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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9【靈均拜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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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座的就只剩下范哈兒沒說話了,這位老兄聽得直打瞌睡,整個人已經神游物外了。

  “范兄,好久不見啊,今日有何指教?”周赫煊主動問道。

  “啊?”

  范哈兒猛地回過神來,頓時笑哈哈:“我能有啥子指教哦?聽說周老弟你來重慶定居,專門走動一下,聯絡聯絡感情嘛☆近重慶紅起來一個川劇花臉,改天約個時間一起去聽戲撒。”

  “好說好說,”周赫煊笑道,“等我從德國看完奧運會回來,咱們就一起去聽川戲。”

  “德國奧運會?要不帶我去嘛。”范哈兒頓時來了興趣。

  周赫煊說:“行啊,正好做個伴。”

  其實范哈兒此行的真正目的,是想找周赫煊弄點磺胺份額。他是從把兄弟杜月笙那里得到的消息,知道周赫煊是磺胺藥的大老板,現如今劉湘舉著禁煙大旗排除異己,四川的鴉片生意不好做了,范哈兒必須另尋財源。

  但這種事情,當著外人的面不好說,范哈兒決定跟周赫煊一起去德國,路上有的是機會,順便還可以出國旅游一番。

  當天中午,周赫煊留下幾人吃飯,范哈兒全程賠笑敬酒,完全看不出他跟劉湘的嫡系有任何矛盾。

  周赫煊還給筑路工程捐了一萬大洋,畢竟這條路要修到自己家門口,怎么說也得表示表示。

  下午時分。

  董催弟扶著丈夫去給大秀授課,突然發現地上有一張銀票。她環顧四周,見無人注意,立即彎腰撿起來藏在懷里。

  瞎子阿炳問:“你在干什么?”

  董催弟湊到丈夫耳邊,低聲說:“我撿到一張銀票,整一千大洋,用是周先生會客時掉的。”

  “給我!”阿炳沉聲道。

  “給你就給你!”董催弟偷偷把銀票拿出來。

  阿炳又說:“扶我去見周先生。”

  董催弟急了:“你難道想把錢還回去?”

  阿炳譏諷道:“你懂得什么?無知村婦!”

  “就你懂得多。”董催弟嘀咕兩聲,卻不敢違背丈夫的意志。

  等見到周赫煊以后,阿炳讓老婆拿著竹竿,取出銀票說:“周先生,我是來辭行的。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既信不過我阿炳,大可以直言不諱,何必用錢來試探?”

  “什么試探?”周赫煊故作糊涂。

  阿炳說:“這一千大洋,用是周先生故意掉的吧?”

  周赫煊一拍腦袋說:“哎呀,可能是我中午捐錢的時候,不心弄丟的。”

  阿炳憤然冷笑道:“我年輕的時候,確實做了很多混賬糊涂事,但我早已經幡然悔悟。這些年我闖蕩江湖,全憑本事吃飯,沒錢了就餓著,沒鴉片了就忍著⊥算是乞討當叫花子,也不干偷雞摸狗的事情⊥算我哪天煙癮犯了,實在扛不過去,也頂多找根繩子上吊。你我緣沮此,告辭了!崔弟,扶我走。”

  周赫煊連忙拉住:“哎呀,一場誤會而已,何必如此。挾仰慕先生才學,還想拜師呢。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拜師吧,我馬上讓靈均下樓來!”

  阿炳也被搞糊涂了,一時間難以分辨,心想:難道真是誤會?

  周赫煊心里卻感嘆不已,這瞎子,是個明眼人啊。

  或許,在經歷了人生的大喜大悲之后,阿炳就已經大徹大悟了。

  音樂是心靈的窗戶,阿炳能夠把一首妓館淫曲兒,改編成傳世經典二泉映月,已經足夠說明一切。在二泉映月當中,那種寒梅凌霜的傲氣不屈,把阿炳的精神思想都表現了出來。

  換成年輕時候,吃喝嫖賭抽樣樣精通的阿炳,根本不可能創作出這樣的音樂。

  后來日本指揮家畜征爾,在第一次聽到二泉映月時,流著淚說:“像這樣的樂曲,用跪下來聽。”二泉映月的魅力,可見一斑。

  當天下午,周靈均磕頭奉茶,正式拜入阿炳的門墻習藝。

  說實話,周赫煊不知道該把女兒培養成什么樣子。噓紀,小靈均已經跟著崔慧茀學習書畫,跟隨母親孟鞋學習京劇,現在又跟隨阿炳學習樂器,放在后世已經可以說多才多藝了。

  至于學習方面,小靈均的語文還不錯,但數學只能算普普通通,跟同齡孩子沒有太大差別。倒是兒子維烈讓周赫煊驚喜連連,只六歲年紀,功課已經學到三年級,學校的老師們都驚呼神童。

  等到暑期結束開學,周赫煊就打算讓維烈正式跳級,只是好的效在重慶很難找。

  夏天的山城很熱,劇烈的焚風效應,讓整個重慶都變成了蒸籠。

  傍晚時分,依舊沒有退暑,吹來的江風都帶著一股濕熱。

  花園的樹蔭下,小靈均剛剛吃過晚飯,就被阿炳矢叫去練習了有教指法,也沒有教樂理,就是讓她手腕系著石頭,一直抬起來放在嘴邊。

  還好小靈均以前練過書法,手臂定力還是有的,現在做起來并不太困難。

  只是天氣實在太熱,兩分鐘過去就渾身冒汗。小靈均見周赫煊走來,可憐兮兮地望著他說:“爸爸,我不學吹笛子了,我只學畫畫好不好?”

  周赫煊硬著心腸曳:“你矢說了算。”

  “壞矢!”小靈均噘著嘴悄聲嘀咕,卻沒有就此耍脾氣偷懶。

  作為姐姐的跟屁蟲,小純熙站在旁邊蹦蹦跳跳,高興的拍手當復讀機:“壞矢,壞矢!”

  瞎子阿炳也不因此生氣,他翹著二郎腿坐在竹制藤椅上,喝茶慢品著香茗,自言自語道:“這學藝就要吃苦,吃不得苦最好早點放棄。吃一分苦,才能學得一分才,天下百業皆如此。”

  “這話說得好,”周赫煊也搬張藤椅坐過去,低聲說,“可以罵,但千萬別打,她媽要翻臉的。”

  瞎子阿炳苦笑道:“我哪敢打啊。周先生家的千金,罵都不敢,頂多嚇唬嚇唬。”

  周赫煊笑了笑,沒再提這茬,而是問道:“能說說你以前的事嗎?”

  “沒什么可說的,”瞎子阿炳曳嘆息,“年少不懂事,父親一死,我就沒了約束,跟著狐朋狗友整日廝混錢了就回雷尊殿取,我是雷尊殿的新任當家,殿里的錢就是我的錢∽尊殿的錢被我敗完了,我就把主意打到洞虛宮的其他殿,偷了兩三個月才被抓住。哈哈,自然是被觀主驅逐,活該我咎由自取,想想那時也真夠荒唐。”

  “后來就流落街頭了?”周赫煊問。

  瞎子點頭說:“我對不起觀里的人,特別是雷尊殿的親戚。他們只是抱怨幾句,見我眼瞎了,還給我尋個農村寡婦做老婆,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他們。”

  周赫煊掏出500塊錢說:“這些錢給洞虛觀寄回去吧,以后安心跟著我。”

  “多謝。”阿炳也沒推辭,摸著錢就放回兜里。

  [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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