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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節 蛋白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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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操!他們有槍。”

  “咋個可能?他們哪兒的槍?”

  “只要有門路,啥人都能搞到槍。你嗎呢,有槍就不好辦了。咋整?要不跟過去跟他們商量了看看?不要把事情搞大?”

  一個估計是為首的男人走了出來。他身上光溜溜的,只穿著一件有破洞的骯臟T恤,褲子用皮帶扎著,松垮垮的。各種叫不出名字的污垢與汗水混合,在他的棕色皮膚上閃著光芒。頭發很長時間沒有剪過,用一根帶子胡亂扎在腦后,這才沒有擋住視線。

  “你們是誰?”

  他沒有太過靠近,明顯是畏懼全副武裝的跟隨者,只是站在那里扯著嗓子干嚎:“你們要去哪兒?”

  劉天明看了一眼地面上正指揮跟隨者停下來的柳鳳萍,不由得皺起眉頭,用沉穩的語調命令道:“繼續搬石頭,我們的時間有限。”

  對面的男人雙手握著包鐵的粗頭棍,炫耀般的在空中用力揮舞了幾下,仿佛癲狂型精神病人那樣發出長嘯:“此山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從此路過,留下…”

  劉天明手里的槍響了。

  子彈沿著直線鉆進男人右眼,巨大的沖擊力量拖拽著他身體后仰,整個頭骨被爆炸能量高高掀起,腦漿和鮮血以六十度斜角向上飛濺。男人身子像是突然間受了重重一擊,倒在后面距離最近的另外一個人肩上,紅白夾雜的模糊粘漿濺了他一頭一臉。

  突如其來的劇變,驚呆了擋在鐵軌上的那群人。

  劉天明毫無憐憫的再次把另外一人納入瞄準鏡,繼續著殘忍冷酷的射殺。

  又一個擋路者慘叫著倒下。

  這次劉天明沒有直接射穿目標頭顱。倒不是無法掌控射擊精度,而是他覺得,與其直接把目標一槍打死,不如打成重傷,或者是瀕死狀態。對于站在旁邊的觀望者,死人的震懾力永遠沒有傷者那么大。

  他們會慘叫,會翻滾,會聲嘶力竭的哀求…這些行為對改變他們的處境沒什么用處。等到體能耗盡,意志力也趨于崩潰的時候,一切麻煩都會煙消云散。

  事實上也是如此。

  兇悍暴戾的攔路搶劫者轟然散開,就像密密麻麻成群結隊的螞蟻突然之間遭遇天敵,紛紛以最快速度轉身逃跑。

  “快跑!”

  “他們太兇了,話都不說一句,上來就開槍殺人。”

  “這些都是啥子人哦?那么兇,趕緊跑!”

  “他們是壞人!”

  混亂的搶劫盛宴尚未開始就已經結束。不到半分鐘,聚集在鐵軌上的幾十個搶劫者逃得干干凈凈。重傷的人在石子和泥土中間慘叫著翻滾,把青翠的野草染上片片鮮紅。失去頭顱的尸體橫躺在路基中間,正在漸漸失去溫度。

  劉天明神色冷峻地抬起腳,用力跺了跺機車頂部的鐵板,沉悶的提示音使所有人目光紛紛聚集過來。

  “動作快點,立刻清除障礙,我們已經被耽誤的太久了。”

  無論團隊核心成員還是跟隨者,都沒有對劉天明的話表示異議。人們非常順從的執行著這道命令。

  用最簡單的方式解決麻煩,這是劉天明從過去大半年經歷當中學到的知識。他很善于學習,同時把經驗與全新的環境加以融合,變成自己獨有的行事風格。

  列車再次啟動。

  走進軟臥車廂的時候,劉天明發現鄭小月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自己。

  “我覺得你跟以前比起來,變了很多。”

  劉天明伸手拿起擺在小桌板上的水壺,擰開蓋子喝了一口,淡淡地笑道:“變的比以前好?還是比以前壞?”

  鄭小月搖搖頭,眼睛里閃過一絲迷茫:“我也不知道。你這樣做其實是對的,如果我們手里沒有槍,那些人沖過來,我們一樣會死。可是,就這樣把人殺了,感覺總是有些別扭…別誤會,我沒有責怪你或者是幫著那些人說話的意思。我只是懷念從前的那個時候。和平,沒有病毒…多好啊!”

  劉天明放下水壺,輪廓粗獷的臉上浮現一道平靜的笑:“你說的沒錯。現在想想,活在那個時代,才能算是真正的享受幸福。真遺憾,我們幸福的時間太短了。”

  鄭小月把迷離的目光投向車窗外面,喃喃自語:“是啊!不知道這個世界還能不能回到過去?”

