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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3章 料事如神的張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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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平13年,入夏以來,各地的糧價均出現了飆漲,戶部和各省先后投放了庫存糧食,平抑物價,但是依舊沒有遏制住上漲的勢頭。

  其中兩京,幽州,杭州,應天等地,至少上漲了兩成,民間怨氣很大,朝廷承受的壓力也不小。

  衣食住行,民生所系,誰也馬虎不得。

  戶部搜集了各方情況,做了詳細分析,目前糧價上漲,是非常多的因素雜糅在一起的結果。

  首當其沖的就是天災!

  大約從15年前,六藝學堂,皇家書院就專門建立起氣候觀測研究的小組,累積十幾年的數據,情況很清楚了。

  溫度普遍降低,尤其是北方,寒冷,缺少降水,糧食減產明顯,就算是江南,蘇杭一代,也出現了大范圍降雪降溫,積雪持續十幾天,壓壞凍死的樹木不計其數,更是歷年少見。

  毫無疑問,氣候進入了小冰河期,幸好大宋連年投入,整修水利工程,挖渠引水,修筑道理,推廣肥田粉,才能勉強保住北方的糧食產量,不至于出現大面積饑荒。

  只是相比天災,另一個問題卻更加嚴重,那就是工業發展。

  各地投資增加,建工廠,挖礦山,修鐵路,全都要占用土地,而且還是最好的土地,前面提到過,因為開礦,甚至造成整個村子被泥石流吞沒的慘況。

  耕地流失,用水被工業擠占,經濟作物取代糧食作物,從北到南,風潮不可抑制,大宋的糧食缺口已經達到了百分之20左右。

  今年更是會達到破天荒的百分之25,情況已經非常嚴重了。

  偏偏在這個時候,海外普遍抵制大宋的新幣,加上叛亂層出不窮,商業貿易停止,外來的糧食運不進來,本土又生產不足,累積起來,糧價只漲兩成,已經算是控制得力了。

  “目前戶部,還有各省的倉庫,經過盤點,存糧足夠所有百姓半年之用。即便沒有外來糧食,靠著本土生產和存糧,我們也能維持兩年以上,只要在這段時間內,掃平叛亂,重新恢復商業貿易,就能高枕無憂!”

  曾布給出了自己的結論。

  兵部這邊信心十足,兩年平叛,時間不算短,整軍,推行軍銜制,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二,年內就能全部結束。

  最遲明年,幾十萬大軍就能開出去。

  有兵有將,還能挨餓?

  敢不接受新幣,敢不賣糧食?

  信不信,直接滅了!

  王韶殺氣騰騰,“那些蠻夷就是皮子緊兒,欠收拾,殺幾只肥雞,猴子們就不敢鬧騰了!”

  他說得有趣,惹來一陣笑聲,章惇開口道:“的確,以當下的國勢,我們不用擔心外人,真正要擔心的是自己人!那些混賬玩意,唯恐天下不亂,全都該殺!”

  章惇如此生氣,其余眾人也是心有戚戚。

  就在一個多月之前,有幾份報紙先后披露了張方平的一份密奏。

  其中提到張相公早就預見了海外的叛亂,并且上書提醒陛下,加以防范,只是因為某些人的阻撓和忽視,這份極富先見之明的奏疏,沒有得到重視,結果等到發現問題之時,海外大亂,光是天竺,就有百萬造反亂賊,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按理說密奏除了政事堂和六部重臣之外,連普通的官員也不能看到,真不知道這些報紙是怎么拿到的,堪稱神通廣大。

  更令人訝異的是越來越多的報紙跟進,最初只是披露幾個段落,后來則是長篇累牘,引用張方平的觀點,還有許多學者文人,報紙主筆,跟進報道,撰寫社評。

  矛頭所指,越來越清晰,那就是王寧安,還有政事堂!

  而且這一輪的操作有著明確的步驟,非常巧妙,層層遞進…比如張方平批評對海外過于嚴厲,搜刮過度,激起民變。

  當天竺等地叛亂擴大的時候,報紙就一致稱贊張方平有先見之明,是真知灼見,高屋建瓴。

  隨著叛亂加深,貿易受到影響,累及民生,他們又跟進報道,拿出張方平的某些觀點,說政事堂盤剝無度,以霸道和權術駕馭藩國,不行仁政,害人害己,生民無辜,宰執誤國。

  總而言之,在這些人的盛贊之下,張方平成了料事如神的諸葛亮。

  而站在張相公對面的政事堂,就成了蠻橫無能之輩。

  自然而然,就有一股強烈的呼聲,認為張相公老誠謀國,應當重歸政事堂,只有張相公才能拯救危局。

  恰巧,這段時間,張方平也到了開封,幾個書院請他過去講學,開封的士紳,致仕的官員,還有許許多多人,全都去拜會張方平,老相公有什么意見,立刻就會見諸報端,變成抨擊政事堂的工具。

  在眾人的簇擁和報紙盛贊之下,一生謹慎的張相公也變得飄飄然了,他對朝局提出的批評越來越尖銳。

  其中他咒罵最多的就是信用幣制,他認為朝廷上下,不無小人和居心叵測之徒,沒有了金銀約束,肆無忌憚,發行新鈔,只會釀成巨患,如今糧價暴漲,物價奇高,老百姓怨聲載道,都跟新鈔發行有關。

  唯有廢除新鈔,重回金銀本位,物價必然下降,和海外的貿易也會正常起來,大宋的困局才能迎刃而解。

  張方平的意見,被許多人當成了金科玉律,到處傳揚,許多學堂書院,各地的年輕人,都奉為圭臬,動不動就能聽到張相公如何如何看,朝廷的作法大錯特錯…章惇是憂心忡忡,“師父,張方平的這套說辭,根本是顛倒黑白,胡說八道,遺禍無窮,弟子以為,應當立刻把老東西抓起來,把他身邊的人的,包括那些替他搖旗吶喊的,都給抓起來,不殺幾個,就封不住他們的嘴!”

