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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四十二章 警告敲打

無線電子書    天唐錦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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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里話外,都是房俊自持功高、無視陛下,于兵部之內設置“鑄造局”這樣的“衙中之衙”、“署中之署”,用的是兵部的錢糧,卻培養自己的勢力。

誅心之言,莫過于此。李承乾面色陰郁、沉吟少頃,搖頭道:“中書令言過其實了,‘鑄造局’本就是越國公從無到有、一手創建,中樞不曾補貼過一分一文,全憑其自負盈虧才有今日。這世上大抵也只有越國公可以做到這一步,旁人就算效仿也未必成功,退一步講,若是有誰能效仿成立這樣一個衙署且最終拿出火器那樣的成果,朕睜一眼閉一眼又有何妨?”劉洎苦口婆心:“陛下不能只看成績,也得看影響、看后果,功是功、過是過,獎功罰過而已,豈能功過是非混為一談?以后誰犯了錯都能拿以往的功勛相抵  ,那如何了得!”

  李承乾搖搖頭:“此事就此作罷,莫要再提。”

劉洎只得應下。他知道陛下與房俊之中縱然有些齷蹉,陛下也不會就此裁撤“鑄造局”,不過該說的他還得說、該做的也還得做,水滴石穿、繩鋸木斷,終有一日陛下對房俊  的信任會逐漸淺薄。

  山門下那塊雕刻著《師說》的巨石在長孫無忌兵變的時候被叛軍推倒,如今被重新樹立起來,屹立如故。房俊一身青衣直裰,與一身常服的李靖路過巨石,沿著山門后的山路拾階而上,兩側樹木青翠、芳草如茵,鳥雀在樹梢鳴叫跳躍,溪流蜿蜒在樹林中穿過,

  沿途偶遇三五學子都遠遠的避讓路旁、鞠躬施禮。

停停走走,一幢幢書院建筑掩映于樹林之間。李靖負手而行,左右張望、興致盎然:“百十年后,這座書院或將成為大唐脊梁,軍事、算術、格物等等方面的人才會撐起整個帝國,輔助帝國橫掃六合、傲  視寰宇,而二郎之功亦將勒石銘記、青史流芳。”

房俊笑道:“只要不被儒家視為離經叛道、禍亂天下我就知足了,豈敢有那等奢望?”儒家學說早已根植于華夏民族的骨髓之中,不是隨便叫囂幾句“自然科學”就能夠取而代之的。儒家學說有菁華、有糟粕,但儒家這個群體卻絕對不會放棄自  己的統治地位,對一切敢于挑戰權威的敵人予以徹底毀滅。

他活著,或能抵御儒家的攻擊,等到他不在了,書院未必能夠抵擋儒家的反撲。不過只要將他從千年之后帶回來的學術流傳下去,就已經足夠了。畢竟儒家最擅長的不是徹底毀滅,而是“吸納分化、收為己用”,一旦數學、物理等等學科  的基礎知識被儒家所吸納、利用,就可以從根本上改變儒家的風格。

對于社會來說,體制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精神內核才是…越過高聳佇立的鐘樓,飯堂遙遙在望,附近的學子也越來越多,青春洋溢、一心向學的氛圍越來越濃,李靖感慨道:“置身于此,感受著學生們欣欣向榮的精神,似乎老夫的軀體也年輕了一些。老年之時能夠在這里將畢生所學教授給學生,讓一生總結凝練的兵法與世長存,若是還能在軍制改革之中貢獻一份心力,則此生足矣、死而無憾。”他前半生戎馬生涯、百戰百勝,中年時卻倒在政治斗爭之下,蹉跎多年、戰戰兢兢,一個統帥最巔峰的年紀卻不得不浪費在府邸之中、林泉之下,所幸年老之時能夠得脫樊籠、敲碎桎梏,去做最喜歡做的事情,的確幸運。正是午膳時間,學子們來來往往、腳步匆匆,都想著盡快用膳之后回去學堂用功,李敬玄自后邊追上來,笑著道:“正好遇到二位,可否進去嘗嘗飯堂伙食如何?在下在飯堂里給兩位存了幾壇酒,閑暇之時喝上幾盅緩解疲勞,只不過在下家資有限,買不起太貴的酒。”作為李承乾一手培養起來的心腹,李敬玄的仕途很是順暢,以“中書舍人”的官職磨煉兩年,馬上送到書院來鍍金同時累積人脈,之后只需外放州府擔任主官,待到十年之后回京,大抵就能夠到六部尚書、九寺寺卿的等級,如果一切順利,不到三十歲就可以成為三高官官。但再是前程似錦、花團錦簇,李敬玄也不敢在這兩位面前驕傲翹尾巴,書院司業的職位被他硬生生當做一個“服務職業”,打定主意不管事、只服務,只要將  房俊以及李靖、孔穎達等各科博士侍候舒坦了,安安穩穩的度過兩年“鍍金時期”,就算是大功告成。

  至于爭奪話語權甚至主導權,他想都未想…君不見褚遂良前車之鑒乎?