  這同樣也是劉天明想要知道答案的問題。

  跑,不要命的奔跑。

  血肉骷髏覺得自己的動作很機械,就像一只按照固定程序移動雙腿的人偶。

  每一個步子邁出去,距離都是那么均衡,幾乎沒有任何變化。不會縮短,也不會伸長。

  以這種均衡不變的速度,血肉骷髏已經在高速公路上奔跑了好幾個鐘頭。

  每隔一個小時,它都要找個干凈的地方坐下來休息。

  血肉骷髏不明白:為什么一定要尋找干凈的地方才能坐下?

  它對這種突然之間出現在腦袋里的思維覺得難以理解。它并不覺得骯臟或者干凈的地面對于自己有什么區別。泥巴沾在身上,拍打幾下就會落下,就算是在干凈的地方坐下去,同樣也會沾上塵土,只是數量沒有臟地那么多…然而,這是來自大腦的命令,身體必須無條件服從,血肉骷髏也只能按照這個奇怪的命令行事。

  離開城市越遠,停在公路上的車子就越少。有好幾公里的路,前后看不見一輛車,也看不見一個活物。

  血肉骷髏覺得這個世界上所有活物都死光了,只剩下自己。

  它也不知道為什么要朝著前面一直走。

  直覺,這是突然之間從腦海深處冒出來的詞。

  又到了休息時間。血肉骷髏看了一眼蔚藍色的天空,放下肩膀上的背包,撿了一塊避開陽光的陰涼位置坐下。

  它有些畏懼陽光。氣溫正在一天天逐漸上升,太陽也變得越來越刺眼。光線和熱度讓血肉骷髏覺得很不舒服,它現在生長的并不完整,皮膚很薄,體內的肌肉也很少。盡管血肉骷髏非常聰明的找了一套衣服穿上,還是覺得無法抵御紫外線的侵襲。

  黑色的背包很結實,是從一輛汽車殘骸里弄到的戰利品。當時有一條野狗正把車主遺骸從駕駛室里拖出來啃食,被血肉骷髏輪著棍子攆跑了。那條野狗很聰明,它看出了血肉骷髏想要把自己干掉,當做點心的想法。逃走的時候,野狗嘴里還叼著死亡車主身上的幾根骨頭。

  解開背包,血肉骷髏從外側拿出剩下大半瓶水的“農夫山泉”,擰開蓋子喝了幾口。然后,它卷起衣服袖子,把干癟枯瘦的胳膊伸進背包,摸索片刻,拿出一條顏色淡紅,類似管子一樣的綿軟物質。

  那是一條人類的腸子。表面布滿深紅色的毛細血管,很多部位的顏色已經發青,在白膩中透出正在腐爛的意味。

  血肉骷髏張口咬住腸子的一端,像吃面條那樣,依靠舌頭與牙齒之間的配合,一點一點把腸子吃進嘴里。等到口腔被漸漸塞滿,再用尖利的牙齒把腸子咬斷。

  慢慢咀嚼食物的時候,雙手也沒有閑著。它們配合的很是默契,右手與左手抓住腸子并攏,然后朝著腸子下面的另外一個出口用力擼去。隨著力量擠壓,管壁里的糞便和各種雜物紛紛流了出來。一節一節的,顏色以黃綠色居多,其中摻雜著黏糊糊的半固體。腸管很長,擼起來很費事,血肉骷髏卻顯得極有耐心。它并不喜歡腸道中間這些本該可以被人類身體吸收的營養物質,也很討厭大腸部分的排泄物。

  軟軟的腸子吃起來很有嚼頭,血肉骷髏精打細算,尤其是美味可口的食物,總是舍不得多吃。它只吃了不到半米,就把剩下的腸子裝進背包收好,然后從里面翻出一條從肘部啃下的人類斷肢,湊到眼前,用動物學家審視般的目光仔細端詳了幾秒鐘,才帶著頗為復雜的表情,把這條斷肢在手上掂了掂,把斷口與手掌掉轉,張口咬住斷肢上正在腐爛,已經顯得膨脹肥大的拇指。

  這是昨天的戰利品。

  人不是血肉骷髏殺的。

  說起來,真的很是湊巧:那是兩個男人在公路上打架。具體什么原因,血肉骷髏自己也不知道。反正看見對方的時候,他們已經打得不可開交。一個手里輪著棍棒,一個手里握著砍刀。一個給了另外一個腦袋上一棒子,一個在倒下去的時候拼死把砍刀捅進了對方腹部。你死我活的爭斗在短短幾分鐘內結束。很幸運,周圍沒有兇尸,也沒有從病毒爆發以來被人肉和人骨把口味養刁的野狗。血肉骷髏從遠處觀戰的藏身地點走出來,撿起掉在地上的刀,在兩個奄奄一息重傷者充滿恐懼的目光注視下,毫不客氣的結果了他們。

  血肉骷髏并不認為這樣做有什么錯。

  反正他們早晚都是死,早幾分鐘晚幾分鐘區別不大。

  最重要的是我餓了,他們都是營養豐富,鮮美可口的蛋白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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