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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節 獨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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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覺驅使著齊元昌朝前走了一步,從更近的距離端詳著這頭獵物。

  瘦弱的外表是一種欺騙。在她的外套下面,尤其是脖頸與肩膀連接的部位,一塊塊肌肉正在膨脹,汽車方向盤在急劇暴增的力量面前被扯得松動。女人一直坐在駕駛室里嘶吼,用發紅的眼睛瞪著齊元昌。她感覺到了危險,也同時感覺到食物站在面前的強烈誘惑。兩種截然不同的思維擠壓著大腦空間,刺激得她幾乎快要發瘋,也以更加暴力的方式拼命掙脫牢籠。

  “嘭!”

  她一拳砸碎了擋風玻璃,眼前的一切頓時變成無數裂紋。齊元昌對這種毫無理智可言的粗野舉動覺得好笑。他端詳著她的表情變化,看著她從驚慌失措一瞬間變成了陰險猙獰,不由得感慨起來,暗嘆著從人類變成惡魔之間的迅速。

  齊元昌伸手解開了佩在后腰上的槍套。

  就在他即將握住手槍槍柄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強硬兇狠的吼叫聲。

  “放下槍,站在那里不準動!”

  孫恒德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從JEEP車上下來。他手里握著齊元昌擺在副駕駛座位上的突擊步槍,黑洞洞的槍口正指著這邊。

  齊元昌轉過身,看著臉上顯出激動亢奮表情的孫恒德,慢慢皺起眉頭:“你想干什么?”

  “我說了叫你不要動!”

  孫恒德加大音量連聲咆哮:“你不是好人。放下你的槍,雙手舉高。滾!現在就滾!你這只該死的蒼蠅,立刻從我面前消失!”

  孫恒德判斷問題的依據其實很簡單。

  齊元昌在地下室里搶走了本該屬于自己的食物和水。

  他把自己從那個安全的地方攆了出來。

  還有,他身上穿著警察制服,所作所為卻與“警察”兩個字毫不沾邊。

  孫恒德一直坐在車上,清清楚楚看到了齊元昌朝著那輛側翻的車子迎面駛去。雖然不清楚他究竟想干什么,可是孫恒德看見對方只是個女人。她受了傷,被困在駕駛室里。齊元昌沒有伸手幫忙也就罷了,看他的樣子,甚至是要殺了這個女人。

  他是壞人!

  孫恒德做出了最基本的判斷。

  之所以抓住機會用槍指著齊元昌,另一方面也是出于私心————JEEP車上裝滿了補給品,還有為數不少的武器彈藥。有了這些東西,孫恒德可以另外尋找安全的住處,而且可以過得很不錯。

  齊元昌不喜歡被人用槍指著。

  孫恒德根本沒有看清楚他的動作,眼前的景物莫名其妙就開始了變化,很是模糊,就像地球遭到了彗星撞擊,整個世界瞬間失去了平衡。一股猛烈的劇痛從左胸肋骨上傳來,孫恒德不由得張開嘴,發出無比痛苦的慘叫。

  骨頭碎了。他清清楚楚聽到了來自身體內部的聲音,感覺整個胸口都朝著里面凹陷進去。

  齊元昌劈手奪走孫恒德手里的突擊步槍,又從后腰拔出配槍,以極其兇狠的動作,把堅硬的槍口戳向他的牙齒。力量很猛,非常粗暴,孫恒德眼睛里被刺激著全是淚水,他拼命掙扎,用力扭著腦袋,還是無法阻止齊元昌的暴行。粗大冰冷的槍管插進他的嘴里,濃烈的金屬味道刺激著牙齦陣陣發癢,槍口戳著舌頭根部,孫恒德忍不住想要嘔吐,卻被堅硬的槍口把口腔內部搗爛了多處。他連哭帶喊著用雙手捂住嘴,被齊元昌揪住衣服后領,用力壓在地面上。

  折磨沒有長時間繼續下去。齊元昌毫不客氣地扣住孫恒德頭頂,朝著滿是沙塵石子的路面上狠狠撞去。

  他的半邊嘴唇立刻腫了起來,當場失去知覺,鮮血順著唇角流到了脖子上,先是浸透了衣服,然后濕潤了泥土。

  一個不長眼的白癡!