  連褚遂良那樣的太宗皇帝潛邸之臣都被房俊聯手許敬宗拿捏得欲仙欲死、苦不堪言,那時候太宗皇帝還在,時不時的偏袒一下褚遂良…

  自己如何與褚遂良相比?

就算陛下肯偏袒自己,怕是也比不上房俊的圣眷…李靖看看房俊英氣俊朗的臉,再看看李敬玄青澀白嫩的氣質,嘆口氣道:“一個兩個的都是人精啊,老夫當年若是有你們這等本事,何至于蹉跎多時、年華虛  度?走吧,今日左右無事,小酌兩杯。”

  房俊與李敬玄陪著他進入飯堂,笑道:“好久未曾與衛公喝酒了,今日何妨盡興?”

  李靖馬上將頭搖得撥浪鼓一般,連連說道:“小酌你懂不懂?傻子才跟你盡興!”

房俊又看向李敬玄:“衛公氣血不盛,凡事適可有度、不可盡興,你年紀輕輕正是生機勃發之時,能飲幾杯吧?”李敬玄面如土色,惶恐道:“下官若是有什么得罪越國公的地方,但請直言叱責,在下絕不推諉搪塞,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可在下酒量淺薄,萬萬不敢陪您  盡興。”

  整個長安城誰不知房二酒量雄勁淵深似海?如今房俊在河東整日拉著鹽場官員歡飲達旦的事跡早已傳遍長安,引為笑談之余,也給其贏來“酒神”之贊譽…

房俊便對李靖道:“雖然看上去英氣勃勃、聰明伶俐,但血性還是欠缺了一點,不夠陽剛啊。”李靖當先坐在靠窗的一處餐桌,不以為意道:“你以為人人都是你這等妖孽?尋常官宦人家子弟能夠有這樣的能力,年紀輕輕走到這樣的位置,已經很是不易  ,你要對后輩仁愛寬宥彰顯氣度才行。”

一旁的李敬玄苦笑不已。他如今年過而立,比房俊的歲數大得多,區區一個“中書舍人”已經被外界認為“年少有為”,而房俊的國公爵位可見如何驚艷。在李靖口中,他完全就是一個后輩,是需要被房俊容忍、關照的一方…三人坐下,負責飯堂的官員老早從后廚迎出來,站在一旁陪笑,房俊直接做主,也不點菜而是讓官員將飯堂拿手的飯食都盛來一點,又特意提醒將李敬玄存  的酒拿來。

  飯菜都是現成的,很快端上來,一壇子酒放在一旁。

  拳頭大的紅燒獅子頭、蔥燒海參、紅燒蹄膀、水芹炒羊肉,菜式不多,但量大管飽、色香味俱全,小酌一杯美酒,很是舒爽。

李靖嚼著一筷子水芹咽下,笑道:“不用問,這廚師一定是從府上出來的,最少也經過府上廚子的培訓。”誰都知道房俊除去“酒神”雅號之外,還有一個稱號是“饕餮”,最是擅長發明改進一些菜式,如今各處親王府甚至是皇宮大內的御膳房的廚師,全都經過房家  廚師的培訓。

  房俊笑著敬了李靖一杯:“衛公料事如神,晚輩心悅誠服。”

兩人碰杯飲盡,一旁的李敬玄也陪了一杯。李靖看著李敬玄,溫言道:“有些話不應我來說,但我畢竟年紀放在這,倚老賣老一些還是容易讓你們接受。身在書院,人脈關系是首要考量之事,這里的學子以后極有可能對你的仕途提供極大助力,但也不能只將目光放在經營人脈上。”頓了一頓,看了一眼吃菜喝酒不說話的房俊,無奈道:“要用心書院事務,保證后勤供給、安排教書任務的同時,盡可能的給學子們提供一個相對公平的環境,這非常重要。但凡進入書院哪一個不是天子驕子?不要看現如今的家世誰高誰低,而是放眼于十年、二十年之后,讓每一個書院畢業的學子都對你有一個‘大公  無私’‘公正廉明’之印象,敬你為師長,人脈自然而然就來了。”

李敬玄連連頷首,舉杯敬酒:“晚輩謹遵教誨。”房俊喝了一杯酒,指了指李敬玄,道:“衛公看你人才難得,所以才說這樣一番話,但有一句話他藏著掖著卻沒說出口,那就是沉下心做事,別聽有些人在背  后攛掇著爭權奪利,書院里不搞這一套,誰敢破壞書院的風氣誰就滾蛋,到時候莫要怪我不講情面壞了你的前程,褚遂良就是前車之鑒。”李敬玄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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