  呂惠卿也道:“雖然他們說兩句,不會怎么樣,但是民心浮動,老百姓不信任朝廷,我們頒布什么政令,都會受到質疑,難以落實,的確是大問題,師父,我看政事堂要有態度!”

  “什么態度?吉甫兄,你就是太手軟了,應該殺,他們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砍下幾顆腦袋,天下就安定不了!”章惇是極力主張動手。

  王寧安默默算了算時間,他給天竺方面三個月,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月,“稍微等一等,張方平沒那么大本事,也沒有那么多擁躉,他現在就是膨脹起來的河豚,關鍵是他背后的那伙人…這一次我們要徹底算賬了,一定給我摸清楚,然后一窩端了!”

  “弟子遵命!”

  章惇興奮道,他已經準備許久了,就等著大開殺戒呢!

  這邊網已經撒下去了,可張方平那邊,還沒有察覺,老頭子還處在非常興奮地狀態,簡直有點枯木逢春的架勢。

  致仕之后,那一段的寂寞能讓人發瘋,如今又有人圍在身邊,又有人頂禮膜拜,到處都是前呼后擁,到處都是崇拜的目光,哪怕幾十年的宦海歷練,他也把持不住。

  朝廷的確錯了,老夫身為重臣,理當匡扶社稷,鏟除奸佞,哪怕會因此得罪人,丟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張方平不斷講學,寫文章,發表意見,比在朝堂的時候還要繁忙。他覺得光是自己一個人還不成,應該拉攏更多的人,才能扭轉乾坤。

  雖然很不欣賞文彥博,但是不得不說,文相公是唯一還夠份量的人選。張方平抽出了半天功夫,前來拜會老文。

  畢竟是平輩的大佬,老文不好拒之門外,見面后張方平就說道:“小弟人微言輕,見識淺薄,遠不及寬夫兄睿智深遠,德隆望尊…寬夫兄若是能挺身而出,為蒼生直言,小弟愿意追隨寬夫兄左右,給你當馬前卒!”

  文彥博看了看臉色紅潤,聲音高亢的張方平,突然搖了搖頭…真像啊,真像自己啊!

  那些年老文也是起起落落,剛開始坐冷板凳的時候,文彥博比張方平還要熱切,一心盼著重新爬起來,再度執掌大權,張方平的狂熱和當年的他,一般不二。

  此刻的文彥博,依舊追逐權勢,想著東山再起,但是經歷次數多了,他反而冷靜了,至少不會像張方平這么迷糊!

  “安道兄,你的主張當中,最主要的是恢復金本位,我說的沒錯吧?”

  “嗯,的確如此,寬夫兄,有問題嗎?”

  文彥博淡淡一笑,“不敢,只是老夫覺得,假如恢復金本位,物價必然回落,影響或許更大!”

  “怎么會!”

  張方平用力搖頭,“寬夫兄,民生艱難,物價降下來,老百姓得到更多實惠,怎么能說不好?”

  “哈哈哈!”

  文彥博翻身的大笑,“安道兄,老夫不想評論是非,只是單純以經濟運行來看,物價下降,貌似更加可怕!”

  張方平強忍著怒火,“愿聞高論。”

  “很簡單,老百姓常說,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在危難的時候,拉別人一把,能得到成倍的回報,扶危濟弱才會被人人推崇…你想過沒有,假如在物價下降的條件下,會出現什么情況?”

  “什么情況?”

  “你今天幫了別人,以后拿到的回報就會打折…說的更直白點,這個月勞動值10元,下個月勞動就值8元。人往高處走,誰都盼著一代更比一代強,假如物價下來,收入也會跟著越來越降低,大多數人沒有了盼頭,不敢花錢,整個國家都會死氣沉沉,無可救藥。”

  文彥博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張方平是一句也聽不進去。

  他實在是弄不懂,物價和行善有什么關系,也想不通,為什么物價下降,老百姓就沒了盼頭,風馬牛不相及,莫名其妙啊!

  “寬夫兄,恕小弟愚魯,實在是不明白你的高論…小弟斗膽說一句,寬夫兄是不準備伸出援手了?”

  文彥博兩手一攤,“安道兄,非是老夫不愿意幫忙,而是不能幫忙!”

  “唉!寬夫兄,那小弟只能告辭了!”

  張方平氣昂昂,離了草堂…文彥博看著他的背影,不停搖頭,有些人就是學藝不精,腦袋不清…你們要是這么下去,沒準真讓王寧安贏了。文彥博沒心思去勸說張方平什么,你愿意被人捧著,被人尊著,那是自己選的…只是你真當自己料事如神,有通天徹地的本事,那就太可笑了!

  顯然,張方平沒有老文的見識和格局,接下來的日子里,他繼續奔波,登壇講學,原來蟄伏在開封的致仕官員,理學門人,還有更多湊熱鬧的落魄文人,全都集中在一起了。

  每當傳來什么不好的消息,他們都跟過年似的。

  瞧瞧,這就是不聽我們的下場!

  倒要看看,政事堂能有什么本事?

  一轉眼,三個月之期還差了十天,一份從天竺送來的戰報,擺在了首相的案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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