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5章 織網
江北。
平川。
李東想起周海東，也只是一瞬間的工夫，此刻的并不知道周海東做好了士為知己者死的準備。
其實在李東看來，他也稱不上什么知己者。
如今的李東，雖然很忙碌，可忙碌之余，李東也會抽空看看書。
他看的最多的，并不是什么管理類書籍，而是史書。
都說讀史使人明智，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
一家數十萬員工的企業，其實也是一個小王朝。
到了這時候，讀讀史書，有時候會讓人收獲更大一些。
而士為知己者死，古往今來，從來都是下位者為上位者死，在李東看來，這不過是上位者為了拉攏人心，自己喊出的口號罷了。
凡是涉及到利益相關，在李東看來，就談不上知己者。
說他對周海東有知遇之恩，這個李東勉勉強強認可，盡管一開始的初衷并不是如此。
可在他發達之后，他也的確沒有忘記這些跟他一起走過來的人。
至于知己者，李東有知己者嗎？
一個重生者，哪怕是你的父母，其實始終都會跟你有些隔閡。
不是父母要和你產生隔閡，而是你自己不愿意，也不會放下最后一層心理屏障。
有時候，你可能就會在想，這輩子的父母，真的是上輩子的父母嗎？
這種問題，李東盡管很少會去想，可不代表從未升起過這樣的念頭。
周海東的一切，李東暫無所知。
上次的事，正如老三和周海東說的那般，不管是因為什么，李東真糊涂也好，裝糊涂也好，其實都不太想節外生枝了。
從上次安保調整之后，李東加強安保力量，動作頻繁，擴大自己的影響力，為了讓杜安民上位，李東甚至退出了京城…
這一系列的行動，難道真就為了提前退休？
大量的項目，集中上線，整個集團疲憊不堪，難道就是為了一炮轟死別人？
和福布斯雜志折騰，真就為了打開國際市場的名氣？
拉攏一家又一家的合作伙伴，難道真就為了所謂的分享？
都不是！
也許，這些原因有，可不是主流。
五年都過來了，第六年還沒開始，李東陡然變化這么大，自然有他自己的深層次想法。
周海東的背叛，在李東看來不算什么。
安保的滲透，其實李東也沒真的嚇倒。
可有些事，卻是讓李東心里有些警惕和打鼓。
也許別人沒在意，李東卻是上了心，留了心。
鄭龍的上司親自出面！
杜安民現任警衛員，李東要，老杜沒給，而是安排了兩個已經進入體制當領導的老警衛。
這兩件在別人看來不大的事，在譚勇眼中甚至忽略的事，卻是讓李東警惕不已。
在別人看來關鍵在于安保滲透，周海東背叛。
可在李東看來，后面兩件事算什么！
周海東說來說去，也只是監察部的部長，沒有周海東，總有下一個人會代替他的位置。
唯一讓李東有些在意和發怒的是，這是跟著他走過幾年的老人。
至于別的，并沒有其他人想象的那么嚴重。
一個重生者，最在意的其實不是金錢的損失，也不是屬下的背叛，更不是其他，而在于他最大的秘密，先知！
李東其實一直都在避免這些，都盡量不引人聯想到這方面。
盡管這很不可思議，一般人根本不會想到這種可能。
然而，這個世界總有人喜歡聯想。
尤其是，李東崛起的太快，初期他有些事也沒有在意。
當初在川蜀投建學校，雖然有理由，可李東要求的速度太快，緊趕慢趕趕上了時間，恰好卡在了那個點，當時沒人深想。
可要真深想下去，太巧了！
剛竣工，學期還沒結束，遠方就讓學生強行搬進去，真只是為了宣傳？
李東天不怕地不怕，會因為大佬還沒開口，只是放炮得罪了對方的小嘍啰，就大肆在川蜀捐建學校？
家樂福遭遇抵制，李東仿佛早就有準備，馬上開始跟風抵制。
08年大雪，李東借助一場大雪的機會，整改物流體系，差點擊潰了淘寶。
金融危機的時候，李東眼光毒辣到驚人，在股票市場狂卷數十上百億，真以為沒人知道？
一次次的提前判斷，一次次的成功，一次次的利益最大化…
一次就夠了，兩次是運氣，三次是有前瞻性，四次五次…
隨著次數越來越多，李東每次都獲得了最大的利益。
再伴隨著他登頂財富榜首，被聚焦化，被研究，被細致分析，李東的一個個案例都讓有心人心驚不已。
成功者自古以來都有很多，很多人甚至比李東還要傳奇。
可眼皮子底下，出現了李東這樣的人物，怎么能讓人不重視，不好奇。
李東的成功，真的只是因為他運氣好，大局掌控能力強？
還是說，李東有別的不同之處？
這個不同之處，不見得非要猜測是重生，這點恐怕暫時沒人會去猜，就算閃過這個念頭，大概也是一閃而過，不會當真。
可懷疑李東背后還站著其他人，或者某個組織，這個可能性還是有的。
想要如同李東一般，準確抓住每次機會，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需要一支精英中的精英團隊，來做整體分析和判斷，才有這個可能。