  帶著腦子里給孫恒德剛下的結論,齊元昌從地面上站起,轉過身,朝著仍在駕駛室里掙扎的那個女人走去。

  她臉上充滿了恐懼,就像齊元昌幾分鐘前從變異細胞那里感受到的完全一樣。

  “…你是誰?”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女人一直在顫抖。直覺告訴她此時此刻非常危險,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混亂緊張的大腦也徹底忘記了必須把安全帶解開才能離開駕駛室。

  人腦就是這么個脆弱的東西。它有時候的確很聰明,更多的時候卻是稀里糊涂。

  “說這些話毫無意義。”

  齊元昌舔著嘴唇,臉上全是難以抑制的饑餓:“想必你已經感覺到了,我們是同類,是互相為食的同類。不是你吃掉我,就是我吃掉你。”

  女人側著臉,因為車子是側翻的,她只能用這種姿勢面對齊元昌。

  發紅的眼睛里全是痛苦絕望,女人胸口起伏的頻率非常劇烈,快得嚇人。

  “等等…先不要吃我。”

  帶著足以使神經崩潰的恐懼和絕望,女人哭喊著連聲哀求:“我…我為什么動不了?為什么我感應到你存在的時候就一直動不了?我不明白…我…我從未遇到過這種事情。以前也有過其他人想吃掉我,但是我可以逃走,也吃掉過其他人。可是為什么…我現在動不了,一直不能動?”

  束縛并不僅僅是來自安全帶。

  那是來自大腦的意志。之前砸碎擋風玻璃的一拳,已經是女人拼盡全力的最后一擊。那耗盡了她的全部精力,而不是所有的力量。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壓在秤砣下面的可憐螞蟻。

  “現在說這些已經毫無意義。”

  齊元昌眼睛里閃爍著對食物的癡迷。他淡淡地回應著,彎下腰,以驚人的力量扯開變形的車門,解開安全帶,把奄奄一息的女人從駕駛室里硬生生拖了出來。

  女人一直在苦苦哀求。

  齊元昌卻充耳不聞。

  他已經被饑餓折磨得痛苦不堪。來自變異細胞的強烈欲望,徹底控制了大腦。現在的齊元昌絲毫沒有理智,也根本不需要所謂的冷靜。周圍很安全,孫恒德昏死在遠處的公路上。發散開的探測能量沒有在附近找到任何具有攻擊力的生物,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進食環境。

  齊元昌沒有浪費子彈。他用最簡單暴力的方式,直接揮拳砸碎了女人腦袋。遭受最后重擊的一剎那,她眼睛里流露出仇恨和怨毒。可是目光無法對齊元昌構成威脅,反而變成了女人眼睛里永遠凝固的畫面。

  這是一個第三階段的幼生體。

  齊元昌用強勁有力的手指強行掰開頭蓋骨,把熱乎乎腦漿送進嘴里,像吃豆腐一樣咽下去的時候,清清楚楚感受到了對方的實力等級。

  還是那句話:這并不重要,也毫無意義。

  對于饑餓的變異細胞,它們只關心獵物身上究竟有著多少卡勒爾的生物營養。

  齊元昌不知道這女人的名字。

  不過,就算知道了也沒什么意思。那相當于給食物打上標簽。就像你在超市冷鮮柜臺里看見的一塊塊肉,用塑料薄膜整齊包裝,貼著重量與價格標簽,旁邊注明了產地和種類,具體詳細到豬肉、牛肉、雞肉…

  沒有爭食者,齊元昌一個人吃得很舒服,也非常挑剔。他拋棄了營養數值最低的皮膚和肌肉,只吃營養豐富的內臟和大腦。

  這并非故意浪費,而是在面對大量食物時候迫不得已的選擇————生物營養只會在獵物體內存在很短的時間。換句話說,就是必須趁著新鮮盡快食用。正常情況下,整個獵物都可以吃,也有相當一部分生物營養可以食用皮膚和肌肉進行獲取,但是這種情況并不適用于現在。

  齊元昌終究是以人類形態為基礎進化的變異。他的胃部空間無法容納女人的整個身體。吃下心臟和大腦,啃掉半塊新鮮的肝,喝下去很多溫熱的血…齊元昌覺得自己快被撐爆了。盡管中樞神經已經接連發布超過正常進食限度的嚴重警告,變異細胞仍在催促著他吞掉女人的整具尸體。

  解開皮帶,松開紐扣,齊元昌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低頭望著自己鼓鼓囊囊如同皮球般膨脹的肚子,滿是鮮血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女人尸體被啃得七零八落,仍然還有很多沒有吃掉的生物營養。

  可是,實在吃不下去了。

  我需要時間好好消化。

  人在困倦的時候,往往會想起很多事情。

  齊元昌再次肯定了自己內心的那股恐懼,還有這個剛剛被自己吃掉女人問過的問題。

  齊元昌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時候擁有了精神碾壓的特殊異能。

  離開吉鑫農場,第二次遭遇的時候,齊元昌就使用了這種異能,從精神上壓制對手,進而對其束縛,然后殺死。

  越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下去,齊元昌就越是發現事情很古怪。

  肯定是出了什么問題。

  精神異能使齊元昌對秘密的探究角度與其他人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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