮下實際情況。那天幾百人在場，都親眼看到親耳聽到，趙澤君本來在學校里聲譽就不錯，現在更是被很多人奉為偶像，光是我們論壇上刪帖，根本堵不住悠悠眾口。”
小心的斜睨了眼書記，馬凱之一咬牙，大著膽子補充了一句：“書記，科大和其他學校不同，咱們學校學生是有‘鬧事’的傳統的，我聽說已經有學生在私下串聯，要求學校徹查這次舉報事件，給一個交代！我覺得，堵不如疏，否則萬一激起學生義憤，鬧出群體性事件來…”
這句話起到了一錘定音的作用。
馬凱之說的那個‘傳統’，在科大是不能提的禁忌話題！
書記心里咯噔一下。今年是2003年，14年之前的事件，歷歷在目。
千萬不能再讓學生鬧事，否則后果很嚴重！
于是科大論壇不再大規模刪帖，只要言之有物，不是純粹的謾罵，都可以發表。
然而此時，科大論壇在整個新聞媒體，輿論圈子里，僅僅是一朵小小的浪花而已，即便是整個建武市的大學加在一起，影響力也很有限。
因為，傳統媒體、門戶網站開始大篇幅報道科大學生打人事件。
還是之前的那句話，師生戀、打老師、創業，這都是能吸引人的話題，而趙澤君二次動手，更是火上澆油！
建武市日報、蘇南省電視臺幾家傳統媒體大篇幅的進行了報道，采訪了眾多當時在場的科大學生和科大校方。
傳統媒體的報道還算是中立，客觀的講述了整件事的經過，進行心平氣和的討論。
而網絡媒體的態度，則相當激烈。
為了迎合網絡的主要受眾：年輕人。網絡媒體報道的風向，大部分都偏向趙澤君。
‘梁山好漢，權力體系下的犧牲品’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崇拜暴力英雄，是否是時代的悲哀？’
新浪這篇文章一開頭就提到，二次打人之后，趙澤君儼然成為了年輕的男大學生心目中的偶像和代言人。
年輕有為、重情重義、敢于反抗權威，甚至連坐牢都稱得上是‘敢作敢當’，這樣一個人，理所當然會受到年輕人的追捧。
然而這種理所當然的背后，是不是也透露出當代年輕人的無奈和絕望？
遇到不公正，一無所有的年輕人該怎么辦，能怎么辦？是不是只有像最近貼吧里很流行的那句話：只能跪下唱征服 對了，百度貼吧建立了一個趙澤君吧，最近火得一塌糊涂。
在網易的頭條上，則直接引用了趙澤君的話作為標題“大學生的選擇：良心還是學籍”，由趙澤君打人事件引申開去，談到了目前大學校園里的亂象。
為了順利畢業，大學生討好巴結導師，甚至和導師進行權色、權錢交易的丑聞屢見不鮮，一方面是個人的良知德行，一方面是前途，當這兩者發生沖突的時候，年輕的大學生無論怎么選擇，都不因該受到指責。
這篇文章對于公眾的震撼很大，因為文章最后，引用了科大校長嚴勵時，多次在公眾場合講的一句話：我們的大學教育，已經到了懸崖邊緣，必須進行改革。行政和教育，必須分家，否則只能導致更多的學術腐敗，科技創新將成為一句空話。
事發地點是科大，文章引用了科大校長的話，這里面的意思，很深。
有人甚至猜測，趙澤君事件，會不會成為大學教育改革的導火索。
一周之后，華夏教育報，發表了一份評論員文章。從辯證的角度來看，大學生打老師和是否存在學術腐敗，兩者不可混為一談，為了維護師道尊嚴，公序良俗，對于打老師的學生，必須進行嚴懲。而校方同樣因該承擔起責任來，如果在第一次打老師的時候，校方就能深入調查，而不是簡答的處理肇事學生，也許就不會發生第二次暴力事件。
這篇文章的份量，教育界內部份量很重。因為華夏教育報，是教育部直屬單位。
這份報紙的意思，就代表的官方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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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法嚴懲學生，趙澤君已經退學被拘留了，那么就只剩下‘深入調查’。
被調查的人，自然是沈教授。
科大校方對此很是頭疼。
調查難度實在太大！
怎么查？只要沈教授本人一口咬死不承認舉報信是他發的，根本沒法拿到實證。
退一步說，查清楚了更麻煩，堂堂科大，自己朝自己腦袋上扣了一個屎棚子，名譽掃地。
沈教授本人的壓力更大，不管最后的調查結果是什么，他的名譽都會受到巨大打擊。一旦查實，他可能要面臨和蘇昀一樣的下場：主動辭職。
但是現在他還想不到那么遠，只擔心眼前。
趙澤君明天就要放出來了！
趙澤君被抓之前，說的那句話，一直在他耳邊像個魔咒似的縈繞不去：老子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打死為止！
事實已經證明，這個愣頭青，真能干出來！
凡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如果再被趙澤君當眾毆打一次，就算校方不調查自己，自己也沒臉在科大，在整個教育系統混下去了，走到哪里都會成為笑柄。
沈教授惴惴不安，趙澤君已經知道他家住址了，萬一在小區門口堵他怎么辦？萬一改變了策略，叫人在暗算他怎么辦？
這尼瑪日子沒發過了，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這么搞下去，天天提心吊膽，早晚神經衰弱。
思考再三，決定這一個月之內，都寸步不離科大！最好不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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