而遠方，目前看來不具備這個能力。
想挖掘這個秘密的人，也許不是一個兩個，也許不是都有惡意，也許甚至是為了李東好。
可惜，李東不需要。
他的外婆，曾經神神叨叨說了幾句話，打那之后，李東就遠離自己外婆。
哪怕如今他有錢的不能再有錢，哪怕曹芳其實很想念自己的母親，李東卻是從不提接外婆來平川的事。
李東其實自己也想更多的知道一些，可他卻又下意識地排斥這些。
如果有人想挖掘這個秘密，不管善意也好，惡意也罷，甚至僅僅是好奇，都會讓李東產生極大的敵意。
如果李東知道，上次拉周海東他們下水的人，目的就是為了這個，李東現在可能也不會僅僅是防患于未然。
當然，這一切他暫時不清楚，所以李東此刻還是以織網為主。
織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將自己包裹在其中，這便是李東的選擇。
李東的織網行動還在繼續。
和天弘基金的合作，已經開始正式進入流程。
對中小零售企業，并入遠方體系的工作，也在加班加點地進行中。
萬家網平臺整合，已經正式開始對外招攬第三方商家的行動和推廣，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中。
微博的C輪融資計劃，方案已經出爐，3月7號，遠方對外發布了消息，微博融資計劃啟動。
從7號開始，遠方就開始接收投資機構的報價和考察。
正式融資，大概會在5月份左右完成。
京城市場的撤離，也沒有隨著杜安民上位，就選擇停止。
3月8號，婦女節。
這一天，遠方零售集團和最后一家零售企業簽約，出售了最后一批京城門店。
京城地區，遠方百貨門店上百家。
除了還在建的遠方城，以及國美所屬的家電連鎖門店，遠方百貨，在3月8號這天，正式全部撤離完畢。
遠方大廈。
剛簽完合同的陳浪，心情沒有剛剛面對合作方那么高興。
辦公室中，陳浪輕嘆道：“京城地區所有門店全部售出，員工全部安排妥當。
一部分進入國美電器工作，一部分被安排到了京城遠方科技分部，還有一部分選擇了離職。
當然，最多的還是留在了原門店繼續工作，接盤的幾家企業，其實都希望能全部接手，第一時間完成整合工作，馬上正式進入營業期。
所以員工的問題，反而不是什么大問題。
最大的問題，還是在于我們自己的零售布局。
京城，雖然經濟不如滬市，可地位不同。
滬市再是重要，也代表不了華夏，唯有京城，才能代表華夏。
從京城撤離，我們北方的核心就出現了一片空白區域。
整個零售產業，出現了大的漏洞。
北方市場，我們的力量原本就不算太強，這次京城撤退，我們損失的其實不僅僅是京城一地的市場…”
李東沉聲道：“這些話就別提了，我自然有我自己的考慮。
這次門店出售，甚至包括京城地區的渠道也隨著一起被轉讓，我們損失是不小，總共回籠資金有多少？”
“47億3200萬。”
“讓他們幾家的資金速度到位，這次我出讓這么大的利益，可沒工夫陪他們拖延。
合同約定是什么時候結清尾款？”
陳浪馬上道：“這次我們對資金方面要求比較苛刻，都是規定在5月1號之前完成交付結算。
因為不是一家企業，所以資金壓力不算太大。
幾家企業，也都認同了方案。
所以5月1號之前，資金能全部回流。”
“一期款項多少？”
“22億多點…”
陳浪正說著，李東便道：“遠方零售這邊，拿出30億沒問題吧？”
陳浪微微蹙眉，半晌才道：“您是說提前贖回債券的事？”
“對，提前贖回，30億的債券，現在名存實亡，沒有多大意義，反而占了我們一部分負債額度。
贖回債券，我們重新發行新的債券。
以遠方控股集團的名義，發行百億債券。
前期準備工作做完，正式上線，起碼也要5月份之后了。
剛好債券上市，我們的余額寶也該上線了。
說不定就算不動用余額寶的資金，以遠方目前的名氣，百億債券也有市場消化。
所以提前贖回30億債券，對我們沒太大的影響，反而再次證明了我們的實力。
我們不但不缺錢發展，錢還多的花不完，提前贖回都行！”
陳浪略微皺眉了一下，提醒道：“提前贖回，是我們違約，需要支付一部分違約金的。”
“不用在意這些，總共加在一起，違約金和利息有多少？”
陳浪盤算了一陣，最后道：“30億的債券本金，到現在也有兩年時間了，利息加上違約金，總共應該支出33億左右。
另外…”
陳浪看了李東一眼，有些無奈道：“另外之前袁總和我說了，您想把江北商界的30億和沈總的16億也給一起還了。
這些債務，都是遠方零售的債務。
要是都還清的話，總共支出就有79億了。”
江北商界的錢和沈茜的錢，都是為了當初并購國美花的，自然得算在零售這邊。
光是這筆債務，就將近80億。
另外還欠老黃100億，當初180億人民幣回購了老黃的股份，李東在建行百億貸款下來之后，只支付了80億。
剩下的約定兩年內結清，所以并購國美的時候，遠方零售負債大增。
還有招行那邊，也貸了50億。
加上遠方動用的貨款過200億，之前也有一部分貸款，以及并購家樂福和其他企業欠下的債務，這才是導致遠方零售總負債金額高達600億的原因！
要不然，前些年，遠方零售其實負債率很低。
這幾年，伴隨著規模大增，遠方零售雖然盈利不菲，可依舊越欠越多。
600億的負債，頂得上其他子集團所有的負債金額了，甚至比東宇地產都要多。
陳浪這么說，李東考慮片刻道：“該還的債還是要還的，這次總共將近50億的門店款，以及之前國美留下的現金流，80億拿出來應該沒問題的吧？”
之前并購國美，不是說國美賬面上一分錢都沒了。
李東和老黃的注資，以及增發新股融資的資金，都是錢。
后期私有化國美，也沒花完這些錢，所以國美賬面上還剩下不少現金。
陳浪一聽到他說動用這筆錢，馬上反對道：“李總，如今大家都在擴大規模，您之前也說，拿下國美之后，開始進入農村市場。
現在家電下鄉政策已經要在全國鋪開，農村市場的布局已經迫在眉睫。
這時候，抽空了國美的資金，就為了還一些沒到期的債務，我覺得完全沒這個必要。
李總，遠方可是您自己一造出來的。
這時候抽自己的血，有這個必要嗎？”
他知道李東這次催著集團還債，其中一部分債務都是他自己的錢，沈茜的錢其實也是他自己的錢。
可在陳浪看來，目前真的不合適。
要是零售這邊沒有擴張計劃，現金多的用不完，那還錢是應該的。
然而現在，情況并不是如此！
一次性支出高達80億的現金，遠方零售承受不起。
李東聞言笑道：“急什么，我沒說錢弄走了就不支持零售集團發展了。
先把80億還出來，這是零售集團的債務，我不可能免費給零售集團放款不收利息吧？
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錢，我當然得算清楚了才行。
要知道，江北商界和沈茜的錢，都是沒利息的。
可不算利息，算我李東的人情。
犯不著用我的人情，給其他人賺錢，明白了嗎？
先把債還了，需要花錢的時候，遠方零售不足以支撐，我可以用遠方控股注資，稀釋他們的股份也好，逼迫他們注資也好，這才是正道。
陳總，你也是華潤之前的老總，公私分明難道你不明白？
該給他們賺的錢，我李東不會少他們一分。
可不該賺的錢，那就要說明白了。
要不然，你費心費力地花錢，結果別人還不認可，有必要嗎？”
陳浪這時候也反應了過來，連忙道：“這倒也是，就是習慣了之前的運營模式，差點給忘了。”
遠方零售之前只有孫濤的股份，孫濤也不在意這些，所以賬目一直比較混亂。
現在引入了合作方，那自然要分清楚了才行。
想到這，陳浪點頭道：“真要湊湊的話，5月份等其他的尾款到了，還清這80億還是可以的。
可還完了債，公司真就沒錢了。
李總，到時候您可別說集團也沒錢，把咱們這80億忽悠出去了，沒有進項，那就完蛋了…”
李東瞪了他一眼，老頭子會說話嗎？
什么叫忽悠出去了？
欠債還錢的道理不懂嗎？
懶得跟他多說，李東直接道：“那就把這筆債先清了，80億當中，支出大概只有65億不到，剩下的資金會進入控股集團。
騰訊方面，還有30億的資金很快也會到賬。
哪怕不算債券，再等三個月，集團這邊賬面盈余最少也有50億了。
而遠方零售這邊自身盈利每個月也超過10億，維持你們目前的發展足夠了。
真需要大筆用錢的時候，集團會進行注資的。
既然北方市場現在進入了停滯期，那我們就大規模進入南方市場！
沿海地區，是我們的重點目標。
準備發行100億的債券，加上集團盈余和你們的自身盈利，6月份，總資金會超過200億。
其中一部分用來支持遠方城和物流的建設，其他的，我都會投入到遠方零售那邊。
這部分資金會超過百億，今年，我們的目標就是南方沿海市場。
進一步擴大我們在南方的規模，徹底擊潰南方的一些巨頭，這就是我們今年的最大目標！”
聽到李東說，后期會支持百億以上的資金進入遠方零售，陳浪頓時眼前一亮，連連點頭。
這時候，還個80億也無所謂了，本來就是債，還了也應該。
再注入的100億，那就不是債了，算控股集團的，至于李東稀釋其他人的股份也好，還是其他人注資也好，都是好事。
李東一個人注資的話，零售集團擴大了百億的規模。
其他人想不被稀釋股份，那還得注資，這也是錢，又得擴大規模。
而遠方零售的負債卻是減少了，這對零售集團的穩定性有很大的幫助。
這時候，陳浪總算相信了，零售集團還是遠方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